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犯人很少,这里对于犯人更像是一个中转站。
一般大理寺还未立完案前,楚漠似乎就会先得到确定的消息,而楚漠的手段,给大理寺减少了不少麻烦。
其间的血腥残忍,不言而喻。
段草草抖了抖,想到这层,太吓人了。
又走了一下,白管家的脚步才放慢了一些,在拐角处停下来了,对段草草道:“就是这里了。”
段草草揪着自己的衣角,怯生生问:“白管家您不进去吗?”
“在下在外面等候。”白管家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慈祥憨厚,让段草草微微放下心来。
如果是针对她,白管家现在的表情应该就是同情了。
她拐了进去,那里有座木门半掩着,与其他囚室不太一样,但是浓重的血腥味提醒她,这是比囚室更危险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楚漠的背影,林一也在,还有一个官兵,似乎是专门守着牢房的,此时穿着更接近宫里的官兵。
她抬脚迈了进去,蓦然看到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此刻低着头,看不清脸,头发杂乱而旺盛,衣着倒是十分有高日国的特色,只不过此刻衣服都已经被鞭子抽的撕裂破碎得不像话,几乎像是一条条色彩鲜艳的布条染着血挂在一个未着寸条的男人身上。
鞭痕密布,破碎处皮肉被抽的见到其中血肉,血水从中正在缓缓流淌,一点一滴掉在地上,滴答声清晰可闻,似乎在宣誓着死亡的脚步。
段草草看着男人的伤口,咬着牙,她不曾有过这么深的伤口,也不知道那该有多疼。
“过来。”楚漠见段草草磨蹭在门处不愿走过来,便喊了声。
段草草慢慢朝楚漠挨过去,站在他身后,说什么也不愿再往前一步。
这血的铁锈味几乎让她窒息。
太残忍了。
谁知道楚漠竟然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提到那个人面前,段草草一转头就触及那个人的茂盛的毛发,下意识退后一步,整个人僵硬得宛如木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妈妈好可怕!!!!妈妈我想回家!!!
我要回到法治社会!!!
段草草脑子一片空白,恨不得立马让自己晕厥过去,可是又嫌弃这里地板太脏,只能缩着脑袋,慢慢呼吸,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蛋。
“你看看这个人你见过没?”
楚漠猝不及防的开口,吓得段草草差点跳起来。
她梗着脖子去看。
这好像是上次在菜市场骂楚漠的那个高日人。
段草草也不敢隐瞒,点了点头,“东市见过。”
其实楚漠不也见过,为什么要问自己。
谁知楚漠慢条斯理地笑,“走吧。”
楚漠转头便走,段草草怕被一个人留在这里,快走几步牵住楚漠的衣摆。
似乎在这个环境中,自己比较熟的就是楚漠,牵住楚漠才会带来几分安全感。
楚漠感觉到自己衣摆被轻轻牵住,站定回头,看见段草草蓬松柔软的发顶,此时低着头不敢看他,露出后颈一小片洁白细腻的皮肤,孱弱得不像话。
喉头一紧,终究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去。
再次见到阳光,段草草松了口气,抬起手臂擦了擦脑门的汗。
只是放下手时,什么东西顺着她的手臂跌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包袱掉落地上,本来就不紧的结被震开,蓝色的布平摊在地上,而里面的各种封面的话本接连掉落出来,散了一地。
段草草打眼一看,完了,自己不记得自己还背着包袱了,身体瞬间绷紧,蹲下身去迅速伸手去捡,却没有楚漠的动作快。
啊啊啊啊啊完了!!
段草草面如死灰,眼中数不尽的沧桑和灰暗,脸上的笑容已然僵硬。
楚漠迅速捡起几本,看了看朴实的封面,又翻了翻最上面的一本。
好像还有希望。
段草草心里紧张,暗暗祈祷,封面应该看不出什么的,她这次留了个心眼,专门挑封面跟正常书籍相似的。
楚漠面色沉了下来,磨着牙笑,拿起一本就往段草草头上拍去,“王爷与太监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也想跟那个高日国的一起待着?嗯?”
段草草没感觉到什么力道,拍在自己头上也不疼,只是后背发凉,“没,不是,王爷您听我解释……”
“都收了。”
“别呀!”段草草眼泪都憋出来了,拉着楚漠的衣袖扯了一下,“我真的就是想打发时间,您都收了不是要我命吗?”
楚漠垂着眼眸,看着段草草水润的眼眸,樱桃色的唇瓣一张一合,此刻正在娇声娇气地恳求着他,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显得透明。
只是这话本……
楚漠看着段草草扎的妇人髻,又将发簪抽了下来,段草草青丝散落在肩头,随风飘扬,发丝飘起来时似乎还有幽香略过楚漠鼻间,显得整个人柔弱又娇怯。
“这几本我都没收了,先前的那本可以还给你。”
段草草听到前半句愁眉苦脸的,听到后半句,差点没兴奋得抱住楚漠,眼神亮晶晶,“王爷你真好!”
之前那本她才看了三分之一,也被悬念像钩子一样钩得心痒痒呢。
“还有,”楚漠犹豫了一下,冷声道:“明日起你就扎着双环髻罢,我过几日带你去宫里……”
“干嘛?”段草草几乎是下意识的抗拒。
“让皇上休了你。”
段草草愣住,被这天大的好消息砸昏了头,几乎找不着东南西北,只觉得现在自己像喝了假酒一样,晕晕乎乎的,像活在天堂一样。
恢复自由身的第一步阶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踩上去了。
太不真实了。
回过神来,段草草感激地行礼,“多谢王爷,我就说王爷真是个大好人!”
刚刚血腥的一幕就这么被段草草抛之脑后了。
楚漠挑了挑眉,第一次她见到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这次,似乎又格外真情实感,让他颇为受用。
直到晚上的时候,段草草在去楚漠卧房前,还抱着琪琪和琳琅蹦跳。
琪琪无奈地瞧她一眼,“可以了,再不去王爷那,你就不怕他收回成令?”
“噢对对对!”段草草兴奋了半天了,赶紧收拾点东西去。
到了楚漠房里,又小心地将香换上,这才坐在床榻前的一个小板凳上,乖乖等着楚漠。
楚漠合衣而来,刚刚沐浴完,连经过都带了些水汽。
夜风一吹,又十分凉快。
段草草乖巧状,“王爷现在可要就寝?”
“再晚些。”楚漠让段草草从书柜上取本书卷来看,“你也多看看这些书。”
段草草小脸皱着,“这些安邦治国的,哪是我能看的。”
之前背政治真的有够呛,现在又来政治?免了吧。
“那你去拿《礼经》看。”
段草草正想拒绝,又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可是她还带了话本,准备看话本。
遂心生一计,拿起《礼经》,翻开来后,将话本放在《礼经》上,略微竖起来,放在膝盖上,这样从楚漠的角度根本看不见自己在看话本。
段草草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翻一页以示自己有真的在看。
有时偷偷看楚漠一眼,看看他有没有怀疑自己,还能顺便显示一下她看得“礼经”多无趣,搞得她眼神乱飘,进一步坐实她在看“礼经”。
中学时期就惯用这套战术看言情小说了。
跟她玩?楚漠还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