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顺着房后的山梁上到山项,整个西河镇子尽收眼底,镇子边西河水蒸腾着雾气,像一条围巾将西河镇紧紧包裹,行健问:“小梅,我们结婚吧!”
仇小梅不语,她不愿意回答这样沉重的问题,她从来没有想到结婚后的事情,她只喜欢热恋中的感觉,久久地她叹了口气。
“你先到我家见爸妈,如果他们没意见,我就嫁给你,”仇小梅喃喃道。
“那要他们嫌我穷呢?”行健担心的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听爸妈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问你妈的主意,你自己难道没有主见吗?”行健眉毛竖了起来。
“好好好!别生气,我听你的,他们就是不同意我也跟了你的。”仇小梅偎依在行健怀里,行健用宽大羽绒服裹了她。
“今天下午吃饭,你妈老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仇小梅问。
“很正常的,你第一次来嘛,她的儿媳自然要多看几眼的,”行健给仇小梅解释到。
冷风呼啸,一对恋人相拥站在山顶,融成冬景。
…………
晚上火炉旁烤火,父亲陪在一边,泡上一杯浓茶,闷着头抽烟,母亲在一边织着毛衣,看那毛线色彩,就知是为仇小梅做的。母亲对仇小梅说:“小梅,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是我们全部,他很孝顺,对你自然不会错的,虽然现在穷了点,但俗话说,家有万石粮,不如有个好儿郎。只要你们努力,将来什么都会有的,再说我们两老的也会帮衬你们一点的。”
仇小梅把手夹在腿里,微红着脸,行健嗔怪道:“妈!八字还没一撇了,你说这些干啥?”
母亲乜斜行健一眼:“丑话说在前,情义才能久。你们是要过日子,不是扮家家,现在把眼睛擦亮,为了将来免得后悔。”
行健默然,仇小梅低头烤着小手。行健母亲喊:“健强,还不去睡觉,死坐那干啥?”父亲知趣的走了,母亲也去了卧房。
仇小梅松了口气,她害怕行健母亲又问一些让她尴尬的问题,她喜欢与行健独处,只有和行健在一起,她才会感觉什么都自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怒就怒,无拘无束。他们早早上床歇息,还没睡着,便听楼席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一会便宛然大作,吱吱唧唧声不绝,似有两只老鼠在打架,又似几只老鼠在群殴,把仇小梅吓的一把搂住行健,蜷缩成一团。
行健抚其背:“别怕,那是家里的老鼠打架,互相撕咬。”
仇小梅问:“老鼠也会打架啊!”
“当然,老鼠有老鼠的社会,他们也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社会,可能是几个公鼠在争抢母鼠,也有可能是几只母鼠在争抢公鼠,”行健开着玩笑。
“你那嘴真会编,你们家这么多老鼠,你晚上不怕他上到床上?”仇小梅问。
行健更是编得出奇:“这你就不懂了,老鼠咋会到床上,他上床不是找死吗?家里老鼠多,说明此家富,穷家老鼠才不去的。还有老鼠也能给家里人预警,尤其是土房子,如果老鼠搬家出去了,这房子十有八九有就有险情了,这叫和谐共生。”
仇小梅拧了把行健:“你净耍嘴皮子,牛都让你吹死了的,穷家让你这么一说,变成富家,坏老鼠硬让你说成好老鼠的。”
行健把墙一拍,“要死的,还不睡觉去?”楼上顿时没了声音。行健说:“我们邻居家养了一只猫,肥嘟嘟的,你不知道这知猫有多懒,有一天晚上,我回来,听到屋内地面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知道有老鼠下楼来了,我又轻声缩了出去,跑到邻家把那只猫抱过来,一进门,我迅速拉开灯,将猫丢在门口守卫,手握一根棍子就去打老鼠了,一看老鼠成群结对排成一字顺墙角往楼上爬,我一棍子打下排头的,其它老鼠跳将下来,顺着墙根要往另一个墙角跑,我及早赶到那里,截了去路,老鼠这才铤而走险往门口拥去……”行健故设悬念不往下讲了,急得仇小梅直搡直搡的,娇嗲嗲让行健快讲。
行健说:“那猫卧在门口,眯着眼睛,温和得像只绵羊,老鼠们从它身边门缝里悉数出去,走的那般从容。把我气得一脚将它撬开,拎起劲背扔到了大门外,那猫自个回家去了。”
仇小梅笑得咯咯响,捂着肚子:“哎呦,肚子笑疼了,咋还有这样的猫?”
“当然有了,我们邻居家里条件好,住的是砖瓦房,那猫是吃粮食长大的,他已经失去了抓老鼠的本领。所以猫要养在穷家才能保持本性,养在富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哪还有野性?”
行健顺着话题延展出去,又扯到教育上。“你看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富家孩子早败家,穷有穷的好处,富有富的坏处。现在富人家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为谁学习?整天懵懵懂懂,到了初中毕业都还像个小娃娃,不懂人情事故,只知贪玩耍性。以后我们要有了孩子一定要从小教育,打好根基了。”
行健又讲:“你读过卢梭的《爱弥儿》没有,他主张教育儿童并不是要读文学名著,而是要去认识自然,接触感受自然。这与我们现在的教育方式背道而驰,其实农村娃在接触自然这一块要优于城里娃的,可是我们并没有利用好这一点,让农村娃在学习上有所精进。”
仇小梅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已到半夜。那老鼠可能因为下面老有人说话,没有机会下来寻食,也就转移了阵地,楼上恢复了平静,被窝里渐渐地响起了鼾声。
第二天一早,行健起来骑着摩托上街买早点去了。那卖早点的叶嫂对行健说:“娃有福了,啥时候结婚别忘了请大嫂喝酒的。”行健忙说:“还早了,到时候一定请大嫂大哥的。”行健提了早点赶回家里,仇小梅坐在床上正看着《废都》,在上学的时候就知道有这本书的,那时候都是些男生偷偷传阅,女生一般都不太敢看,害怕别人说些什么,现在也就无所谓了。行健边找来盘子,一边摆油条一边给仇小梅讲庄之蝶这个人。行健说:“庄之蝶是个大作家,是西京城四大文化名人之一,按说他很有钱,也很有才,但是乱搞女人。不要一见到名人都认为他们伟大,实际上很多名人也是很猥琐的,你看明星吸毒,赌博,搞婚外情的大有人在,所以我希望你以后看人不要以贫富为标准,别认为富人就一定有教养,教养和贫富没有关系。比如:那个卖牛奶的老妈子虽然穷但很有教养,快起来吃东西。”行健叫着。
仇小梅放下书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说:“我妈来了电话叫我今天回去,我给他说了实话,说在男朋友家里,遭了她一顿臭骂,说我不知羞耻,一个女孩子家连婚都没结跑到人家那玩。”
“老封建了,你没说我要送你吧!”行健问。
“说了,我说把你带回家,让他们瞧一下,你可要表现好一点,我爸爱喝酒,我妈爱挑剔,说话尖刻,你把骗我的本领都拿出来,先让他们对你人满意,”仇小梅有点担心,让行健出去,穿好衣服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