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悄然挂在了天空之上。白日的阳光,象征着万物的生机,而沉黑的夜对它的取代,似乎也预示着沉静的到来。半天过去了,它们在太阳的生机下繁衍生长,满腹野心地等待着夜晚。只等当清风拂过,那等夜幕下积蓄已久的沉静,便能随之落在这座色彩斑驳的皇宫里。而它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让这座白日里忙碌不已风暴迭起的宫殿,能够获得短暂的休养生息。
现在,正是它们最好的时机。
龙衡钰在床榻上睁开眼时,唯一的感受,便是无比的沉静。他在这皇宫生活了十年,从未如今日一般觉得,安宁祥和。他走下床榻,来到窗边,看着遥远的天际上满目的繁星,第一次觉得,心里的力量犹如海洋一般,波涛汹涌,连绵不绝。因为两天前,他终于获得了自己能够掌控的惊世之力。
摊开手掌,调动心力,一朵曼珠沙华便出现在了半空之中。此花极为妖艳,它的花瓣虽是猩红的,散着魔性和霸气,却又恰似柳枝一般随风摆动,纤细又妖娆,如同一个个扭腰摆臀的美女们,魅力无边。花蕊处有一抹点睛的鲜血,鲜血中央有金丝盘绕,那花瓣一摇一摆间,便从那金丝中吸取鲜血的精华。它们的动作缓慢却灵动,诡异而温柔,一下一下地,促成了这花周身的,无穷魔力。
“有了你,我这辈子,就不必受人掣肘了。”龙衡钰看着它,眼光炙热。
“殿下。”听到周胤的声音,龙衡钰即刻便收回了手。
周胤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跑进来,他先头受了伤,行动间颇有些不便。他踉跄着走到龙衡钰面前,言道,“殿下,您从回来后就一直没有清醒,公主殿下说让您再睡会儿,奴才便一直未曾打扰。只是....明日便是离宫之时,有些东西还是要收拾一下。况且......”
“若只是收拾东西,便不用说了。”龙衡钰打断了他,言道,“重要之物我都随身带着,你只需替我收拾些衣物便可,至于钱财咱们大可不必理会。这一路上有乾卫军护送,又有霜儿在,父皇是不会看着霜儿受苦的。”
“是。”周胤应下,又道,“殿下,婕妤娘娘派人传来消息,说,想在离宫前再见殿下一面。她有要事,要嘱咐殿下。可是....现下澄春殿.....”
“不必担忧。你去外头吩咐一声,让周围的人都撤下去,然后去请霜儿宫中那个名叫澄芮的宫女来,守在咱们殿门外。”
“殿下,虽说霜翎公主对您青眼有加,可她的贴身宫女也是最近才换过的。再说,公主殿下今日去了贤妃娘娘处,现下还未赶回来呢,若是让她知道.....”
“无妨,不过是借个宫女,霜儿不会计较的。至于理由,你自己想。若连个宫女都指使不懂,那你也不必做我跟前紧要的人了。”其实,他也不是贪这个宫女什么,只是霜儿最近出行都带着她,他自然格外注意些。那人不爱说话,也不会乱嚼舌根,平日里办事也算牢靠得力。因此,在如今这样眼线密布的关口,守殿门这种要紧事,还是找她来做,会比较放心些。
“诺。”
德裕宫
“娘娘,奴婢已经把霜翎公主劝走了。”程悦将殿中的宫女都唤出去后,关上了殿门,便走到贤贵妃身后帮她梳着头,言道。
“嗯。本宫知道了。”贤贵妃闭着眼,嘴角微勾。思虑了会儿,她又感叹道,“小孩子便是小孩子,那人都把事情做得这样绝,她还替她考虑着。”一想起龙如霜先前在殿中那撒泼打滚的样儿,她仍是觉得好玩。
........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啊!”外头争吵的声音,一下便闯进了正把玩着那盆新进的百合花的贤贵妃的耳朵里。她回头朝着程悦道,“去,看看外面出了何事。”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那些奴才也不会这样扰人清静啊。
“诺。”程悦缓缓应下,走到门前看了一眼,便转回来道,“娘娘,是霜翎公主想要闯进来,被咱门外的奴才们拦着了。”
贤贵妃眸中扬起惊讶,她疑惑道,“出了什么事?龙如霜平时,不是这等没分寸的人啊。”
“娘娘,一个小孩子,总会有没分寸的时候。奴才觉着,若让她这般闹下去,定会将陛下惹来。娘娘您前日刚晋了位份,现下是被人盯着的紧要之时,还是不要出差错好。”
“也罢,把她放进来吧。”贤贵妃叹息一声,言道。
“诺。”
有了她的许诺,外头的奴才自是不再费力拦着龙如霜。她从正殿处飞快地跑了进来,很快便进到寝殿里。她人小小的,看起来也稍显瘦弱,但没想到开门时,竟有那么大的力量,使得原先守在门旁的两个宫女的身子,都有些不稳。
龙如霜一进来,便立在贤贵妃身前,也不行礼,只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瞧。贤贵妃觉得好笑,言道,“霜儿,你在外头闹出这么大动静,现下好不容易进来了,怎又不说话了呢?!”
“父皇说过,残害皇嗣是大罪,任谁都担不起的。”她一语落下,整个寝殿都不平静了起来。贤贵妃的脸色一下变得冰寒,就连那双眸子都带上些许杀气。不过,经验告诉她,越是这种时刻,越要镇定。
她深吸两口气,又示意程悦将殿中的其他人全数支了出去。如此这般,殿内便只有她、程悦与龙如霜三人了。待一切妥当,她才蹲下身柔声问着龙如霜,“霜儿,你今日不过来了德裕宫一趟,本宫同你也是第一次见面,你....何出此言呢?!”
龙如霜自说完那番话后,便显出些踌躇,但想了想,她又睁大那双葡萄眸子,壮着胆子道,“我刚刚去见大姐姐的时候,亲眼见着大姐姐倒下了。贵妃娘娘,这....可是在你的宫里,阿娘说过,霜儿的兄弟姐妹,只要住在哪个妃子宫中,那她便归那个妃子所管。日后不论出现任何问题,都是那人的责任。何况今日,你才同我说过,大姐姐身边有高手。现下,她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你们却没有派人救治。难道,这不是你们的过错吗?!”
她看着龙如霜倔强而执拗的眼神,嘴角一勾,道,“原来,霜儿是为了这回事啊。你啊....误会本宫了。程悦,你来说。”言罢,她便放下疑惑,再次安心坐回榻上,玩着那百合花。
“诺。”程悦走到龙如霜身前,跪着说,“公主殿下,咱们娘娘此举也是为了大公主好。虽说这样做,会让大公主睡上一段时间,但好歹也避免她惹出些许祸端来。殿下应该知道,二皇子如今之所以有这样的处境,就是因为他因为淑婕妤的案子触怒了陛下。大公主也被牵进这个案子里,脱不开身。那日,陛下震怒将她软禁后,咱们殿中就时不时地传出些声响来。如今,整个德裕宫的人都知道,大公主辱骂嫔妃、憎恨帝王,若非咱们娘娘用手段将这事压了下去,只怕不要一会儿整个皇宫都得知道了。如今,陛下能因为二皇子和淑婕妤的顶撞责罚而降罪,那又如何听得这等言语?!大公主自小养在我们娘娘膝下,若不是娘娘惦念着旧情,着人打晕了她。只怕此刻,殿下就见不到大公主了。”
“我才不信。”龙如霜怒道,“父皇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大姐姐是我的姐姐,也是他的女儿,他岂会因为这些许小事就责罚于她!怕是你们,为了逃脱罪责,才做这一出的吧。还有,今日我去时,看到大姐姐过得可惨了,她身上穿的衣服竟连我如今的宫女都不如,她住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你们!你们这样对大姐姐,是会遭报应的!我....我已经让人去请御医了,若是....若是大姐姐出了什么事,我绝饶不了你们!哼!”言罢,她便飞快跑了出去。程悦一看不好,便跟着走了出去。走了一会儿,便看见那小人儿犹如一个小战士一样,张开着手守着那柴房,还严令周围的奴仆,谁都不许进去。
程悦心道不好,便回去禀报,言道,“娘娘,她.....”
“随她去吧。”贤贵妃丝毫不在意,只一味盯着那新进的百合花,“本宫请的武术高手,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她下手,肯定有分寸。”
“可是娘娘,若是太医真的来了.....”
“那又如何?你同她说了会儿话,便不动脑子了吗?本宫又不是她那等小孩,做事岂会留把柄。我没想到的是,大公主都对她这样了,她却还心心念念着....说到底,小孩就是单纯,别人对她的一点好,都胜过万千。”
“那....奴婢还要派人拦着吗?!”
“不必了。”贤贵妃淡淡道,“若不让她查看一下,她岂能放心。不过,等她看完了,你得再去劝劝,循着机会再将人安然无恙地送回承祥宫。”
“诺。说起来,都怪那武林人士,说下手就下手,丝毫不顾及里头还有人在。”
“此事也怪不得人家。”贤妃冷道,“若不是她下手快,只怕大公主还得吐出些别的东西来。”说到底,是她小看了大公主。没想到此人心思如此细腻,下手之余还能查探到这么多东西。幸好我们做事紧密,否则,定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讲到这个,程悦灵光一闪,凑到贤妃耳边道,“娘娘,咱们要不要派人再接触一下那个武林人?奴才总觉得,虽然她告诉了我们大公主透露了安、风两家,但还是有所隐瞒。斩草必要除根,若让她.....”
“你说得也对。”贤贵妃邪魅一笑,言道,“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记着,要办得隐秘些。”
“诺。”
纵然贤贵妃胸有成竹,但程悦还是不放心。她派人看着柴房的动静,一有什么就来回。那人也很聪明,不一趟趟跑,只最后才来回说,“姑姑,奴才亲眼瞧着公主殿下将太医迎进去,又灰头土脸地出来,看来,应该是什么都没查到。”她将此事上报给贤贵妃,贤贵妃只点了点头,并未再说话。
........
听得贤贵妃提起龙如霜对大公主的用心,程悦的手也顿了顿,言道,“娘娘,奴婢也觉得,霜翎公主对大公主挺用心的。所以....奴婢在想,等她走后,发落大公主时,是否要谨慎些。”她边说,边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见她的脸一下沉了下去,心中叹息。自家娘娘最恨受人掣肘,便是凤后在时,多半也是让着自家娘娘的。以前若不是陛下好言相劝,又允她此身荣华,她哪能忍这么久。如今,娘娘虽身居高位,但霜翎公主却还是给自己娘娘脸色瞧。这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又更别说,是自家娘娘了。
“小心些吧。原先想着把她换出去斩草除根,现下本宫觉得,未免惹出祸端,还是用丞安的提议,先辅以药物,再贬为庶人,关进掖庭吧。”
“娘娘,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陛下要是知道,会不会责怪娘娘?!”大公主毕竟是那个人生的,因此程悦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哼。”贤贵妃冷笑道,“他连凤家嫡女都把得死死的,你真以为,他会把一个小小的婢女挂在心上吗?!陛下自小出类拔萃,又得先皇和先皇后的喜爱,如若他真的想纳她进府,一个小小的凤府,又算得了什么?!那个时候,凤家的权势,还不及三年前的一半。”
“那....陛下是.....”贤贵妃此语,让程悦颇为震惊。
“喜欢可能是有,但绝不是爱。否则,他便不会在交往之时,就如此干脆地同意让凤后进府了。其实,如果那人能够懂得自己的身份,或许陛下不会做得那么绝。可惜啊,一个小小的婢女,一无家势二无能耐,只以为自己会点医术又生得漂亮,便能抓住帝王的心了。”
“那大公主在陛下眼里,岂不是.....”程悦心下震撼。
“女子在后宫,本就不受重视。更何况,她又牵扯进龙如霜的案子里。这些年宫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凤后是陛下的最爱,又是陛下最信的人。她的骤然逝去,本就令陛下悲痛万分。这个时候,好容易有了个长得像的人闯了进来,那他哪还记得起什么凤家遗患。可惜啊,如果不是大公主一门心思地栽进来,或许,陛下的心里,还能分予她千分之一吧。”自古薄情帝王家,便是这个道理。
澄春殿
寝殿内
‘刷!’一旋风口忽的打开,殿中的风便恍若受到了召唤,疯一般地跑进去。龙衡钰从里头缓步而出,一下便闻到了殿中浓厚的血腥味,那血腥味立刻令他身子绷紧,修长的睫毛下,微眯的双眸中掺杂着些许寒气,那寒带着怒,如同天下落下的冰霜,冻得人冰冷刺骨。
周胤从口内走出时,瞧见的,就是自家殿下这般令人恐惧的眼神。他叹了口气,言道,“殿下,今日早些时候,婕妤娘娘去了大理寺,见了上官大人。听说,娘娘去时还带了自个儿做得饭菜.....只是,没想到上官大人不知何时,已在狱中畏罪自杀。”周胤边说边瞧着自家殿下的脸色愈加阴沉,便更轻声道,“娘娘受了很大惊吓,在狱中便出了流产的征兆。甄大人为以防万一,便让府中的大夫对娘娘先行诊治。原本....已是缓了过来,谁想到回宫后,这种征兆又爆发了.....不过好在,纯妃娘娘用心救治,不仅保下了娘娘腹中的胎儿,也暂且稳了娘娘的命。连太医院的清太医都说,这是个奇迹。”
“奇迹?!呵!”龙衡钰嗤笑道,“若不是父皇执意要用上官家来为他的野心陪葬,今日之事何至于发生?!”一代帝王,为了自己的权势,竟不惜杀戮人命,连自己的孩儿都不放过。
“殿下!这话不能说啊!”听到龙衡钰的话,周胤顿时大惊失色地制止道。
“如何不能说?!”龙衡钰右手朝后一挥,那旋风口便消失无踪,他抬眼看着周胤胆颤的目光,冷笑道,“难道外面的人,还想听到我的话不成?!”言罢,他伸手一指,整个寝殿内便无端出现一血色屏障。这屏障刚开始时还蕴含着醇厚的大红之色,但数息间它便没了颜色,隐了形状。
周胤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心虽安下了大半,但不知怎的,看着自家殿下眼底深处那抹沉浸的杀戮之气,他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不必惊讶。”龙衡钰淡淡道,“有了这些,日后便再无人能肆意探听咱们了,且,我们也有了自保的手段。日后你行事,只要周全些,便可放开胆子去。身后有我。”言罢,他便快步朝着淑婕妤的床榻上走去,却没察觉到原地已然石化的周胤。
“母妃。”龙衡钰满眼温柔,轻声唤着正在榻上休息的淑婕妤。
淑婕妤本就浅眠,听到自己儿子的呼唤后,便悠悠醒转。她偏头,看着自己儿子日渐红润的脸,深觉欣慰,“你来啦?!母妃还以为,不能在你走前,见你最后一面呢。如今好了,这样,母妃也能嘱咐你些。”
“母妃.....”龙衡钰责怪道,“你怎这样说?!儿子不过去延庆寺走一遭罢了,以儿子现在的本事,日后一定能回来。您瞧,现下龙如霜可听儿子的话了呢。还有哦.....”他有些兴奋,讲到关键处,便凑到淑婕妤耳边,悄声说完。
听完这些的淑婕妤,更是欣喜万分,她言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凤后专门为霜儿留下的东西,可还能有假?!”
“我儿真厉害.....”说着说着,淑婕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泪水断线似的留下。方才,听到龙衡钰已然收复冥殊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悲伤。亦或者,两者都有。只是....这般好的时刻,她却不能再陪着他走完。那日纯妃施法之时,曾告诫她,草殊丸会吞噬她体内所有的生机,并将部分移转到她的孩儿身上。原本,她也不想用这样的办法,因为自己的儿子还小,她很想陪着他走下去,看着他娶妻,生子。但那个时候,自己的身子却告诉她,若想保住孩子,便只能割舍这一切。原先,她还抱着希望,或许,这草殊丸入体后,她能撑得久一些,毕竟,她才怀孕三个月。可待草殊丸入体之后,她才发觉,其夺取生机之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得多。
不过半天的时间,她便觉得自己无比疲累。这累,并不是方才濒危流产时的那种刻骨铭心地痛带来的,而是一种缓慢却又连筋带骨的痛。这种痛,犹如蚀骨之咀一般,扎在她的体内。照此般下去,莫说多活些时日,生产那日,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之数。
而自己的孩儿,却要在此时,离自己而去。所以,她只能把握住现在,多吩咐一些,也多一些保险。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握着龙衡钰的手道,“钰儿,你要记着,上官家真正的仇人,并不是凤族。而是安家和风家,他们步步算计,假冒咱们家的名义,挑起我们跟凤族之间的争斗,最后却想着坐收渔利。而如今,他们为了上位,更不惜一切代价推咱家走到风口浪尖。如今,母妃的父亲和族中上百人口,除却充奴者,已有半数命丧。母妃惭愧,救不了他们....但母妃记着,有朝一日,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可上天不公,如今母妃的身体越发不好,因此,我只能靠着你。钰儿,若有一天,你拿到了帝王之位,一定要....一定要替咱们家翻案,好不好?!”
“母妃,你今日怎么如此奇怪?!儿子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自然是站在您这边的了。何况经此一事,儿子也看清了那些人的嘴脸。不过儿子相信,老天没有那么不公。你看,它不是也把冥殊送到儿子面前了吗?!母妃,只要努力,咱们一定能看见明天的,您....也不要太过悲观了....儿子明日就要去延庆寺,前段日子,儿子已经打点了宫内不少的人,也让霜儿托了皇贵妃,让她多少帮着点。母妃,您莫要太悲观,以儿子的本事,不久就会回宫的。到时,儿子一定会带着一身本领回来,再也不让您叫人欺负。儿子也会努力的,朝那至尊之位而去,直到咱们家能够得到公道的那一天。”
看着自己儿子坚定而柔和的眼神,淑婕妤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她不舍地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庞,便忍着痛催促道,“好了,你快回去吧。现下也不早了,早些休息,不然明日离宫时便没精神了。”
“母妃,儿子还想......”
“好了,日后又不是不能见,怎的还像个女孩子一般婆婆妈妈。去吧,养足精神面对明天,母妃还等着你盛装归来呢。”
瞧着自己母妃脸上那抹灿烂的笑容,龙衡钰心中无比温暖。他站起来行了礼,笑着道,“那,儿子先告退了。”言罢,他便再度开启旋风口,走了进去。走之前,他又偏头看了自己母妃一眼。这不过是再平凡的一眼,好似平凡人家儿子看着母亲,要离去时那般的依依不舍温润缠绵。但这一眼,却深深地刻进了淑婕妤,那满面疮痍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