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弥漫在这间浴室里边，起了朦朦胧胧的雾气将雪之下的娇躯若隐若现的包裹着，只剩下一个轮廓，让人遐想无比，相信，那是一具近乎完美的身躯。

只是少女此时有些失神的瞳孔让整个人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协调，反而有点淡淡的压抑。

她……杀人了。

雪之下面对这个后知后觉的认知有些许恍不过神，喘不过气……

这无疑完全违背了她内心的尺量。

她依稀记得那声枪响之后，子弹嵌入对方的额头时候的模样，少许鲜血飞溅而出，带着的还有那双妖异的瞳孔彻底暗淡下来，那是一条生命的火焰熄灭的样子……

雪之下明白的，那一刻起，她。

亲手扼杀了一条生命，不，按他们交流的样子来说，那样子的生命是能够从白眼进化而来……

而死在她手中的白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原来啊……她的手，早就脏了。

可笑的是，之前还那样义正言辞的阻止着他人在剥夺生命，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出那些话呢？

这样想着，之前的种种行为显得无比的可笑，滑稽。

就像一个罪犯对着另一个罪犯说着犯法是不好的一样，五十步笑百步……

雪之下想到这里，并没有露出什么苦笑，她根本就不会笑。

只是眼神暗淡了些许，深蓝色的瞳孔好似失去了些许以前一直带有的光亮，显得有些许的晦涩，让人不由心中一紧。

所以那一次近乎背叛的坚持又是什么呢？

所以……一次次忽视对方的付出而做出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雪之下不知道，她的双眼满布着迷茫，热水浇洒在她渐渐躬下去的娇躯，蜷缩着的她，沐浴在这样的热水当中，却怎么也感受不到温暖，心中愈发冰寒。

……

“生命的态度么？”

陈楠任由那水洒在自己的身，慢慢地嚼着这几个字，一时间双眼有些许的恍惚，摇了摇头，淡笑了一声，不再理会。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轻谈生命呢？身背着的东西从来没有给过他残喘的机会，他只能一直负重前行，别无他择。

先一步洗完的陈楠，坐在桌前喝着一杯水，水温有些许烫，让他只好一点一点地轻抿着，思绪也如这个一般，一点一点的发散着，他需要更多更谨慎的思考，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都是不安全的，只有如履薄冰才有生还的可能，这也是之前他能够一直苟到最后一人的其中一个理由。

雪之下已经洗好出来了，只是她站在门前，眼神有些踌躇，看着此时正在思考的陈楠，不仅仅是不好打扰，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本来是想道别的，只是……

她欠别人的东西有点实在太多了，一走了之只会让她继续遭受这种歉疚环绕。

“进来吧，我们……谈一谈。”

陈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站在外边了，只是脑海中思绪还没有停下，就先晾她一下。

“就继续之前的那个谈话吧，不过答案好像已经有了。”

陈楠看她一眼，莫名感到有些好笑，前一阵还豁出了性命以及两人间的关系去帮助的一个陌生人，转手间对方就来了波完美的背刺……

都不知道现在她什么感受，应该很不是滋味吧。

自己的信念，只是他人眼中随意践踏的玩物。

“嗯……之前，对不起。”

雪之下的眼神有些许的晦暗，不过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她的双手又一次下意识捏紧了肩膀。

“嗯，道歉我接受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来讨论另一个问题吧，关于你能不能留下的。”

陈楠有些讶异的看着雪之下，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道歉的那种，不过现在也好回道歉说明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对于一直坚持正确的雪之下无疑是一种心中的裂痕，说不定有戏。

“我……还能够留下？”

雪之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楠，显然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方面很过分，甚至是不可原谅。

“其他的都好说，我只希望你能收一收你的个性，将你那所谓的坚持与信念都给收一收吧，世界是残的，你要一味的坚持的话只能被其淘汰，我不想你连累到我，甚至是妨碍到我，在扭曲的世界中有那些是好事，但你要在坚持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也尊重别人的坚持？”

陈楠说得很慢，他真的希望对方能把他的话好好听进去，不然真的只能分道了，不适合就是最大的诟病，不能留，既然都无法包容对方，无法接受对方那就乘早分开，在这样的世界中同伴是需要适合的，是需要信任的，相互猜忌只会死得更惨！

“我……你认为尊重生命是正确的吗？”

雪之下本来噎住的话语，突然语锋一转双眼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求盯着陈楠，她希望得到认可……

“是正确的，毫无疑问你的坚持都是正确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是正确的吗？我相信你的这种性格就算是在之前的世界中也落不得什么好，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请你记住，这个世界从不是正确的，也许你是对的，但在这里，不适合。”

“不适合？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世界既然是病了的，是扭曲的就一些少数的正确又有什么资格去改变整个世界呢？是，你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你有你的坚持和信念，你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但你要是一直这样子，那我也无法接受你了，记住是我无法接受你了，你这个只顾着自己的偏执混蛋！”

陈楠越说越气，终于把心中藏了很久的话骂了出来。

“偏执……混蛋？”

“难道不是吗？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是吗？你有，我没有吗？这，公平吗？

迁就一次两次，但我也是人……我的忍受也是有极限的，你认为生命是值得被尊重的，那么我的生命呢？我只知道那些对我来说是未知的，未知就存在一定的危险，无论是娃娃脸也好，当初的你也好……怎么做才能从这个扭曲的世界中生存下来，而结果，你也看到了吧？

我的也许并不正确，但绝对是最适合这些扭曲的世界中活下去的。”

陈楠逐字逐句地说道，一股疲惫冲进了他的心房，往日种种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之中，无论一世的挣扎，还是当初与那个人的对话，再一次从记忆中翻滚而起，再次化作一点点的伤痕，布满了心间。

“只为了生存吗？难道为了生存就可以抛弃……”

“我没有抛弃，只是活下来比起一些东西更加重要，我必须活下去。”

陈楠没有说全，他必须活着，那比一切都重要，他有自己的底线，但是此刻的他必须抛弃，他必须为了那些责任而活着。

“不累吗……”

雪之下的声音已有些许的沙哑，只是她好像看见了一个苍白的灵魂在发出一声声求救般的哀嚎，到底是什么她并没有看清……

“如果你还是无法接受，你也可以不用那么绝对，对方是地窖人，就算是生命……那也只是敌人，只是将人类当成猎物的猎人，你必须下得去手，而不是因为所谓的生命……记住，这个世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类，还有也请你多给我一点信任，不然我也无法给予你更多的信任，相信战场的后背也无法交给你吧。”

陈楠避开了那个问题，只是再次折合一下方式，采取更退一步的提议。

之后的陈楠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如果对方还是不愿意接受，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