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聿楼听了,笑道:“当年我都没抱怨你和葡萄分了我的宠,怎么如今自己倒先抱怨起来了?”
“七少爷说这话就有点欺负人了,是石榴吃姑娘的醋,怎的把我也拉进来了?老太太你看七少爷欺负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莫名被卷入纷争的葡萄扯着手绢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说道。
五婆婆听了笑呵呵地说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偏帮哪一个?偏帮哪一个都不是,不如趁着好时光咱们摆上一桌自己乐呵乐呵,葡萄石榴到时候你们两个就只管敬七童酒,我让七童不准躲,能灌醉他也算为你们出一口气怎么样?”
两个小女孩没有再说话,只是高兴的欢呼起来。五太夫人也不计较她们的失态,转头吩咐碧蕤下去准备。
夜间碧蕤果然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还摆上了各种果子酒鲜花酒,霞儿数了数竟有二三十壶,看着碧蕤的样子恐怕不是第一次准备了。
碧蕤见霞儿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便笑着向她解释道:“姑娘,这是老太太十几年想的一个花样,那时候也不知七少爷怎么捉弄石榴和葡萄,竟让她们整整哭了一下午,老太太说要让七少爷向她俩赔礼道歉,便吩咐人摆上了一大桌子的果子酒和鲜花酒,让七少爷向石榴和葡萄敬酒,每敬一杯就喝一杯下去,等她们什么时候不生气了什么时候就让七少爷停下来,那夜七少爷整整喝完了半桌子的酒,不过,自那以后这桌酒席就没再摆过,这还是第二次摆呢。”
碧蕤解释的很详细,霞儿听得也很明白,这是她还没到桃花堡住下之前的事情,她想着这要全部喝下去明天早上起来准头痛。
“姑娘也别担心,石榴和葡萄这两个小丫头虽然淘气了一些,但总会还是知道一些分寸的,而且这些个酒都是果糖花蜜酿成的,喝起来和糖水一样。”碧蕤这个小人精揣摩人心的功夫实在高明,光是看霞儿皱皱眉头就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虽然碧蕤说石榴葡萄有分寸,但到底是小孩子,闹将起来也是熊孩子的很,不知用了几种花酒果酒混合起来,不仅是花聿楼,就是霞儿和碧蕤也被起哄喝了几杯,五太夫人也不阻止她们,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直到身子有了倦意才开口散了酒席,不过不散也要散了,因为花聿楼被灌的差不多了。
“我先扶七哥回房休息,碧蕤麻烦你让厨房帮忙熬一碗醒酒茶,我怕他明早起来头疼。”葡萄和石榴扶着五太夫人回房了,霞儿只能求助碧蕤了,在得到她确切的答复后才半扶着花聿楼回他自己的房间。
在经历一番磨难后花聿楼终于躺到了他的床上,霞儿以为自己能功成身退时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困在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她惊讶的抬起头,发现那人脸上余醉未消,这样的举动像极了持醉行凶。
“七哥,你做什么呢,快放开我。”霞儿羞得脸上温度直升,五指成拳轻锤他的肩膀道。
花聿楼没有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他含笑道:“我以为你会生气呢。”
“我为什么要生气?”既然是他酒醉的胡话,霞儿也陪他闹下去。
“气我喝多酒啊。”见她不挣扎,花聿楼搂得更开心了,就像小时候天气炎热时睡觉抱的竹夫人一样。
“你和陆大哥一瓮一瓮喝的时候我都不生气,现在怎么会气你多喝了几杯糖水呢,只是怕你明日起来头疼。”身下这个男人的力气她挣不开,只能享受这热天大暖炉的好待遇了。
花聿楼一听,乐了,抱着她在床榻上滚了一圈,最后变换了两人的位置,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霞儿,那姿态神情一点也不像酒醉之人,他说:“我是五婆婆养大的,碧蕤还有葡萄石榴三个也是襁褓之时就来到了五婆婆身边,她们三个虽说是家人,但实际上五婆婆已经把她们当成孙女了。”
霞儿一听,笑道:“你惯会占人便宜,你的年纪明明就是叔叔辈的硬成了哥哥辈。”
花聿楼也笑了,他说:“我不过大碧蕤六年,石榴葡萄又只差碧蕤一年,她们叫哥哥自然使得,我也只年长你四岁,你也可以唤我哥哥,乖霞儿,唤一声哥哥听听。”
“不叫!”霞儿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拒绝这个暧昧的称呼,催促道,“你快让我起来,要是一会让碧蕤看到了你让我怎么活。”但身上的人风雨不动安如山,当做没听到。
冤家!霞儿心中轻骂一句,虽然眼中多是犹豫挣扎,但白皙清秀的容颜却陡然升起一抹嫣红。
“七哥哥!”
花聿楼不动如山的身躯终于移动了,不过却是缓缓下倾,霞儿吃不准他现在是真醉还是假醉,只能伸手挡着不让他亲近,看着他一脸疑惑的样子,霞儿不自在的说:“胭脂会化。”
嘴上的胭脂会化,但手上可没胭脂,花聿楼亲了一下手心便大发慈悲的放了快要崩溃的人,而房门这时候也被人敲了一下,碧蕤的声音惊醒了愣神的霞儿,她看着旁边又睡过去的人觉得脑仁都疼了,果然喝醉了持醉行凶!她怎么就跟一个醉鬼胡闹起来了。
花聿楼一觉醒来发现宅里的人都怪怪的,尤其是葡萄和石榴这两个小丫头,见到他还没问好就先笑出声来了,问她们什么事也不说,搞得他一头雾水。从自己院子七拐八拐到五婆婆的院子遇到迎面出来的碧蕤,态度也和葡萄石榴一样,不过她倒是开口说老太太等着自己,花聿楼暂且放下疑惑进了屋子。
屋里老太太正拉着霞儿说话,见到孙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笑着说道:“你父亲今早让人来问话,过几日中秋节,今年的家宴是依旧摆在堡里的秋爽斋,还是照顾我摆在我的院子里,问我意见怎么样,我寻思着咱们家人多了,我的院子里也没有哪处地方能有秋爽斋一样宽敞,便让人回话依旧摆在秋爽斋里。你呢,在我这也住快两个月了,你娘亲也肯定想你了,待会在我这吃了早饭就回去吧。至于霞儿,就陪我这个老婆子到中秋那天再去堡里,七童不会怪五婆婆吧?”
当然不会怪,只是有些郁闷罢了,一觉醒来从这个家回到另一个家,然后媳妇没跟回来,花夫人最初知道时也觉得郁闷,但一想到去年中秋小儿子也在大龄单身未娶男青年行列,今年小儿子带了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回来,两厢比较也就神清气爽的吩咐人准备中秋家宴的事宜了。
中秋团圆夜就在忙碌中到来,五太夫人带着霞儿还有碧蕤三人来到了桃花堡,李嬷嬷年纪也大了,年初的时候五太夫人就恩准她回家养老了,现在畅景园院里的事都是碧蕤负责。花如令和花夫人带头将老人迎进了秋爽斋,待她在女席上位落座后才回到男桌坐下,小辈见此才纷纷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等大家吃完饭上月饼果子的时候对面的戏台子也以准备好登台演出,长辈在首席,子侄在后排,听着前头吚吚呀呀的唱着戏,是一出应节戏嫦娥奔月,女孩子的心思总是细腻的,看到嫦娥升天那里霞儿忍不住用手绢悄悄的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坐在她旁边察觉到异样的花聿楼悄声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霞儿没想到花聿楼注意到自己,忙轻声道:“没事,不过被嫦娥感动了,心里有些伤感而已。”
花满楼想问难道以前没有机会看过故事书籍吗?但转而又想到她从小就跟着自己一起在书馆学习,除了经书和一些传统的诗书哪里有机会看神话故事,这半年多来又东奔西走的更没时间留意这些传奇故事了,便改口道:“我书房里有一本神话典故,明日我带你去看好不好?”霞儿听了心里好奇的紧便点头应下了,之后继续抬头看戏。
只是第二日来的却不是花聿楼,而是红鸾。
红鸾看着眼前越发亭亭玉立的霞儿,笑着说:“霞儿姑娘真是许久没见,可安好!”
“多谢姐姐挂念,一切安好!你这是?”霞儿好奇问道。
“老爷刚刚叫七少爷去前厅了,所以他让我带你去书房。”
霞儿听了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走吧。”
红鸾将霞儿领到书房转述了花聿楼随意翻阅的话语便行了一个礼退下了,霞儿走到书架前想找出昨晚花聿楼说的那本书,没想到目光却被架子上的几个盒子吸引住了,其中一个长盒子,分明是去年回家后她装梅花的盒子。
梅花早已枯萎,只剩一截光秃秃的枝桠,盒子一打开里面封存的梅香便散的干干净净。
长盒子旁边的也是一个长盒子,不过没有第二枝梅树给它装,装的是一沓信,一沓她写给花聿楼的信。
霞儿捂着脸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这两个盒子装的都是有关自己的东西,那第三个呢?她不记得自己有送过花满楼什么东西只有巴掌大小。
怀着好奇又期盼的心情,霞儿干脆利落的打开了第三个盒子,里面不是花不是草更不是信,而是一个香囊,更巧合的是这个香囊还是她绣的,鸟雀翠蓝的翎羽华丽的闪她眼。
“这个香囊她记得当初是送给大郎的,怎么到七哥手里了?”拿着香囊,霞儿低声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就在霞儿拿着香囊愣神的时候,花yu楼已经走到她身后站定了,听到她的话不确定的开口再问一遍。
花聿楼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霞儿吓了一跳,她转身抬头看着花聿楼,拿着香囊笑问道:“这个香囊我记得我当初是给大郎的,怎么长脚走到你这里了?”
花聿楼…
并不急着回答她,而是伸手想拿回香囊,这个香囊还是当初大郎开始看杂书时死皮赖脸让霞儿绣给他的,后来他就牡丹亭等杂书给大郎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后,这个小东西就被他用软磨硬泡的方式送给了自己,当然,这些事情是他们叔侄的秘密,谁都不能知道,就连霞儿都不行。
瞧出他的想法,霞儿赶紧把东西藏在身后并后退一步,身体被慢慢靠近的花聿楼直接贴上了书架,“不给,你还没有告诉我呢。”纵使被花聿楼用两只手臂困在书架与他之间,霞儿还是坚信花聿楼只是吓吓自己不会干什么。
熊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没事,被惯的,打一顿再关禁闭就好了!这是花家大童对付他家熊孩子的常用办法。可花家七童家的是乖孩子啊,不能那么暴力。既然如此,那就搂一搂,抱一抱,亲一亲,哄一哄就可以了。
等等,花家七公子不是单身未娶吗?哪来的孩子?
瓜娃子,搂一搂,抱一抱,亲一亲,哄一哄,这哪里是哄孩子的,这分明是哄女孩子的常用办法。
花聿楼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借机发挥,他只知道当自己靠近时,他的内心就在不断的提醒自己,抱抱她,如果可以,再亲亲她总是笑弯的眉眼,柔软馨香的身子他抱了满怀,颤抖的睫羽划过,使的他心和脸一样痒痒的,唇上胭脂的香甜让他觉得比昨夜甜腻的糕点还可口。
迷迷糊糊间霞儿连花聿楼什么时候拿回香囊都不知道,只觉得在花聿楼的怀里天旋地转。
扣扣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痴缠的两人皆吓了一跳,尤其是霞儿,她惊得像推开了抱着她的男人,无奈对方死抱着她不愿分开。相比于霞儿的惊慌失措,花聿楼倒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他没让人进来,而是沉声问道:“什么事?”
敲门的是花平,听到主子的问话后恭敬的回道:“回七少爷,是北冥山庄的北冥庄主派人送来了请柬,老爷让小的请你和岳姑娘到大厅去。”
花聿楼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老爷我过一会到大厅。”
霞儿屏声敛息地等花平走远后才有些后怕的开口:“七哥,伯父找咱们,你还是放开我吧。”
花聿楼并不急着回答,只是笑着拍拍她被吓得有些发白的脸,低声道:“不要担心。”然后留恋的轻咬着鲜艳的唇瓣,直到染上了她香甜的气息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见他这个样子霞儿都快哭了,她不是来借本书吗?事情怎么发展到这样了?颤抖着拿出手绢替他把染到的胭脂擦掉,他要这个样子和自己去大厅,明眼人不用问都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那她也没脸活了。
让她不要担心,能不担心!
对于情人贴心的举动花聿楼很享受,他抱着怀里的人转着圈走进了与书房相通的卧房。
卧房里,霞儿心中的疑惑在看到花聿楼手上的梳妆匣子后消失不见。
那晚真的有人恃醉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