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本来就十分寒冷，尤其是入了冬之后，更是格外寒冷。加上凌冽的寒风，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亦如此刻，听了沐清歌的问话之后，一时之间，愣住了的宋白首。

半晌，他回过神来：“清歌，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啊？我自然是来照顾你的啊。”

沐清歌疲倦地摇了摇头，又将宋白首给她的礼物还了回去，略显疲惫地说道：“你，走吧。不是已经说了，不会再来了吗？”

宋白首急忙解释道：“这不是因为除夕嘛，我也是想来看一看你的。其他时候，我肯定不会现身的。”

沐清歌凝视着宋白首诚恳的眼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必再来了。你可以回了。回秦山。”

自从那日受了慕容宸的托付之后，宋白首就待在沐清歌的身边。虽然并没有出现过几次，却也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这一次，却无端要他走，他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宋白首正色道：“师妹，许多时候，我都由着你，让着你。但是，这一次，我不能任由你这样了。你一个人孤身进入北寒，本来就是以身涉嫌。若是没有人照应，万一有意外，你我也好有一个照应。”

沐清歌略显戏谑地说道：“若是真有意外，你能照应得了我？”

她有些不一样。

宋白首隐隐地感觉到。但是，他却又说不出来。

她话里隐隐带着刺，宋白首却也哑口无言。

无论从沐清歌口中，抑或是旁人口中，他也听到了沐清歌许多危险的时刻。只是，那些时刻，他这个一向自诩可以保护师妹的大师兄，却都不在她身边。

宋白首叹了口气，道：“若是往日我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师妹你尽管责罚。但是，今日不同往日。我还是得在师妹身边啊。”

沐清歌忽然道：“外边凉，你进来再说吧。”

哪里料到，宋白首却忽然变得固执了：“这件事情解决了，我才会进去的。”

沐清歌点了点头，却是无奈地笑了。

她幽幽地说道：“师兄，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防止我身份泄露，然后引来大祸吗？”

宋白首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

“亦或者说，你内心之中，始终存着一点希望，希望我可以回到西凉？”

宋白首沉吟良久，道：“是啊。我还是希望你回西凉的。那里才是你的家啊。这里算什么？不过是异国他乡罢了。”

自然，在他宋白首心里，也许清歌的家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山。只是，此刻，这些话也全然说不出口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回西凉呢？”

“不回西凉？”

“如果有一天，我厌了倦了，我就想以这个身份在北寒生活一生，再不回头。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宋白首微微皱眉：“怎么会这样啊？你怎么能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啊？”

沐清歌的唇角微微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也带了几抹沧桑的意味：“远嫁西凉，也不是我的选择啊。这一次，我自己做一个选择，好吗？”

月光照在了她那清丽无双的面容上，美得不似凡人。

宋白首却一时之间愣住了。没错，他一直在自以为是地为自己的师妹做选择，做决定，可是，她究竟喜不喜欢，谁又知道呢？

也便是此番行动，也不过是他和慕容宸一拍即合而已。沐清歌需不需要一个人在身旁保护，也从未问过她的意思。

或许，是他太一厢情愿了。

大概，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宋白首点了点头：“清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这就离开，再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了。只是，你师兄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啊。”

沐清歌接过了那串铜钱。

宋白首又说道：“我们将来，还有机会见面吗？”

沐清歌一时间有些迷惘：“若是有缘，我们再见面吧。”

宋白首将那一串铜钱放到了沐清歌的手上，凝视着她，想要把她的样貌铭记于心。接着，转身，再不回头，票人而去。

沐清歌目送着宋白首远去，渐渐与远方融为一体，才回到屋内，却感觉浑身疲惫，简直比熬夜读书还要更累。

也许，她斩断了和西凉、和武国，最后的一点联系了吧。

……

大年初一。

大概是万家庆祝欢乐的日子，却是沐清歌苦读的时候。

上官若愚虽然平日里看着像是个老学究，可是也颇为爱玩，这几日都去四处闲游了，不管沐清歌了。

反倒是令狐宗成，化身为了一等一的好师父，在悉心教导沐清歌。

大年初一，天刚破晓，沐清歌起了个大早。本来昨夜就没有睡好，今天又起得很早，沐清歌自然是哈欠连天。

只是，坐在她对面的令狐宗成却神采奕。

发觉她有些困倦，令狐宗成正色道：“怎么了，做师父的还没有喊累，做徒弟的反而已经累得不行了？”

令狐宗成与昨日简直判若两人，仿佛迅速做到了角色的切换。

沐清歌急忙抖擞精神，竖起耳朵，认真听课。

令狐宗成满意地看着沐清歌的表现，道：“或许，你觉得，现在，别人都在嘻戏，你却在这里做功课，有一些枯燥无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若是没有刻苦努力学习，哪里能骑上高头大马，成为状元郎呢？”

沐清歌点了点头，眼中却并没有几分波澜，日复一日的重复，已经让她有几分麻木了。

令狐宗成又是无名火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想不想成为人上人啊？”

世上的事情往往有的有几分蹊跷。沐清歌本来就是相府出身，又嫁给了西凉世子，若是按照令狐宗成的眼光，已然成为了人上人。却又一切推倒重来，旁人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当然了，沐清歌对于师父可以放弃休息来给自己上课的行为感激涕零，此刻，也只能应和了。

令狐宗成继续鼓励道：“快，让我看到你眼中对于成功的渴望吧！”

这一次，沐清歌并没有应和，而是神色古怪地看了看令狐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