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金让几天没来上学,说是生病。
这让花芜有些提心吊胆的,井底虽然揍人大快人心,但金让万一告状的话她肯定吃不了好果子,她后悔倒是没有后悔,就是那日的罚抄就抄得都手软,要是再来一次罚抄的话她可以去死了。
而且那天后她还被小姨说了好久,小姨气得差点揪她耳朵。
事后她也问了高临金让是不是经常欺负他,结果高临说金让只是威胁他要让他给他每天买好吃的,花芜不由得一梗,难道自己真的过分了?
她又去问了问江流,金让确实打了他,花芜才松了口气,要是自己真的打错了那可就太太太有问题了。
平日最调皮的金让没来上学,学堂骤然平和安静了许多。
花芜看了眼金让的位置,然后手指玩着笔走神。
都三四天了,那个胖子还不来?那天晚上他好像被吓着了,又掉井里,还被她和江流联手揍了一顿,不会真有事吧?
江流这几日依然按时到学堂,他正提笔总结刚才学师讲的东西,眼角余光里看见花芜望着金让的位置走神,不由得眼神一暗,她是后悔帮他了吗?还是觉得就不应该帮他?
还是说,她其实跟那些人都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来,让他心里莫名有些恼怒,笔尖的墨汁滴在纸上,他抿了抿唇沉默的把那张纸折起来,又重新展开一张纸继续提笔总结。
花芜下午放学一回家便被小姨拎到花厅,然后提着一堆东西说要去金府。
“小姨,去金府干嘛?”花芜有些摸不着头脑挠挠头,高夫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话“去看看你同窗金让,听说他伤得严重~”。
花芜咽了咽口水,不是吧?“他真的伤得很重吗?”花芜在旁边有些着急,高夫人刚包好一些不错的养伤药材,还有一些价格不菲的糖果点心,是之前买的打算过阵子神诞日用的,但因现在也只能当礼送给金家了。
只是之前的那支人参不知道刚刚放哪儿了,高夫人心情有些差,花芜还在一边问严重不,她直接皱眉生气训斥,“花芜,别动来动去的捣乱胡闹!好好给我站着!”
花芜第一次被高夫人大声呵斥,有些呆住和不知所措,身后的绿萝也被这样的高夫人吓了一跳,她担忧的看向自家的小姐,小姐不会受罚吧?
花芜在一边乖乖站好,金让一定伤得很严重,不然小姨不会这么生气,她突然有些自责,冲动打人的是她,但上门赔礼的却是小姨。
她有些难过的低着头,也许这一次真的是自己错了。
周围一片安静,高夫人找到东西手脚麻利的包好,转头便看见花芜在门口那里低着头,一半身影在阴影里,一半身影在光里,那张往日生气勃勃的小脸充满了懊恼和自责。
想到她也是为了高临,这孩子还失去母亲不久,又想到自己那位昔日的好友,高夫人一哽,觉得自己刚刚语气重了许多。
她心里懊恼暗叹一声,对一个孩子发气,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小孩之间的调皮打斗自己却较真迁怒......
她转身走到花芜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说话“伤得不重,但于情于理我们也应该上门去探望一下”
思索了下,又蹲在花芜的面前说道,“阿芜,小姨知道你是因为弟弟才下的手,但下次一定不要这么冲动,告诉学师也好,告诉我们也好,让我们大人来解决,那天幸好有同学拦着他的陪侍,不然你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没有想那么多,对不起,小姨,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花芜看着认真关心她的高夫人,一边用手拉了拉高夫人的衣袖细声细气回话。
她确实没有想那么多,阿娘以前就老说她有时太冲动做事,可她总是觉得不去做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可这一次是她没有考虑好后果。
高夫人看着花芜,摸着她白皙的脸颊,小姑娘嘴角还有一点前几天打架的淤青,年纪小,细皮嫩肉的,额头的疤也没有褪,白净的脸上伤迹看着特别明显,她忍不住有些心疼。
“阿芜,小姨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她和花夫人年少情谊深厚,往来信件里也见证着小花芜一点一滴长大,这孩子刚来高家时失去了母亲,看上去跟个小猫样,瘦得不像话,吃的又不多,她每日生怕她吃少了,出门磕着哪儿碰着哪儿,高临刚生那会儿都没让她这么操心。
去学堂读书,也一直乖乖巧巧的,要不是金让欺负高临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跟人打架?
想到这里高夫人心中忍不住有些怨怼,金家家大业大,连一个孩子都这样跋扈欺负人,真是这世道没理了。
弄好后两人上门金家,金夫人正在大厅躺椅上嗑瓜子,一个侍女在给她捏肩,一个皮相不错的年轻下人正捧手接她吐出的瓜子壳。
见他们进来金夫人眼皮都没抬下。
“听闻小少爷病重,特意备了点薄礼探望”高夫人面色沉稳的把礼物交给金府下人,一边对金夫人微笑行了个平礼。
金夫人没有起身回礼,而是把口里的瓜子壳“忒—”一声吐在下人掌心中,一边挑了挑眉随意说道“打开看看,都是些什么啊?”。
楼国的风俗里当面直拆礼物是极其不礼貌的,也很没有教养。
拎礼物的下人看了眼高夫人又看了眼自家夫人的神色,然后把包礼物的纸以及丝绸盒子等一一拆开,一边回话,“夫人,是人参和一些药材,还有些点心糖果糕点”。
金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家的姑娘把我儿子打成那个样子就这点东西就打发了?”,她话一说,高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虽然不从医,但从自家丈夫那里听来,金家的小子也就受了点皮肉伤,阿芜一个小姑娘,瘦瘦弱弱的,能有多大劲?还能把他打残不成?金夫人这是要讹人?
花芜在旁边心里直发慌,不是吧?她记得那天她下手也不至于把他打得严重啊?难不成前几天晚上江流哥哥下手把金让打残了吧......想到这,花芜感觉脑子有些懵。
这时,院后的金让听到下人禀告高府上门赔礼道歉的消息。
他其实伤没那么重,花芜打的确实是一点皮外伤,养两天就不碍事了,就是江流那家伙打他打得重,还都是脸,再加上他书还没抄完,才干脆借生病之名没去上学的。
这花芜居然会来道歉,他心里一下高兴疯了,哼!他得去前厅听听她怎么道歉的!
然后一来到前厅就听到自家阿娘说道,“你家这蛮丫头都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鼻青脸肿额,手都骨折了!”
他哪有那么弱!阿娘这是干嘛!金让这下可淡定不了了,他怎么可能被高家那小丫头打骨折!这传出去他还不让同学笑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