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多小时车程，行健到站了。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背着行李下车。

九月的旺河，水量充沛，水流淙淙有声。几个女人打着赤脚在河边说说笑笑，正摔绊着男人的衣服。蚕薄大的石头上，晾晒着女人们洗过的床单。一垄垄庄稼顺着两岸延伸，夕阳为大地披上彩妆。

公路边，农民建的砖瓦房或星星点点或三两成群，有的房子延伸到河里，有的房子嵌进山里。老远看着，好像房子在河里俯头去喝水，又像房子被山吞了一半。这里民风彪悍，不似城里人，皮儿薄，也不似山里人厚道。

山麓下，西亮小学教学楼顶上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横竖几排房子构成的建筑群，一看就知道这是所学校。行健想：这个村为什么叫西亮村，可能是因为旺火镇辖区是两山夹一川地势，东西走向，呈长条状，旺河将川地一分为二，镇中心在东头，西亮村在西头，所以叫西亮；才亮村在西头的西头所以叫才亮，“哈，哈……”行健自鸣得意，背着行李朝学校方向急步走去。

侯寿安，一米七五左右，精明强干，英俊潇洒，一手好毛笔字那是远近文明。他属西亮村人，从师范一毕业就在西亮小学任教，当校长五年。侯寿安接到文教办许恩有主任电话，得到王行健下午到他们学校报道的消息。关于行健辞去校长到西亮小学任教，在暑教会上早已公开，已不成秘密。

侯寿安心里想：这王行健不当校长了，来他学校真愿意当一名普通老师？学校一套班子刚刚组建齐，会不会来个硬茬，扰乱他一手经营的政治生态？

侯寿安刚当校长时，学校有一位资深的总务主任，快到退休年纪，腐朽，顽固不化，爱翻老黄历。动不动就说原来校长怎么怎么样，原来多么多么好，现在多么多么不好，校长交待的事有一点违背他心意的，他就死扛不办。有一次教师会上直接就跟校长杠上了，把侯寿安气的一个劲喝茶水。后来，侯寿安想办法，找到他的软肋，一阵子把那个总务主任收拾的提前退休了。

侯寿安拨通了行健的电话。

“喂，王校长，欢迎你老我们学校工作。听说你下午就来了，什么时候到？”

“哎呀！侯校长，你可别再羞辱我了，我早已不是什么校长了，你直呼其名就好。”

“一下改不过来，别多心！走哪儿了？”

“门口，马上到！”

“好的，我来接你。”侯寿安挂断电话就出门口迎接行健。

侯校长要帮行健拿行李，行健坚持不让。

经过篮球场，行健看到一侧新建的学生住宿楼已经打好了桩基，搅拌机正忙活着吞吐水泥，运料车往来穿梭，一派繁忙气象。

横着依山而建的两层教学楼篮板上贴着红色标语：一层，阅读点亮人生。二层，习惯改变命运。楼顶上，“重教楼”三个红色鎏金大字在夕阳映照下耀眼夺目。又一侧两排红砖瓦房前后并列，中间一个小院，这是教师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整个学校布局还是相当不错的，教学区、生活区泾渭分明。关键是学校有大门，有围墙，不像才亮小学，没有围墙，学校跟跑马场似的，农民的鸡马牛猪狗随便穿越，牛屎，狗粪……天天扫都扫不赢。

行健很满意，能不通过关系到这所学校他很知足，至于那破校长不做也罢。行健等侯校长给他大致介绍了学校情况后，就急冲冲地到自己分到的宿办室收拾东西去了。

侯校长给行健安排的房间在第二排，第一排住的都是领导班子。行健打开自己宿办室一看，小两间，外间办公，里间休息。这多好啊！办公桌虽说陈旧，但比才亮的老式三抽屉条桌不知道高档多少。外间里还有个地炉，专做冬天烤火用的，如果娴食堂饭菜不好，还可以在这开小灶。在看里间，木板床，但床腿不是条凳，而是专门的床架了，一张小条桌放置在里间，正好可以摆一些生活用品，看书写字也极其方便，行健收拾好行李就去厨房找饭吃去了。

翌日，学校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学生都在教室上早自习，教师全到了会议室，算是对行健举行的欢迎会。

在会议室，虽然带上行健总共也才15名教师，但行健还是感觉黑压压一片。座位上除了两位女教师，其他的都是男教师，男的咋看都差不多，有胡子没胡子的，头发浓头发疏的，有麻子没麻子的，有肚子无肚子的。女的却是各有各的不同。一位，齐刘海，马尾辫，笑漏虎牙唇微开。葫芦腰，细脖颈，一双圆月胸前照。一位，发齐腰，双眼皮，眉头一锁略显愁。小蛮腰，乳沟出，回眸一笑百媚生。由于两位正坐在行健对面，所以多看了几分。只听校长介绍完男教师，特别介绍了这两位美女教师，笑漏虎牙唇微开的叫马思梅，正是校长夫人。眉头一锁略显愁的叫鄢钰洁。除了校长是七零后的人，其他的都是齐刷刷八零后。这么年轻的一个团队团结起来，那是鬼神都要让道，要是内斗起来那也是飞沙走石，昏天黑地。

开完会议，行健领到任务是代五年级，并兼班主任。在教务处领到教材，教参，行健略做准备，就去了教室熟悉班级学生去了。

班上五十多号人，显然比才亮两个班加起来人都多，川道地方的学生比山里的学生有事面，城里学生又比川道地方学生有事面。就像山里的牛见车乱让，川道的牛见车不让，城里的牛见车不让还要撅上几牛角的一样。

行健在教室门口站了好半天，无人理睬，又假装咳嗽了几下。才见一个学生喊：“老师，老师……用手指头直指行健”随之教室安静下来。行健心里想，刚接手，要给他们来点厉害的，否则将来还无法无天了。于是走进教室，将课本往讲桌一摔，“啪”得一声，又把双掌往讲桌上一按，又是“啪”得一声。第一声：惊，第二声：静，教室里学生们像看见一头刚吃完小牛的狮子般惊恐，连大气都不敢出。还是行健没出息，微微一笑，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这一笑，学生立即感觉到这是一位不避鼠的猫（老鼠不害怕的猫），学生们如释重负，行健明显感觉到教师开始有些躁动，纪律没有先前好了。

行健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给下了“王行健”三个字，那字虽然有些丑陋，但笔笔有力，有些粉笔颗粒还留在字的上面。

“我叫王行健，以后大家叫我王老师，很高兴认识大家，以后你们的数学课就由我来带，并兼任你们班主任。”行健声如震雷。

接着行健讲：“数学是一门让人变聪明的学科，跟我学数学，我希望同学们要把复杂得问题简单化，而不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两年数学，没把你教聪明的，以后别人问你数学是谁教的，少提我名子。”

下面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