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五 杀年猪(1 / 1)健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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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行健看书,叶光林侃他:“假正经,看什么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如果真有,你我怎么还打着光棍,也没几个美女可怜我们一下?”

不等行健回应,叶光林扯过行健的书拍在桌子上。

“走,逛山去”

拉着行健就往外走。

正处青春年少的他们,内心那片纯土地没有种上庄稼,必会生出杂草来。刚开始时,行健和叶光林有说不完的话,吃饭说,睡觉说,甚至上厕所,两人还要聊一褶子。后来两人实在没聊的了,就聊起女人。大山里年轻姑娘都出去打工了,留在家里的都是年纪大一点的老女人,没得聊头。

偶尔碰到一两个回来的姑娘。行健和叶光林那是从头聊到脚,从前聊到后,最后也没意思了。行健就看起书,一个爱看,一个不爱看。也是弄不成,于是就开始逛山。

黄昏时,夕阳映在黄土地上,金光灿灿。杂树林里知了可能中午叫累了,偶尔有几只勤快的,还继续叫着。

走在杂木林里,浓烈的生殖气息扑面而来,也不知是哪种数散发出来的。叶光林耸耸鼻子对行健说:“啥味,怎么这么熟悉?”

行健也嗅一嗅,假装后知后觉。故意望着他说:“哦,是有点熟悉,像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说完,就跑。后面叶光林举起拳头就追。跑累了,两人躺在荒草地里,嚼着青草杆,任凭蚱蜢左右翻飞。此时他俩望着夕阳,心里都是躁躁的,谁也不说话。

他们不是总逛山,有时候也到沟里去抓螃蟹,捉泥鳅。天气最热时,山沟里的水都是清凉清凉的,有些浸骨头。懒一点螃蟹都在石板下,一翻开就有收获。勤快的螃蟹都打洞,看到浸满水的螃蟹洞,行健和叶光林都不敢伸手,生怕抓出条水蛇来。

有时候他们到农民田里去捡螺丝,偶尔也能捉到黄鳝。把这些活物弄回去,用盐水泡着吐去脏水,用水煮或是炒着,再到小卖铺买点咸菜,花生豆,弄点啤酒,叫上住在附近的张兴丽大快朵颐起来,吃的东西进到肚子去的少,堆在桌上的残渣却像小山一样,最大的山是行健堆的。

行健那时候爱听歌,就把家里的磁带拿到学校来,装入功放机,音乐从大喇叭扩出来,满山沟里回荡。

黄家驹的《光辉岁月》,刘德华的《冰雨》《男人哭吧!不是罪》张学友的《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翻来覆去地放。尤其是黄家驹的《光辉岁月》,听了不说,还要吼,让他们吼出来,鬼哭狼嚎,但这是真性情。尤其是唱到:“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行健总是握紧拳头,挥动手臂,边唱边把拳头攥的紧紧的。

此时,他知道对于农村长大的孩子最需要什么?那就是自信。做事畏畏缩缩,胆小如鼠,前怕狼后怕虎。这正是行健身上,叶光林身上的毛病。

这样喇叭吼了没几天。曹建的爷爷带信给行健,说学校放这些流行歌曲不合适,要放就放一些革命歌曲。叶光林知道了,就问曹健:“你爷爷是干什么的。”

“大学教授,退休在家。”曹健不好意思的回答。

“大学教授,为什么不住在城市里?到这山沟沟里住,不急?”叶光林目光直逼曹健。

曹健沉默。

“问他白问,这不明显吗?中国人都讲究落叶归根,他的根在这,再穷也不能忘根,更何况山里空气比城市的好,自然是想长寿了。”行健给叶光林分析。

最后行健飙出一句:“老古董,喇叭是我家的,我想放啥就放啥,何需别人说三道四?放,使劲放。”

行健跑去把喇叭的音量开的更大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响彻山谷。”

没过几天,下午放学没见到叶光林,最后才知道叶光林被“老古董”请去喝酒去了。

叶光林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行健没给好脸色,一直不跟他说话。

“老古董对你有评价,想不想听。”叶光林挑逗行健。

行健来了兴趣。

叶光林故意不说,指着嘴巴

“渴的很”

行健赶忙去倒了杯白水给叶光林递到手中。

叶光林喝了水,这才慢吞吞地说:“他说这年轻娃太没规矩,刚来时,请他喝酒,摆谱,不给面子。我教的学生,局长、市长的、都来拜访我,一个毛娃娃还不待见我。”

这时,行健总算明白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大学教授,况且,我肚子是饱的,当时心情又不好,哪会去吃他那顿饭呢?”

“问题就出在你没去,教授失了面子。有地位的人都把面子看的比命重要,你明白吗?”

行健气愤愤地拍了一下桌子,把笔都弹了起来。

“明白个屁,哦!为了面子就不管别人是不是需要啦?我就是这样,喜欢去就去,不喜欢,管他是天王老子帝王爷照样不买账。”

叶光林直用手指头点着行健,一个劲摆头。飙出一句:“孺子不可教也!”愤愤而走。

老古董的孙子曹健,每天下午吃完饭就到学校来写家庭作业,遇到不会的就请行健给讲。行健很热心,也就不分语文数学都给讲了。作业题讲完后,曹健总会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片片,上面出着奥数题。

行健也不觉得难,就给曹健讲了,可是天天都有这样的题,而且一个比一个难,行健感到奇怪,又不好说曹健好高骛远,学好基本的就好了。这样会让人家认为自己不会做一样。行健就把这事和叶光林聊了一下,叶光林倒出了真相:“那是下面那’老古董’在考验你智商了,你以为孩子真的是为了学习?”

行健恍然大悟:“难怪每次送来的题,一道比一道难。”后来,只要送来的题,行健哪怕不吃饭都要解出来。

学期末,山里人都准备杀过年猪了。只要是有学生家里杀了猪的,家长直接把电话打到校长那,接老师去吃饭,全请,一个不少。

有一次,叶光林班上有位学生家里杀猪,中午就让学生带信给校长了,校长推辞说有事,就不去了。这孩子下午放学硬是不走,说是家长交待过的,接不到老师就不要回家了。

这下,校长只得叫上我们一起去了。孩子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一长串。校长边走边给我们指,哪家有几个娃,谁家的大人勤快,谁家大人懒惰,谁家的男人有头脑,在外面赚了大钱的。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得就到了孩子家了。三间土房靠着山建的,院坝很小,门前一排梧桐树长的高过房顶。看起来虽然有些清贫,但屋前庭后打扫得干干净净。老远,狗就叫了起来,孩子几步跑回家骑在狗身上,一手按着狗头,一手招乎老师到家。那狗到了孩子手里,好像被按在了五指山下动弹不得。院坝里,一条白白的,硕大的肥猪四脚朝天躺在木桶上面,中间横着扁担。此时,杀猪匠已把猪去了毛,正在用钢筋做的挺杖向猪里面捅着。据说,这样做是为了给猪吹气,吹气是为了能更好的去碎毛,还说这样是为了让肉更好吃。接着就是开鞭(破开肚子)然后将猪挂上肉架,准备分成小块小块的。

行健和几位男老师看的津津有味,两位女士跑到孩子家里看电视去了。

等肉都分好了,主人家喊开饭。那座次,张校长必然是上席,让是让不过的。张校长每次去农民家里都要为坐上席争半天。一个不想坐,一个非让坐。后来,行健就对校长说:“哪有那么多讲究,人家让你坐,你就坐,这是人家尊师重教的表现,成全人家一下不行,非要去争半天,最后还不是坐上去了。”

校长白了行健一眼。

自从那次过后,每次做上席,校长先推让一下,如果主人坚持也就不再推让了。席上,孩子父亲让孩子拿碗筷,放酒盅。那酒盅大的行健直咂舌头。孩子爸爸拿着一瓶简装酒,市价2元5角。农村家里能用这酒招待客人就很不错了,差一点的家庭就灌散酒喝。

孩子爸爸诚恳地说:“感谢各位老师不嫌咱家穷,你们就是孩子的再生父母,今天请到的都是贵客,我这酒差一点,大家别嫌弃,每人都喝一点。”就给每个人倒起酒来,叶光林酒量最大,张校长次之,行健酒量最差,刘健伟和两位女老师不喝酒。

行健也不想喝,因为他知道这酒喝着打头,每次喝了回学校,头都跟棍子敲了一样。行健就推说不会喝酒。

叶光林望着行健

“你啥时候戒酒的?”

这一下,孩子爸爸明白了,到我这来了,就别客气,能喝点就喝点,我不劝。

行健忙解释。

“那不是,就是酒量差,害怕搅了大家兴。”说完,望着叶光林嘴里不出声的骂:“不讲义气的家伙,能出卖自己战友。”

那杀猪匠,长着串脸胡子,说话粗声粗气的。将快要抽完的烟猛吸了几口,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踏灭。

抬起头,张开他的黑牙嘴大声责备行健。

“男人不喝酒就不像个男人。喝个酒还扭捏个啥?”

行健接过酒瓶,就把酒满上,嫌主人家酒不好这个名声他可不想背。

一会菜上齐了,酸菜炒猪血、酸萝卜炒猪肝、青椒炒瘦肉,干豇豆炒瘦肉、肥肉蒸红薯、干洋芋片炒肥肉,再来个新鲜洋芋片,醋溜白菜、主人家还买了些炒花生米,锅巴之类凑满了十几道菜。

三道敬酒喝完后,就是通关,每人一个。校长坐上席,主人家让他先来。

张校长推辞不就,主人家又请。

“好,我就来一个,但我有言在先。我酒量不行,还有点高血压。我每两个人喝一杯,你们看行不行,行,我就来,不行,我只应关不打关。”说完竟然没一个人说不行。

行健心里犯嘀咕:“校长啥时候高血压呢,我咋没听说过?”

轮到叶光林打关时,杯杯见底,面不改色,见女士都一人一杯。行健看了,佩服得不得了。

到行健打关时,行健开始还好好喝,渐渐地就不行了,但他还是把关坚持打完了。不知不觉两瓶酒被喝了个底朝天。

行健以为酒结束了,结果孩子他爸又让媳妇拿出自酿的糖稀酒(用红薯发酵做的)说,白酒没了,去买不方便,家里有自酿的糖稀酒。要让孩子行感谢酒,每人倒一碗。

我的天啊!每人一碗,最后好说呆说才换成塑料杯子。

糖稀酒,行健是见识过的,那酒肯入口,甜甜的,开始没感觉,等有感觉时就醉了。一到外面风一吹,酒劲就发了。人称:见风倒。

这人家行的是感谢酒,行健不得不喝。酒散场后,主人家把老师们送上大路才回家。这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校长直接回家了,刘建伟和蒋芳芳住在山梁另一边。分道后,只剩下行健和叶光林、张兴丽三个往学校方向赶。借着月光,叶光林走在最前,行健酒劲发了,就用手拽着叶光林衣角,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路上走着。张兴丽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胆也挺肥,走在最后,看到行健快倒了,赶忙扶一把,行健嘴里不停叨着,回到学校已经十一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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