“王女，今晚宫宴的装饰衣服就在这儿了，您看看是否有何不妥？”尚衣司的人过来时，沈书刚好午睡醒来，问询丫鬟已是申时三刻了，自己竟睡得这样沉。揉揉双穴，稍一抬眼，红木托盘上是整齐的衣服。在宫人的注视下，沈书拿着华服走进内室，掩去一丝不耐。丫鬟们自动跟入，毕竟宫装太过繁复。

约摸两盏茶的功夫，内室的人终越过一扇点缀绿梅的屏风，来到众人面前。朱红色华衣裹身，外拢月白纱衣，露出洁白脖颈，纤腰一根白带轻系，随她走路而飘动。广袖里露出少女纤指，裙幅翻褶逶迤在地。一朵精致梅花绣样印在左领处，衬得人如雪中精灵正是象征梅州来客。

“奴婢来为王女上妆”，一个看似和沈书同龄的小姑娘上前，声音软软糯糯的，和什洛什锦真的不一样，什么时候也该让她们学学。沈书心想。

“简单点就好”，沈书闭上眼睛让这群人为自己梳妆，头发，嘴角，脸蛋儿……沈书觉得让她在演武场上跑十圈都没有这么累。

“王女，这是当下京州最时兴的胭脂和口脂了，京州姑娘们可争先地在醉容阁购买呢。”小丫头们一边上妆一边和沈书谈论些女儿家们趣事。奈何她丝毫听不进，因为自她幼时就对藏书，兵器之类感兴趣，又因梅州以草木为最大生意原料，所以才会对一些花粉也了解一些。比如一些迷香毒香之类的。而这京州醉容阁里多半胭脂水粉也是从梅州运进的，梅州盛产美人，对于这些水粉，沈书自是不会惊奇。

“王女，好了。”

在沈书即将闭眼的前一刻，那群丫头们终于完成了对她的妆容。沈书看向铜镜的一刻愣呆了神，因为镜中的自己，呃，实在是美。只见少女英气眉目稍被描绘，弯弯如弦月，眉心正中一点朱砂被笔一蘸更为明艳，两颊微红，朱唇饱满而鲜润。在这微昏的午后，好像只剩她一人，就连天边晚霞也为她着彩。长发如墨散落，一顶白玉冠束起一尾英姿，冠上斜插一枝梅花小簪，疏疏落落地，少女一笑，颇有几分纯真色。

“王女生的这般好看。”丫头们痴痴地笑了，直直盯着沈书看，弄得她有些许不自然。后来还是尚衣司的姑姑领走了她们，方才回了神。

“阿书姐姐。”

沈书刚坐下来，便听到了门外简敏的呼唤，推门而开。简敏也换上晚宴宫装，白衣墨发，许是少女跑的急了些，衣和发都飘飘逸逸的，说不出来的灵动。沈书在简敏的眼睛里看见了闪动着琉璃般的光芒。

“阿书姐姐，你太美了吧。”

“就你这丫头，嘴巴这样甜。”

“嘻嘻。”

沈书看着这样无忧的女孩儿，眼底充满柔情。“小敏，今日晚宴你还是要和你长姐一起出席，到了席间，你可以来找我和静萱。”毕竟简敏身为鄜州王女，终日与沈书往来，惹人非议。

“小敏明白，放心吧阿书姐姐”，在大场合面前，简敏并不只是平素任性开朗的小敏，她还是简敏东方，东方家的嫡女，容不得出错的鄜州王女。

“席中不可贪杯，万事小心。”沈书咬重后面的四个字，隐隐感觉今晚可能不会太平。

“我就来看姐姐一眼，现在我就回到容雀小筑找长姐了。”她的长姐东方月漓虽与她不太亲厚，到底是亲姐妹，凡事也会护着她。

酉时一刻，落日沉没，天边最后一片橘黄也将被吞噬。现下天边泛着深蓝的影，但不久黑夜会如约而至，捂上世人的眼眸。

各院星火零落点亮时，入宫的马车便已备好。沈书挑起车帘，便看见了一身冰蓝丝绸的静萱，羊脂玉耳环嵌入耳颊，衬得平时不苟言笑的她更加婉约端正。

“各州继位者均已抵至京州，但乌州王女在穿过华安街后不见踪迹。”车厢内静萱向沈书汇报刚到来的消息。

“乌州王女李茵陈？现下应该有人比我们着急吧。”沈书月眉轻挑，乌州盛产钨矿火药，供十三州军队军需。而刚来京州，这王女便不见了。到底是因私事处理还是蓄意受害？沈书也不知道。只是王女失踪，王子李然却不上报，实有猫腻。宫宴还未开始，便有人忍不住了。

马车一路轻晃，终于来到了宫门前。

“王女，请让属下检查”，宫门外侍卫统领例行检查，刀剑等尖锐物，不可带入。之后便有内侍宫人领她们到正殿，皇帝下座第三个席位是她们的位置。安定后，沈书向已到的其他来客点头致意。约莫一炷香后，鄜州王女方至，简敏的席位就在东方月漓的左手边，东方月漓席位与沈书相近。相互打了招呼后，沈书注意到对面乌洲，只见王子李然，王女李茵陈还是没有出现。

此时宫人陆陆续续的步菜了，殿堂各乐师舞姬也已准备好，各州代表皆已到齐，只剩高位上空虚的座椅。

“皇上皇后驾到。”一道声音响起，殿内一众跪拜俯首。

“众卿不必多礼。”皇帝开口，携着皇后入座，皇后温婉的笑着，两人相敬如宾的样子，令人羡慕。

皇后下手旁第一个位置也坐上了人，正是京州太子韩长载，一顶金玉冠束发，金丝绣白衣长袍被他穿得板正，剑眉星目，眼底落入的也是在座诸位，坦坦荡荡，清清澈澈。眼神扫过沈书时，唇角一勾，甚是撩人。

沈书撇开视线，打量着太子身后的少年，也就是他的长兄大王子韩助安。此人也身着白衣，两人站在一起，实在俊美。

“阿书姐姐，皇后娘娘为何一直盯着你看呀。”偷偷与长姐换了座位的简敏坐在沈书旁，俯身咬耳朵。

沈书抬眸，上座女子着一身皇后正装，看着沈书时总是温柔地，眼角惹满笑意。沈书与皇后相处虽不多，但对她的感觉是极好的。为什么呢？或许她们同出自梅州，或许她与母亲云罗是密友，又或许皇后把沈书当做了准儿媳。

这一室的光鲜，每一张欢笑面孔下或多或少掩盖着什么，许是忧许是乐许是愁。正像那一方缺了乌州王女的座椅。谁又能真正探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