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试的日子逐渐逼近了,沐清歌也有几分焦躁了。
距离春试还有三天,令狐宗成为沐清歌辅导功课。
令狐宗成看出了沐清歌的焦躁。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令狐宗成和沐清歌说道:“我们看去雪吧。”
沐清歌不解其意:“师兄,现在已经是紧要关头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带着我看雪啊?”
令狐宗成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这大概是春天最后的雪了,不想看吗?”
其实,看雪只需要走出院子就好了。
令狐宗成却领着沐清歌,在街道上闲逛。
街道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切照旧,照旧繁华,照旧空虚。
曾几何时,沐清歌也是一个喜欢风花雪月的女孩,赏雪则是每年春天和冬天必做的事情,亦是一种文人的雅兴。
可是,现在看来,她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来,心中所想的,只有学习。
寒风凌冽,春天的风,也并没有比冬天更加温暖几分。
不过,好在沐清歌有自知之明,把自己裹在了棉袄之中,倒也颇为暖和。
“师父,啊不,师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就好了,别浪费我的时间啊。”沐清歌急匆匆地问道。
“春试,快逼近了啊。”思忖良久,令狐宗成说道。
“我明白啊,所以才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要在考试前,最后在奋力一搏,我可不想名落孙山啊。”
沐清歌是真想不明白令狐宗成在做什么,若不是念及他教会自己算学的份上,她才不会陪他出来呢。毕竟,现在可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雪花纷飞,纷纷扬扬,纷纷扰扰。从天空飘落了下来。雪花,落在了两个人的发梢、肩膀。
令狐宗成忽然道:“其实,我很喜欢看雪的。不是那种看雪景,而是喜欢自己沉浸于雪的世界之中,感受那一份独有的寒冷。”
沐清歌自然不想听令狐宗成拐弯抹角,她忽然觉得这厮居然和慕容宸有几分像了。
倒不是外貌,而是说话方式,都是不喜欢直接的,不喜欢直奔主题,都是含混不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记得我第一次练剑,五岁,就是被父亲置于一个大雪纷飞的环境之中。那时候,我穿的单薄,寒风刺骨,我居然在雪地之中‘哇哇’地哭出了声来。只是,纵然如此,父亲也没有管我,依旧把我扔在雪地中,让我——自生自灭。也便是那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置之死地而后生。”
沐清歌屏住呼吸,听完了令狐宗成这个无聊多于有趣,恐怖多于感动的童年故事。
令狐宗成瞥了沐清歌一眼,道:“其实,我还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
“什么?”
“人生的死地、绝望之地,也未必只有一处。就比如我,习剑十年,却最终不敌他人,止步四强。又比如……”
沐清歌奇怪地看向了令狐宗成,令狐宗成却突然顿住了,再没有往下说。
半晌,令狐宗成道:“现在已经是春试的关键时刻了。”
沐清歌凝重地点了点头:“我定然奋力拼搏,不辜负你们的期望的。请你们放心!”
令狐宗成微笑地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只要你觉得自己的努力有收获,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科举是这样,做其他事情,也是这样。”
令狐宗成上下打量沐清歌一番,道:“离考试也就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了,这几日我就不来叨扰你了。你照顾好自己,别受了凉。考完之后,我们一起庆祝庆祝,一起玩一玩,哈哈哈。”
说到这里,令狐宗成笑了。
沐清歌也勉强挤出了一点微笑,长时间的压抑与克制已经让她连微笑也感觉有一些陌生了。
令狐宗成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考试顺利。沐清歌则道了一声珍重。
二人就此作别。
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沐清歌冲回屋内,继续复习。
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即使枪有一些钝,大概也是可以用这两天的时间磨好一些的。
她把所有曾经背会的内容又重新记忆了一遍,翻阅了精心筛选的算学错题,至于策论部分,毕竟都是平日里的积累,想要在最后时候发力,有一些不现实,所以,这两天,沐清歌也没有多做准备。
在春试前的最后一个下午,沐清歌仔细完成了令狐宗成和上官若愚联合为其制作的押题密卷,并对照答案进行了订正。
虽然,沐清歌对于这套押题密卷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但是,至少也有助于提升做题的手感。
入夜,沐清歌点起了一支蜡烛。
该复习的已经复习完了。此刻,她更需要一点宁静的情绪,来伴随她入眠。
依旧是一支笔,一张纸和一张书桌。
她在纸上信笔写着,却写出了一个“宸”字。
她微微一愣。
她对于慕容宸的感情,是颇为复杂的。曾经她对于他逼她离开西凉,有许多的不解、愤怒。现在,不解依旧存在,但是,她却少了几分愤怒的情绪。
也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大好机会。
或许,亦如最开始的时候那样,他依旧在给她一个离开自己的机会,一个重新考虑的机会。
第一次离开西凉,她到了秦山。只是,并没有仔细思量,就重新回到了西凉。
这一次,她一定要仔细思量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自顾自地、略带嘲弄地笑了。
谁知道呢?谁知道慕容宸在想什么,慕容宸又在做什么?
左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也许,他也和那些纨绔膏粱一样,对一个女子厌倦了,便随便找一个理由,一脚踢开,如此而已。
只是,无论如何,他的分量,在她的心中,确实越来越淡了。既然他可以任她离开,她也自然不是非他不可了。
人世之间,有趣的事情那么多,又何必拘泥于男人。
人世之间,有趣的男人也同样有很多,又何必拘泥于慕容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