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学期开学，天公不作美，又是一场雨下的到处都湿漉漉的。尤其是行健到学校去的那段路，一到下雨天，那路都成了烂泥田，要想开车经过那段路除了司机技术过硬，那车子也得过硬。

正月十五学校要开准备会，行健母亲早早做好饭，一家人在家吃了个团圆饭。母亲对行健又叮嘱起来。

“要好好工作，学生不听话了，千万别打学生啊，现在的娃都精贵。”

行健不耐烦，应了一句。

“知道了，别瞎操心。”

“你的个人问题也要考虑啊！遇到合适的要主动……”

还没等母亲说完，行健把碗一放。

“有完没完，不吃了，我走了。”

提上东西赶班车去了。

母亲望着父亲。“这娃以前说话不是这样啊！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娃肯定在谈恋爱，你看一说到找媳妇，就烦躁不安的。”

父亲白了母亲一眼，

“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娃们大了，他们的事少管。”

行健坐班车只能通到山脚，剩下的那段烂路只能靠自己走了。

行健家里穷，从小吃苦养成了一副好身板。他背着行李并没有沿公路走，而是穿梭在乱木林里。路边的草，树枝遮盖了小路，行健并不理会，一路趟过去，等他走到学校，裤腿已湿的和肉粘在一起，衣服也打湿的没几处干的了。

正月的雨寒冷刺骨，行健放下行李赶紧去倒热水去了。在厨房，行健正看到张兴丽提着一壶开水往出走，这是来迎接他的。

“来，我给你倒。”

行健并没有递给张兴丽脸盆，而是用手接过张兴丽的铁壶，

“我自己来。”

行健接过壶，再去缸里舀冷水，他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深情地看着他，这种眼神有一种魔力让行健无法抗拒。行健不敢回头，他知道，他一回头就会被俘虏去，再无挣扎的可能。他也清楚，一但回头，他的将来或许就会与这大山发生了关联，他不想这样。他想出人头地，他想起了叶光林的话。虽然他鄙视叶光林的看法，但他不知不觉地就按着叶光林想法去安排人生了。

他慢慢地向盆里兑着冷水，始终没有回头，厨房门口的人影消失了，露出一大束光来，行健长舒了一口气。

张校长忙着准备会议。人到齐了，会议开始。

张校长讲话。

“我先总结一下上学期工作。”

张校长先咳嗽两声，算是润润嗓子。

叶光林、其他几位代理教师都拿着工作笔记本，做着很认真的样子。

张校长此时很享受，但对王行健什么也没拿，翘着腿，手放在大腿上，张校长流露出不满的表情，这种表情转瞬即逝，并没被谁发现。

张校长扯了扯喉咙。

“上学期我们语文数学成绩均在前列，十二个科目拿了七个第一，这这里感谢你们辛勤付出，尤其是叶老师两个班数学都是第一，王老师只拿了一个第一，本学期要加油啊！”

底下没有声音，行健有些不自在，换了一个翘腿姿势，手改插在口袋里。

“我们要把精力全部放在语文、数学这两个学科上，其他的科目不考试，少上一些。”

张校长望着行健。

“王老师，这学期，音乐、体育减半，美术也一样，不要荒了语文。我知道你会识谱，又会吹笛子，简笔画也画的好，兵乓球，篮球都会打，但这不是主业。”

行健鼻子一哼。

“我知道了，但我们学校连个旗杆都没有，是不是应该对孩子进行爱国教育？”

张校长直起身子。

“我们这条件，升什么旗，把成绩考好了也就爱国了。”

行健骂人的话都到了嗓子眼，硬吞了回去，起身去上厕所。

回来后，会议仍在继续。直听张校长说：“本学期加强语数教学，同时，上面要组织赛教，还要到校听新任老师讲课。请行健做好准备，叶光林也准备一下。”

叶光林忙点头，行健“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接下来，校长对报名工作做了分工。

散会后，开始准备教职工团圆饭。校长这一次还是下了血本了，牛肉都买上了。鸡、鱼、猪肉自然是有的。大家齐动手忙活起来。

行健经过一学期的学习，做饭，架火样样精通。

这次他包架火，行健弄了些报纸做引火，先架好细柴枝，再用引火引燃这些细枝。上面慢慢加粗柴，等引燃了粗柴，再把下面燃烧过的地方掏空，形成一个空洞，充分吸收氧气助燃。不好好燃火时，他就用竹子做的吹火筒吹火。以前，他不会用，直接就把嘴贴在吹火筒上吹，结果吹出了满嘴的黑圈。现在，他用手隔着吹火筒，嘴贴在手上去吹，就不会吹脏了嘴，这还是张兴丽教给他的。

团圆饭上，行健端着酒杯走到张校长身后，想了想，说：“我还是觉得，山里孩子正因为穷，所以才不能光给孩子一些语文数学知识，还应该给孩子种下一些艺术的种子，这样孩子的路就宽一些，说不定科学家没培养出来，倒培养出来一些艺术家来。”

张校长一口喝干了行健的敬酒。说：“痴心妄想，山里没有艺术土壤，你还是看哪有这方面需求你到哪教去？以后吃饭少谈工作，以免影响食欲。”

行健也一口干了酒，红着脸继续转关。走到张兴丽那里，行健端着酒望着张兴丽开口道：

“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大恩不言谢，一切在酒中，独敬你一杯。”

张兴丽赶忙站起来。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你少喝点，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叶光林接过话。

“那咋行，人家是感谢酒，诚心实意，喝一杯有点少，应该来两杯。”

“两杯就两杯，喝”行健一口就喝了一杯，又满上酒，喝了第二杯。

这下，叶光林趁势而上。

“和张兴丽喝两杯，和我也应该两杯，其他喝一杯的也要补酒，否则就是重色亲友。”

张兴丽听到这话，脸涨得通红。

行健一听，也值得硬着头皮，每人两杯把关打了。他总算明白，喝酒也有酒文化，喝不好会得罪人的。劝酒是一门学问，叶光林这方面比他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