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令狐宗成端着一盆饺子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喜气洋洋地说道:“饺子来喽。”
只是,却并没有人应和他。
令狐宗成微微一愣,却发现沐清歌和上官若愚都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令狐宗成将饺子放在了桌上,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啊?”
上官若愚并没有说话。
沐清歌心直口快道:“你别误会啊,我们只是觉得有点好笑了。”
令狐宗成一时哑然,接着说道:“这又有什么好笑的?莫非成了状元郎,从此就不食人间烟火了?再说了,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人人都是凡人,哪里真有什么神仙啊?”
上官若愚自然也来了兴致。他对于各种辩论最是有兴趣。
正待要开口,令狐宗成眼疾手快,给上官若愚碗里夹了几个饺子,然后说道:“吃你的饺子。”
上官若愚委屈巴巴,倒像是受了欺负一般,望向了沐清歌。
沐清歌自然也不便为上官若愚出头,只得夹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说道:“唔,唔,真好吃。”
上官若愚咽下了两个饺子,冷哼一声:“合着你们两个人一起来算计我呀。我可要告诉你们,姜还是老的辣。我的经验可比你们丰富啊。”
令狐宗成微笑道:“没错,姜的确是老的辣。可是,也得看云音爱不爱吃啊。云音,你说对吧?”
令狐宗成的话很奇怪,但也说不上哪里奇怪,沐清歌只得含混地应允了。
往日,虽然慕容宸也算是博闻强识,但是比起沐清歌,还是差一点。是以有时候沐清歌会有一些佶屈聱牙的掌故来嘲讽慕容宸,有时候,慕容宸并不知道,甚至还自得其乐。
这时候,沐清歌总是暗自窃喜,自以为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至于武朝的什么劳什子诗会,则不过是一堆人附庸风雅,更不值得一提。
只是,现在,沐清歌身在穷酸而博学的文人堆里,却只得噤声。她身旁的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尤其是上官若愚,每日就是与书为伍,若是想要找寻一个什么掌故,难住他。可当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令狐宗成虽然略逊一筹,可是毕竟是状元郎,才思敏捷,对付他,沐清歌也不过是吃力不讨好,占不到什么便宜。
是以,在和这两个人对话的时候,沐清歌虽然谈不上有多么紧张,却也是小心翼翼,字斟句酌,生怕有什么错误与把柄,落在了这两个人手里。若当真如此,恐怕是要被这两个人笑一年的。
上官若愚生了一会儿半真半假的闷气,发觉其他两个人都没有理会他,也自觉无趣。便说道:“对了,宗成,你刚刚究竟要说什么啊,快把话说完。”
令狐宗成道:“我是想说,其实,云音将来也可以不叫你‘师祖’,就叫你师父,而且,也不会失了礼数。”
上官若愚道:“你且说来。”
令狐宗成狡黠一笑,道:“云音,你叫我师兄可好?”
沐清歌微微一怔。
她是有一个师兄,而且是一个很多年的师兄,也是唯一的师兄。
那应该也是多年前了吧,她那时候还小,被送到了秦山剑派,人生地不熟。
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宋白首,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带着她熟悉秦山剑派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
记得那是一个极美的黄昏,宋白首半开玩笑地对沐清歌说:“清歌,你可以叫我一声师兄吗?”
沐清歌回答地倒也干脆:“可以呀。”
恍然如梦。
“哈哈,她肯定不愿意吧。”上官若愚的话语将沐清歌从回忆的渊薮中拉了出来,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一边是上官若愚的调侃,一边则是令狐宗成的期待眼神。
“我愿意。”沐清歌幽幽地说道。
长兄如父,在沐清歌看来,师兄与师父之间,也并没有多少差距。
不过,似乎,令狐宗成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令狐宗成狂喜道:“哈哈,我也是有师妹的人了。”
上官若愚冷哼一声:“不就是有个师妹,至于嘛。”
令狐宗成吃了一口菜,摇了摇头,闷声笑道:“你不懂的。”
沐清歌自然也不懂,为什么令狐宗成对这个师兄的称号如此在意。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于,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令狐宗成替沐清歌收拾了碗筷,沐清歌则送别了令狐宗成和上官若愚。
难得有一些喧嚣的院落,终于又一次重新归于寂静之中了。
说来也奇怪,今天,沐清歌并没有怎么读书,却感觉比平常苦读还要劳累。
想来,也是多半因为读人比读书更累的缘故吧。
沐清歌熄灯,和衣而眠。
大约刚过子时,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沐清歌本来已经进入梦乡,无端被叩门声吵醒,心中十分烦闷,匆匆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吼道:“谁啊?”
门外,响起了一个温润而熟悉的声音:
“是我。”
沐清歌打开门,看到了宋白首那张熟悉的脸,搭配着熟悉的、慈祥的笑容。
沐清歌径直道:“都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啊?”
宋白首讶异道:“今天可是除夕啊,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啊?”
沐清歌冷哼一声:“怎么了?我想早睡,不行嘛?武国和北寒的法律都没有规定,除夕不能早睡的啊。”
宋白首道:“也不知你是怎么了,居然脾气现在这么火爆。”
“你又怪我咯?你要明白,可是你来打扰我的清梦的。”
宋白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看你师兄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了沐清歌。
沐清歌定睛一看,又好气又好笑,居然是一串用红线串着的铜钱,也就是压岁钱。道:“我都多大了,你居然还给我送这个?”
宋白首见沐清歌唇角终于有了几分笑意,才放心地说道:“不管你多大,在我的眼里,你可都是小孩子,永远需要保护的。”
沐清歌并没有把宋白首迎进屋,而是依旧挡在门口,冷冷地说道:“师兄,上一次你走的仓促,我没有来得及问你。现在我想问问你,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