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清歌。”莫筱岚抱住她近乎透明的魂魄体，不断的往里面输送灵力，可这里面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无论往里面传输多少，都填不满这个窟窿。

莫清歌摇摇头：“别白费你的灵力了，油尽灯枯，无力回天。”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莫筱岚的脸颊上留下，穿过灵体落在地上，她的声音哭到有些哽咽：“我能救你的，我可以救你的，我们两个赌赢了，你怎么可以现在就离去呢？”

“一直以来都想和你说声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随意操控你的人生。”

“不用说抱歉，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很喜欢身边的人，也很喜欢你。”

“能遇见你真好，另一个我。”灵体渐渐消去，墨洛凡迅速的化心莲的碎片收集好，将他们用灵力作为媒介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有破碎纹的琉璃花。

在莫清歌的灵体快要消散的时候，立即将它全部都送了进去。

“我们要赶紧打破结界出去，去寻玄女，她一定有办法救清歌前辈。”

墨洛凡的话给了她极大的安慰，可下一秒，手中的莲花就被夺走。

“墨初！”莫筱岚怒吼一声，漂亮的五官因愤怒都挤到了一块：“你已经杀过她一次，还想杀她第二次吗，刚刚的那些你都看见了吧！若不是有清歌的相护，你早就已经死千次万次了！白眼狼！”

墨洛凡拉住愤怒的她，摇了摇头示意别冲动。

墨初紧紧的琉璃莲花抱在怀中，脸颊上有两道泪痕，他失意的坐在树下，哽咽低语：“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你是清歌姐姐也是归楠，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认不出你，错将他人当做爱人，是我蠢，是我笨，是我受中他人奸计害你自刎而死，师尊，我知道错了，要打要罚我都认，别离开我，求求你。”

看到墨初这幅失落的模样，莫筱岚这才停止谩骂：“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出去，之后的事情我再慢慢和你算账。”

此时天空越来越黑，白阳和黑阴依旧不相上下，此时一道传声符来到两人面前，是青靖的声音：“尊上，夫人城内黑烟弥漫，预计已三千人身亡。”

“不行，我们就不能这样干看着。”正当莫筱岚一筹莫展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虽然不知可不可信，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执行。

慕清风因二字玄杀阵的反噬，脸上已经出现黑色的纹路，看起来甚是恐怖。

“慕清风！”她隔着结界说道：“百里苏雪与你的确是一对苦命鸳鸯，情人之间生死两隔，你苦心积虑这么久想要用慕清雪换回她，你知道慕清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可知她原名为慕苏雪，舍弃百里之名，冠与慕姓，从遥远的世界来到这里与你相见，或许她就是你的百里苏雪呢。”

黑阴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莫清歌知道她的话奏效了：“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你已经错过她一次了，在这个世界里你难道还要放弃她吗？”

“苏雪，慕苏雪。”慕清风渐渐回来了一点意识，他望着漂浮在空中的人，美丽的脸庞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的阿风像月桂一样美丽又强大。”

“我最喜欢月桂花了，因为师父和月桂花一样，美丽又强大。”

“百里苏雪要和慕清风永远在一起，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我，慕清雪，无论生老病死，贫穷还是富贵都要和慕清风一起，共同面对。”

天空中的黑暗逐渐被取代，莫筱岚抬头看着天空：“太好了。”

她与墨洛凡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相互点头后，化身成青鸟凤凰飞向火凤所在。

“明帆，慕清风现在的情绪已有波动，我们一起冲破黑阴！”

“好！”

两只凤凰在空中盘旋在一起，地面上的墨洛凡，操控天元烛魂剑，蓄力一击，三者同时冲向阵眼，发出巨大的光芒，慕清风被震飞了出去，莫筱岚因一时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维持不了青鸟的模养，变回人形掉了下去，正好被墨洛凡接住，两人相对一笑。

勉强站稳的慕清风向慕清雪的方向缓缓走过去，溟北林坚持立马挡了上去，阻断了两人，他双手环抱在胸口，眼神里尽是不屑：“你与慕姑娘的感情本是我们所羡慕的，可如今我才发现慕姑娘真是好可怜，白白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替身，最爱的人还想要她的命。”

如今慕清风早已崩溃，口中不断重复一句话：“她真的是我的苏雪吗？”

魇部落中，箬相思正在给药炉换药，紫媚儿一直昏迷不醒，无法进药，墨洛凡下令不许她死，所以一只用药炉焚烧的办法维持着她的生命体系。

正当箬相思准备将残渣倒掉的时候，听到后面的木床上发来一阵声音，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炉子走了过去。

紫媚儿缓缓张开眼睛，先入眼帘的就是箬相思脸。

“你终于醒了，你才刚醒不宜大动，我先去禀告尊……”

“他要杀我灭口！”紫媚儿情绪有些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箬相思赶紧抱住她，安抚道：“你别急，别慌，不要害怕，这里是魇部落，没有人的伤害到你，慢慢呼吸，放松。”

在箬相思的陪伴下，紫媚儿这才放松了下来，抓住箬相思的衣袖道：“那天是他在我的身体里放了傀儡符，他想要杀我灭口，是因为我不小心窥见过他的真实身份。”

“你慢慢说，是谁要杀你？你又见到了谁的身世身份？”

箬相思启动了传音镜：“诸多事宜，你还是与魔尊说好一些。”

感受到传音镜的震动，墨洛凡将其打开。

“是他挑动人魔大战，暗害溟北林和君孤鸿，也是他让我伪装成归楠让莫筱岚和墨洛凡几度反目成仇。”镜子另一头紫媚儿开始激动起来：“他的目的是想以天下人为祭，复活妻子与女儿。”

“妻子与女儿？”众人一惊，抬头看向慕清风，慕清风想复活百里苏雪是没错，可是他并没有女儿。

“难道，这幕后的真凶不是慕清风？”溟北林道。

“不是他。”紫媚儿摇摇头：“那个人十分了解你们，像是已经经历过的一般，他仿佛有着所有人戏本，每一个人都逃不过他的手掌，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他是你们最信赖之人。”

紫媚儿抬头道：“清源门掌门——尚君。”

啪啪啪

“真是精彩的一幕啊。”尚君从门口走了进来，慕清风的结界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他从容的走到慕清风的身边，看着这可怜的人不屑一笑：“居然会输得如此彻底。”

“哥哥……”莫筱岚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从小就十分疼爱她的哥哥，怎么会是幕后的主使，那么疼爱她的哥哥，怎么会忍心将他推入火中，狠心利用他。

“哥哥？”尚君的眼神十分的冷漠，他的目光少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最终定格在了墨初怀中的化心莲上，眼神这才有了片刻的温情，但之后又立马变成了冷漠：“我没有妹妹。”

他的身上忽然笼罩出了许多的黑烟，黑夜漫漫，聚成了一个幽灵的形状，趴在他的肩膀上。

在灵体溟北林的记忆中，他见过这东西。

“这是薄貔。”溟北林道：“箬相思便是用这个控制了魔尊。”

传音镜另一边的箬相思大惊失色：“你别乱讲啊，我没有，我都没见过这种东西，而且我也没这胆子。”

阵眼重新启动，无数的黑手将明帆拉了上去。

莫筱岚立马反应过来，玄天流光变成鞭子拉住了他：“这……怎么会？阵眼不是停止了吗？”

“谁说这二字玄杀阵只有一个施法者啊。”尚君扶起地上的慕清风：“在先前，玄杀阵已经吸取够了鬼王灵力，薄貔你可以自由了。”

“哈哈哈，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薄貔飞向阵眼，玄天流光拉不住明帆，只能眼睁睁看他与阵眼合二为一。

黑暗又一次笼罩在百里皇城的上方，薄貔的身体逐渐变大，他已经冲破了封印，获得全部的力量。

“恭喜啊，老伙计。”尚君张开怀抱。

“这还要多亏了你。”薄貔的圆心中爆发出了奸诈：“不过我的肉身已毁百年，如今冲破了封印，正需要一个完美的肉身代替，老伙计，既然你都帮我到这里了，这不如再帮我一把吧。”

说完，他向尚君冲了过去，无数的黑烟涌进他的身体。

“哥！”莫筱岚想要冲过去，他不愿意看见哥哥被邪魔占据身体，墨洛凡抱住她道：“来不及了！”

薄貔动了动手脚，他很满意这幅强壮的身体，可是下一秒他的灵魂仿佛被人撕碎了一样，尚君的主导意识已经完全压过了他。

怪不得刚刚他表现的这么从容，原来还留有后手，只可惜薄貔心机耍了几百年，最后还是玩不过城府颇深的凡人。

重新控制了身体，还获得了薄貔所有的力量，尚君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墨洛凡将莫筱岚护在了身后：“掌门，你吸取了薄貔的力量，他的修为与你的修为完全是背道而驰，你如果不放弃他这份力量会彻底沦为暴魔。

“入魔又如何？”尚君狂笑了几声：“若当初我就是个魔，也不至于让她死在那场大雨中，就不会家破人亡，连女儿都不能认。”

他闭上的眼睛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待二字玄杀阵完成，我就可以和他们一同团聚，暮云又唤清歌谣，子莫待心定逍遥。”

“暮云又唤清歌谣，子莫待心定逍遥。”莫筱岚自嘲的笑了笑：“我怎么忘了啊，清源门掌门尚君之名是他入清源门后所改，意味高尚之君子，而他原名名为尚子莫。”

他的目光看向莫筱岚，仿佛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那一年，尚君进行清源们第二轮笔试时不小心误入了魔界，那天下着大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破庙休息，刚将火升起来时，便碰见了一位乞丐姑娘，姑娘虽然身着破烂，但行为举止颇有大家闺秀之范。

尚君不想与此人有瓜葛，毕竟他来自凡间，还是同魔族之人少打交道为好，可是他毕竟是个大男子，秉承着君子之举，将外衣给了衣着单薄的姑娘。

本想在第二日就各奔东西，可没有想到的是姑娘一直跟着他，见他对自己有界限，姑娘也就只是在身后跟着，不敢有进一步的越界。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有一日，尚君实在是无法，主动提出了疑问，没想到姑娘却说道：“我叫暮云，我想跟着你去人间看一看。”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凡人，可人魔的战争是几百年前就一直存留下来，凡人总是在说魔族的凶狠，魔族也是在教导后代凡人的奸诈，于是两族水火不相容，见了面也是以武力决定真章。

“你不怕我？”尚君问道。

“不怕，你长得很好看，一定不是坏人。”暮云笑嘻嘻的，脸上只有真诚。

“如果不怕，就随你吧。”尚君收拾好行囊，灭了火：“去了人间，你可当心我会把你开膛破肚，转手卖人。”

本来也就只是吓唬，这纯洁的小姑娘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他是这么想的，可暮云不是这么想的，始终一路跟着他。

渐渐的，尚君也习惯身边有个人跟着，暮云不会武功却有一手的好医术，说是能够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可是前路实在危险，马上就要离开魔界，前往人间，带她在身边虽然有能力保护她，可是到了人间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却不得预料。

于是尚君决定，将暮云留在魔界，两人之间的缘分就到此结束吧。

那天晚上，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烤着鱼，下意识问道：“你为什么想去人间？”

“因为书上说过，人间的山河和魔族的不一样，我想要通过这双眼睛，将人世间美好的景象都收纳在眼里，写在这本书上。”暮云像宝贝似的将自己的书拿了出来，里面空空荡荡，只等人来将它记载。”

“人间很大，山河很多，景色也很多，你这一本书怕记不完吧。”

“那我就多记几本。”暮云收好书后躺了下去，嘴里念叨着：“明天我就要和尚大哥去人间了，嘿嘿，真好。”

“什么真好？”

“尚大哥真好。”

也许是在这一刻，也许也是在之前的某一刻，尚君对这个异族的姑娘有了一点心动，将她带到人间去，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吧，他只不过是一个想去人间看看风景的小姑娘罢了。

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心软，造成之后无法弥补的后果。

两人一起游遍山川万水，看过夏花品过冬雪，凤冠霞配加身，拜过天地，行过婚礼，孕育一女，也就是在这天，一切都变了。

大雨不停的冲刷着地上的泥土，尚君将她护在怀里，暮云的脸色苍白，两人逃到了第一次相遇的那间破庙中。

也是在这时尚君得知了暮云的真正身份，魔族圣女箬暮云。

“暮云，别怕，我在这里，别怕。”尚君紧紧握住她的手。

暮云满脸苍白，脸上的汗珠和泪珠早已融为了一体落下，腹中的孩子即将出世。

随着一声哭喊，暮云几乎昏死过去，他一边抱着女儿，一边抱住妻子，笑着哭了出来。

可这温情的时刻并没有维持多久，破庙的人被大力踢开，刺骨的寒风袭来，尚君立刻将妻女挡在了身后。

“魔族圣女生来就是为了嫁给魔尊，为魔尊生儿育女，箬暮云你居然私自与他人私定终身，还有了孩子，真是我箬家的耻辱！”箬伦寒背着手，一步一步踏进来，宛如阴间的使者。

尚君召唤出武器，时刻准备着战斗，暮云艰难的立起身子道：“哥哥，我与魔尊并无情意，他有爱人，我也有爱人，既如此何不各自成全？”

“成全？”箬伦寒大笑道：“暮云啊暮云，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天真，情谊算得了什么，你与魔尊有情无情又有何关系，要紧的是箬家得保住如今的地位。”他的眼睛从暮云的身上转移到了嚎啕大哭的婴儿身上：“乖，听话，跟哥哥回去，哥哥有办法把那人类女子拉下王后之位，魔尊夫人的位置只能是你，是我们箬家人。”

一道闪电劈过，显出箬伦寒恐怖的嘴脸，破庙已经被包围，今日的他们无路可逃。

这是尚君心中最不想回忆的一段往事，尽管他的修为高强，箬伦寒带来的亲兵在他手中死了八成，可妻子惨死在他的面前的画面历历在目，暮云在死之前，用自身所有的灵力护送他们离开魔族。

在睁眼时已经是人间的大好山河，可身边再也没有了妻子的踪影。

尚君抱住身边小小的婴儿，暮云说过为她取名为清歌。

暮云又唤清歌谣，子莫待心定逍遥。如今，暮云已去，只留清歌与子莫在这世间相依为命。

他抬头看向不远的清源门山巅，握紧了拳头：“我尚子莫此生定要诛尽魔族箬家，不死不休。”

他将清歌带回了尚家，谎称这是从外面捡来的婴儿，他不敢与女儿相认，若是箬家得知这是暮云的女儿，暮云是箬家唯一的女子，她既没有嫁给魔尊，那么她生下的女儿便是下一任圣女，他不想女儿也和暮云一样下场，他只希望女儿能够平安长大，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共度一生。

尚家夫妇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认为这一定是外面的狐媚子勾搭的儿子犯下的错误，而儿子为了那个人，竟然立下终身不娶之誓言，于是便连带着不喜清歌。

圣女死去对箬家也是个麻烦，箬伦寒只知道她生了一个孩子，却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派去寻找的人无果，眼看魔尊夫人即将诞下婴孩，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想办法弄出一个有箬家血缘的孩子，希望能够瞒天过海，成为圣女。

“夫人……诞下了男胎。”

箬伦寒深吸一口气，慢慢张开眼睛道：“杀了，直到夫人诞下女胎为止。”

暮家本来有两个女儿，一个要嫁给魔尊，一个要孕育下一任圣女，可三年前，大女儿暴毙而亡，至此箬家再无女胎，唯一的希望就寄存在了箬暮云的身上。

“难道真的是箬家气运到头了吗？不，不行，箬家不能毁在我的手上，绝对不能。”

当尚君得知箬伦寒身死的消息后，他大醉了三天三夜，可是仇人死来又有什么用呢，暮云再也回不来了。

清源门被攻，九死一生才救出了清歌，当他看到另外一个时空，所有的不甘嫉妒，怨恨冲进了身体，凭什么是他们受尽了所有的苦难，凭什么是他们受尽了人世的分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薄貔找上了他，指引他找到了上古书籍，知道了壁阴阵法，只要以万人为祭，就可以扭转乾坤，颠倒双生世界，还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保护好妻子与女儿，而机会就在他的面前。

找到奄奄一息的慕清风，两人达成了一致，时空之门大开，来到另外一个时空，杀掉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