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明日还要砍柴,快去歇息吧。”
老道笑了笑往道观走去,临到门口似想起了什么,说道:
“明天你去找你大师兄,让他教你一门小法术。”
虞尧臣如梦初醒,木讷的点了点头。
直至见到老道穿墙而入,他才魂归于舍,似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的朝住处走去。
今日的酒喝的不多,却看见了许多以往只有喝多了才能见到的事。
想到这里,他蓦然回首。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可转瞬就如镜破碎,剩下一间深山道观。
回过身,他迈大步往向前走着,头也不回。
在月光下,他的影子渐渐融入了这片大地,仿佛被夜色掩埋。
夜黑风高,虞尧臣走得快了些,终于到了住处,他刚准备进去,就见院子的角落里王齐背着一个小包袱,拿着一个灯笼,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比起来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此时的他显得狼狈、颓废。
虞尧臣走到他近处了,他也想着事情没有发现,虞尧臣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抖动了下,手中的灯笼照向虞尧臣的脸,待他看清了是谁后才换上一副笑脸,道:
“你回来了,干什么去了,让我等这么久。”
“……刚才我去拜师。”
虞尧臣想了想决定直言相告。
“师……道长他一定是同意了?”
王齐换了个称谓,语气轻松地道。
“同意了。”虞尧臣也坐在石头上。
王齐真诚地笑道:“恭喜你啊。”
停顿了一秒,他又洒脱地笑道:
“我不适合修仙学道,我心里有数,又懒又笨的,说能吃苦我自己都不信。我是个俗人,喜欢俗世的一切,更喜欢我的娘子,要和她离别很长时间我是做不到的。就像之前我去读书,心里压根就不喜欢那些死板的文字,又哪里来的兴趣呢?我不想读书,总得做别的,别的我又不认为自己能干得了,这才生出要来求仙学道的心思,可我也就是叶公好龙罢了。唉,有时真的觉得我配不上贞娘……还好我这次求到了法术,不算是无功而返。
我等在这里,其实也就是想和你发发牢骚。毕竟,虞兄你也算我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朋友。
不怪我打扰吧?”
坐在他对面的虞尧臣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真诚,笑着摇了摇头,问道:
“你学会了法术后又准备干些什么呢?”
闻言,王齐兴致勃勃地道:
“去那些富人家拿银子出来。他们吃的饱,可不能不管别人的死活。我偷偷的拿一些银子出来给我娘子贴补家用,其余的就散给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劫富济贫……侠盗?
虞尧臣闻言轻笑,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妥:“忘记师父说的话了?不洁身自爱的话,法术可就不灵验。”
“怎么就不洁身自爱了?拿出富人的一点银子来,他们未必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却能让别人活的更加美好。”王齐反驳道。
话虽如此不错,可却不符合人间的道理,虞尧臣提醒道:
“这样是偷盗,若天下道人都如此,那富人本身何来富贵一说呢?”
“那法术又来之何用呢?”
这个问题让虞尧臣一时间没有答案,可他却不能就此肯定王齐的想法,只能道:
“反正,法术不是这么用的。”
王齐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我是时候走了,赶夜路,轻离别。”
他回过头,看向已经陷入黑暗的屋子,叹息了一声。
虞尧臣知道他的结局,心道这样肯定不行,灵机一动,道:
“你喜欢看小说志异,如果你的法术不灵验的话,不妨可以尝试写一些这类的文章。”
“知道了,知道了。”王齐似没有听见的挥了挥手,唱道: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虞尧臣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劫富济贫的法术又会不会和原著一般失灵呢?”
他的疑问没人答复,就像王齐的离去无声无息。
“王兄,一路平安。”
说罢,虞尧臣转身回屋。
有些人的求仙学道之旅已经结束,有些人的却还刚刚开始。
——
第二日一早,虞尧臣睡醒,刚刚睁开眼睛,就见几个师兄笑眯眯的看着他,几张黑脸紧紧的挨在一起,像是拿线缝上了一般,可吓了虞尧臣一跳。几个师兄哈哈大笑,纷纷散去。虞尧臣一个鲤鱼打滚站起身来,神色慌张的看向几个表现诡异的师兄。
这是被鬼上身了?
单道士笑道:“我们给你弄了个简陋的欢迎仪式,欢迎你加入我们三清观。”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修炼的走火入魔了呢。”虞尧臣松了口气。
看他煞有其事的样子,四人笑得更欢了。
钟离上去亲热的拍了拍虞尧臣的肩膀,道:
“今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小师弟了,可别怪我欺负你。”
“什么话?你当师兄的就想欺负师弟?”双道士打趣道。
“怕他得意的飘飘欲仙。”
“那不正好,把你也带上去。”韩道士蔫坏。
钟离哼了一声,道:“我肯定是咱们观第一个飞升的人。”
“人不大,口气倒不小。”单道士揉了揉他的头。
钟离怪叫一声,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大师兄你就欺负我打不过你,我要是打过你肯定也揉你的头。”
“哟呵,我欢迎你嘞。”单道士假装怒意的追出门,钟离已经跑远了。
“别闹了,走吧,今天要早点砍柴。”双道士提醒道。
单道士点了点头:“今天早点去,早点回,吃完午饭,我要教你一门法术。”
这话是对虞尧臣说的,虞尧臣点头表示明白,捡起摆在地上的斧子就跟着几个师兄往外走。
走到外面,阳光充沛人间,将夜晚的萧瑟杀的一干二净。
虞尧臣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三位师兄,心道:或许王兄在他们的眼中早就成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