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位钦天监正出面，国子学院那边一口答应了外人进入。

在男子隐晦提了一句四人山上神仙的身份后，国子学院那几位祭酒更是都有一种“具有荣焉”的感觉，甚至建议让一位五经学士在四人游历期间陪祀左右。

薛天成婉拒了这个提议，同时请那学院中地位最高的几位不要透露四人身份。

书院祭酒受到那传闻中山上仙人的亲口拜托，几乎是笑得合不拢嘴，满口应承下来。

当初在小镇，少年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有多困难，一定要考入的国子学苑，现在只是一句话，便不再高不可攀，轻易对薛天成敞开了大门。

但是薛天成却反而有些失望。顾秦淮在一旁全部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嘲笑。

国子学院正门的牌匾，据说已有百年历史，是由东诏的一位中兴之君亲笔写下，其间遭受了一次火灾，后来又被修复如初。

书院中的讲师博士虽然不知道四人身份，但都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将四人当做出身豪阀大族的年轻人，虽然眉眼间还有些读书人的倨傲，但看见四人，也会停下脚步点点头。

薛天成从学院祭酒那里，提前拿到一幅详尽的学院地图。四人轻车熟路的拐过几座学堂，面前便出现一座小小湖泊，一条廊桥直通湖心小岛，岛上立有三座人像雕塑，分别对应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的三位君子。

薛天成走到岛上，对三座人像肃然一拜，贺清无动于衷，陈芸亦是神色木讷不为所动。顾秦淮则是盯着那三座塑像，等薛天成礼毕，便开口说道。

“儒家讲究敬鬼神而远之，因此一心求道者算是三教九流中最少。但并不是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曾经有一位儒学大家，以一位无境之人身份，面对某位仙人施展大神通，只是怒斥一句“怪力乱神，如何能信？”那位修士即将完成的术法便被瞬间打消，所有法宝灵气流逝，变为普通山下物件。”

“不过，能有大道相护之人，多半已经青史留名称圣，至少在这所学院里是遇不上的，你眼前这三位也只不过勉强算而已。”

薛天成摇摇头，“我拜这三位塑像，并非为此。”

“进了学院，别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但是难免觉的学院有些卑躬屈膝，并非心中原先所想，因此又有些失望？”

薛天成沉默不语。

父母从小就向薛天成讲述的那个书声琅琅，王侯过眼不相关，规矩最重的丹阳学院，不该是这样，不该有如此作为。

如果丹阳学院拒不让四人进入，薛天成反倒会内心由衷认可这一国文脉。

任何地方都可以富贵者高于贫贱者，山上人高于山下人，规矩可直可曲，但唯独你丹阳学院，我父母最为向往丹阳书院，不可如此！

因此当年薛天成对学院期待越重，如今便失望越多。

“只是自顾自希望，又自顾自失望而已。”薛天成苦笑道。

“的确如此。”顾秦淮轻轻叹气一声，“世上人，多逃不开这些弯弯绕绕，凡人眼中修仙问道的山上宗门，其中勾心斗角又能少到哪去？只说这国子学院，学生入学和学后入仕两事，官宦子弟和市井出身便有天壤之别。”

薛天成点了点头，一路走来，路上遇到那些谈吐不凡的国子学生，多是锦衣貂裘，出身富贵人家。心中也释然了几分。

湖面上，一叶小舟逐渐向着湖心停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