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满面的星辰很快回到了它们的位置上,盛放着属于它们的耀眼光芒。龙如霜站在那树杈上,抬头静静地望着那星辰,小而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冷漠。脚指轻点,她回身便落在了靠在一旁山壁之上的龙衡钰身旁。
伸手,她探了探龙衡钰的额头,发觉这高烧还未退下,便轻叹道,“自那司徒城彦帮我们除去雪霜后,我们也算有惊无险地过了那寒洞。可是谁想到刚过极寒,便迎来天险。如今这万树交叉,枝丫横生之地,处处弥漫着毒烟,二哥哥又因触碰了毒物而生了病。也不知道这样子,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摸到云楼的门。”言罢,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九转环,再次心绪烦躁起来。
“你也不必过多焦虑。”龙如霜心中,九转环的声音响起,“虽说云楼建在了这延雪山脉,这历经百万年演变,也确是个艰险之地。但好在,你身上还有星辰之力,要想过并不难,难的只是如何护龙衡钰过着山脉罢了。”延雪山脉,于天地初分之时便形成,其上的积雪繁衍已超过数百万年,自仙还在时,便有不少人陨落于山脉之上,也有不少人将这山脉上蜿蜒险峻的高崖视作修炼之地。从那时起延雪山脉便积累了许多灵气。渐渐地,这山脉上的花草和积雪,吸取了灵气,便开始演变。慢慢地,就演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一座雪山,平凡无奇,但是内里却藏有许许多多的药材宝藏,还有灵物。仙陨落后,也有人来探索过这延雪山脉,只不过因为山脉众多,又过于险峻,能探索表面已是实属勉强,因此并未有人来过延雪山脉的内部。也更没有人知道,原来在这山脉外围,有个洞穴,可以通往山脉内部。
“你知道怎么治疗二哥哥吗?”龙如霜问道。
“不知道。”九转环无奈回答,“这山脉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人来过,因此,我的九转灵也未从中得到任何消息。我的灵智成形时间太晚,有些事情,未必知道得那么清楚。”
“你已经形成有千年了,既然你都不知道,那司徒是怎么知道的?”今日来时,看司徒对这山脉颇为了解,无论是施法还是行走,都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这自信相比他们现在的束手无策,也真是对比鲜明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司徒此人本就离奇,从身世到他的经历,每每令人津津乐道之处,听起来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我想,再多一处,也不会令人觉得奇怪。与其想这个,不如先想想该怎样出去吧。我想你二哥哥的病,应该跟这林子有关。或许,只要出了这林子,他便能够痊愈了。”九转环言道。
“你说得轻巧,怎么出去?”龙如霜站起来,扫视一圈,轻蔑道。她的前方是湛蓝清澈的流水,这流水是从左侧的瀑布下流出的,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走进了,便会发觉这流水上泛着丝丝寒气。右侧,也有一个瀑布,这瀑布虽无寒气,但出的却是粉红色的水流,双方水流在枝丫后头的小桥下交汇,最终形成一道紫色水流,缓缓流到前方的洞穴中。龙如霜的前头,树枝交叉凌冽,先不看最前头就是几条长得可怕的枝丫,从瀑布那头,伸到她右侧的山壁之上,而另一侧,也有不同的枝丫如此生长。枝丫之上,倒刺密布,数不胜数。这些枝丫直接拦去了她的去路。照眼前来看,唯一没有威胁的,便是她脚下的草了。
“现下自然是不行的,但是明天或许可以。霜儿你忘了,我九转环也是高等神器,你可以先睡下,而后将心神放置我的神灵中,便可修炼凤后留下的那些术法,这样或许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九转环淡淡道。
对啊。九转环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龙如霜。但现下还有两个疑惑尚未解决,她言道,“那二哥哥怎么办?还有,先前我在洞穴中被寒气侵袭时,你好似也未能帮我,就连星辰之力都无法阻止这寒气。可现下和这河水也是淬着寒的,若是再往前去,我再被寒气侵袭,又当如何?”
谈及此事,九转环颇有些懊恼,“先前我不能帮你,除了这寒气实在厉害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司徒,封存了我的力量。因此,我无法现身。”
“司徒封存了你的力量?他为何能如此做?”龙如霜惊讶道。
“你莫忘了我原先在他的手中,虽说他没有把我收服,但他也算了解了我一些。因此在于你之前,他便在环中施了术法,这法虽只能用一次,但的确能隔断我与你之间的联系。我想....冥殊之所以会被司徒隔断他与龙衡钰的联系,大约也是因为司徒知晓里间术法的缘故吧。我现在能出来,也是因为他离去时,解了我的封印。”九转环的话,令龙如霜陷入了深思。
似是想明了什么,龙如霜言道,“也就是说,司徒知道血灵老人在其中下了怎样的术法,并利用这个术法,才令二哥哥跟冥殊彻底断开联系?”
“只有这种可能。”九转环笃定道,“司徒此人的本领远超你我的想象,咱们对上他时,一定要小心。这洞内的寒气,之所以不被星辰之力压制,我想约莫是这周围的积雪和寒气经年累积的缘故,毕竟山脉与星辰,都形成于天地初分之时,从年限来说,自然很难分辨。既然是形成于同一年限的,那么无法抵挡,也是有可能的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开始修炼吧,正好休眠时,也可养足体力,以备明日。”或许,从凤后留下的东西中,不仅能找到出去的办法,还能找到治愈二哥哥的办法吧。思至此,龙如霜便躺下来,睡在了龙衡钰身旁。
“将你的心神和身体完全放松,不要紧张。外面的情状有我,你只需放心地,让你的神识只需跟着我即可。”龙如霜刚刚躺下,九转环的声音便自脑中想起。她深呼吸过后,便不再理会周围的情状,亦不再用心留意外面的声音。不过一会儿,她便好似看到前方有个小孩儿,思及九转环的话,她毫不犹豫地跟着往前走。
画面一转,待她睁眼时,发觉她人已经坐在了一颗柳树之下,环绕四周,除却前方有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再没有其他物什了。
“这是哪儿?!”她疑惑道。
“这是我的内部。”九转环回道。
“你不是说,你将凤后留下的物什放于此处吗?可我....什么都没看见啊。”龙如霜在这柳树周围走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只有...虽然这柳树是建在沙滩之上,但它底下还是有些草根之状。可表面像沙子,这走起来却软软的,轻飘飘的感觉。
“高等神器中的空间无限大,你这样找当然不可能找到。要由心而动,多用心神,你才能学会操控我。”九转环无奈道。
听到此话,龙如霜再次闭上了眼,心中不断响起呼喊这些物品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再睁开眼时,便看见这些物品都完好无损地被放在她身前的地面之上。被召唤出来的,有三幅卷轴,还有一把剑和蝶衣。
“这是....霜剑?!”龙如霜抚摸着那把绝世名剑,喃喃道,“对啊,我怎么把霜剑给忘了....可是霜剑,不是沉睡了吗?为何?”
九转环轻笑道,“霜剑作为一柄旷古神剑,虽然神识陷入沉睡,但它依然具有普通神剑应该具有的,而且它的能量比普通神剑,还要更高一些。霜儿,面前的这三幅卷轴里,有两卷是医术,另外一卷是剑术。这一晚,你得先学会如何使用霜剑,并修炼剑术,之后,还得研究研究凤后留下的医术卷轴。里头的办法,或许可以医治龙衡钰。”
“好。”话音刚落,她便打开那卷剑术卷轴,待细看了部分后,便用力拉开了霜剑的剑柄。剑锋出鞘,寒光闪过之时,一股紫光也从中飞出,之后又很快回到霜剑的凤目之中。龙如霜抚摸着霜剑的剑锋,叹到,“神剑果然不一般,这移动间,都带着凌冽的杀伐之气。”言罢,她便回头,挥手砍向那颗柳树的枝丫。
‘蹭!’一剑而过,那砍断的枝丫,一半化作飞灰,而另一半则跌落在地。见此情形,九转环也极为满意,言,“这霜剑果真是神剑,竟还能根据主人的情况,减小其自身的能量和状态。”见龙如霜因它的话面露诧异之色,便笑道,“难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以你一个两岁孩童的身体,怎么可能拿得起这么长的剑柄?”
“你的意思是....”
“若不是霜剑自身以减少外放能量的方式,减轻了自己的重量,同时削弱了自己的剑锋之力。这把剑,你是不可能拿起来的。而且....按照霜剑原本的能量,你刚刚的一挥手,这柳树,就足以拦腰而断了。好了,赶紧修炼吧,时间不多了。”九转环提醒道。
“嗯。”龙如霜点了点头,便按照那卷轴上的剑法开始挥剑。刹那间,柳树截断,大海翻腾。时间过得总是这样快,在龙如霜不知不觉之间,那广袤的天幕上,夜晚的黑已渐渐被白目的暖所取代,太阳也慢慢苏醒,逐渐挂在那天幕中央,开始绽放一天中属于自己的光芒。
而那寂静了一夜的南唐皇宫,也将在太阳的升起之下,再生波澜。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皇缓步走到龙椅之上,勾唇一笑,便坐了下来。皇冠前的珠帘,恰好挡住了他此刻淡漠的神情。他的眼划过堂下的每一个人,那或慵懒,或漠然,或恼怒,或正经的神情,心中有数。抬起手,他言道,“众卿平身。”待众臣站起,他又言道,“众位,今日,有何事启奏啊?”
话音刚落,自左侧最高处,站出一人,那人五官端正,胡须浓密,看着有些苍老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透着精明。他双手执笏,严肃道,“臣,尚书左仆射风何胥,有事启奏。”
“哦?!”龙皇一挑眉,似是毫不意外,道,“何事?”
“臣,奏延庆寺方丈莫衷,玩忽职守,不敬皇室,并涉嫌谋害皇家子女之罪。”话音刚落,朝堂上一片哗然。左仆射这番话简短精炼,但是字字珠玑,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风爱卿,何出此言呢?”龙皇不急不慢地问道。
“陛下,臣听闻,在二位皇子皇女刚被送入延庆寺不到半日,便发生了贼人烧寺,谋害皇家子嗣的骇人事件。而延庆寺方丈莫衷,在二位皇子皇女到达之后,不仅没有给二位皇子皇女应有的待遇,还让他们住在贫穷人家才住的草庐里,且此草庐距延庆寺遥远,离边境很近。陛下知道,近日边境不太平,周边的蟊贼山寨更是蠢蠢欲动,烧杀抢掠之事时有发生,京兆府派人镇压,尚未有成效。可莫衷,却在接到陛下旨意后,将二位皇子皇女的居住地放置在离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极近之地,便可见其居心叵测。而后,二位皇子皇女的草庐被人焚烧,他们的性命危在旦夕。此时,乾卫上将王默本已赶到,但莫衷一边阻拦王将军进去救人,一边又不派人施救,在公主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得救后,也不回宫禀报,直到王将军回来,朝野上下才得知此事,其心思歹毒,可见一斑。陛下,臣听闻此事后,便派人查核,以上所说句句属实。臣知道,宫中向来有不少捧高踩低之徒,可再怎么样,身为臣子,也不能漠视皇家子嗣的性命。陛下子嗣单薄,二皇子身为皇嗣,其性命更是重中之重。而公主殿下更是凤族嫡系血脉,西梁十分重视,若是公主出了事,我南唐安宁恐将不保。可延庆寺方丈莫衷,在皇家子嗣被人谋害之时,不仅不顾他二人性命之危,还罔顾二人安危,不让救,不施救,甚至不上报。此行此举,与谋害皇家子嗣无疑,还请陛下立刻处置。”风何胥将此事阐述得十分详尽,说话亦算有理有据,看上去,好似莫衷真的谋害了皇家子女一般。
龙皇将身子靠在龙背之上,淡淡道,“可是爱卿啊,霜儿跟钰儿最终也是安然无恙,此事也没有传出去。如果真如你所说,莫衷想谋害皇家子女,那他为何不直接将二人杀害,反而还要做出这众多无用之功?”话音刚落,他眼见风何胥还打算再说什么,便抬手制止,言道,“即便他想逃脱罪责,那么不更应该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如今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处处被人抓着把柄,依朕看,不像他的作风。而且,莫家从前朝时就一直跟着朕,他家的性子,朕还是知道的,莫衷更是从前朝时就掌管延庆寺,在现在的寺庙中,延庆寺积威深重。爱卿若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还是不要过多猜测,免得激起僧侣的不满。刑部尚书,你说呢?”
刑部尚书风岸对龙皇的点名毫不差异,他稳步站出来,言道,“陛下说的是。不过,臣听闻左仆射对此事的关照之后,也去查过。左仆射所说,句句属实,那贼人既想做事,又岂会留下证据。现在虽无实证,但臣还是希望,陛下能够好好考虑,毕竟让这样一个小人待在延庆寺这种地方,未免污了佛祖之名。”
“胡扯!”右仆射张临忽然站了出来,他那素来扑克牌一般的脸,罕见地染上了些许凌冽,“莫衷是多年的老臣子,该如何行事他自己心中有数。岂是你们这般小人可以随意污蔑!陛下,臣听闻此事后,也曾问过莫衷,莫衷告知臣下,说之所以让公主和殿下住在草庐,是因整个延庆寺都是清贫之地。那草庐纵然离寺庙远,但的确是整个寺内最大的地方了,且清幽宁静,花草繁多,是非常适合清修的地方,且也在寺庙的管辖范围之内,而乾卫右军的驻守之地本也在京师外围,离那并不远,因此,并不是一个防卫松懈之地。不然,王将军回朝复命后,怎的才三个时辰,就在那贼人烧寺之时回到了寺门?这说明,莫方丈必是有所考虑,才做此决定。且,陛下给莫大人的旨意只是说,让二位皇子皇女去延庆寺清修。既是清修,又岂会真的有像皇宫一般富丽堂皇之地给公主和皇子殿下居住。陛下,莫大人是前朝老臣,昔年陛下被小人所害之时,也是莫大人在外替陛下周旋,陛下方得以离开皇宫。虽说,当年之事是凤后之功,但莫大人也出了不少的力气。臣实在不相信,一个做事如此周全的忠心之臣,会出谋害皇嗣之心!”
闻此言,龙皇也点了点头,“张爱卿所言有理,朕也是这么想的。况且,朕已经去看过,霜儿和钰儿也是毫发无损,但莫衷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确也有不妥,朕也已经斥责过他了。两位风爱卿,你们就不要咄咄逼人,过多揣测了。”
眼见此事就要这样过去,风何胥心有不甘,他一撩衣袍,单膝跪地,再度言道,“陛下!莫大人即便没有谋害皇嗣之心,但他将二位皇嗣放在草庐之举,的确有不敬皇嗣身份的嫌疑。此等捧高踩低之徒,若不惩治,怕日后,人人皆可对皇嗣落井下石。陛下,此事不能就这样含糊而过啊!”
张临冷笑一声,道,“风大人打的好计谋,不去想着抓贼人,首先惩治起保护皇嗣的方丈来了。我倒要问一问你,究竟是抓贼人重要,还是惩治一个尽心尽力保护皇嗣的方丈重要?!莫大人这些年掌管延庆寺,替陛下接待外臣,安抚僧侣,收纳皇室之人,做得井井有条,毫无差错。对这样一个办事周全,没有半点私心的臣子,只因为一次做得不妥,风大人便要这般落井下石,肆意揣测,究竟是何居心?!”
风何胥听张临这一言一语,声音更冷,“哼。朝野上下谁不知道莫衷的私生女与你张家有亲,你二人来往甚密,出了事,自然互相维护。抓贼人是要紧,但也不能任那等攀附权贵,善于迎上踩下的小人在外担任要职。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知道这等小人残害皇家子女却不被惩戒,该有何后果?!张大人,你,承担得起吗?!”
“好啦!”龙皇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执。这一打断,整个朝堂,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只是这平静底下,暗涌的风暴,还是得赶紧压下去。毕竟,两位宰相在朝堂上争执,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要是现下不解决,只会越闹越大。龙皇转着手上的玉戒,沉吟了一会儿,见无人站出来,便出声点到,“恒林,你觉得呢?!”
短短几个字,恍若一个小石头,再次将这平静的水面打破一般。一上朝,一位尚书和两位宰相的争执,足以让整个朝野震动。而现在龙皇又请出第三位宰相,更让朝中上下静若寒蝉。这位沈侍中沈恒林,出身京中权贵沈家。沈家是龙族立朝以来最靠近皇室宗亲的家族,据说在上古时代,沈家是龙族的附属族群,很早前就跟在龙族身后,为其马首是瞻。仙还在时,除了龙凤,虎狮两族也是实力强大,野心勃勃。原本,三族分散而立,似成群雄割据之势,虽有摩擦,倒也无碍。但其时仙族大战,龙凤两族联姻后,此种平衡被打破。虎狮两族见二族势力日益强大,连连收复各族,不甘于被收,遂联合其他族向他们发起攻击。其时,凤族长老为应付他们而疲于奔命,龙族更是不堪其扰,眼见两族末日就要来临,沈氏一门如横空出世,以龙身抵御二族攻击,方才免去更大灾祸,在实力大降之下,沈氏也未休养生息,而是利用自身全数力量,帮助龙凤两族,方才收进各仙族。自那时起,便有传言,沈氏乃龙族一脉。可这传言,因无人信,不久后便自发消散了。但也从那时开始,沈氏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并成为了龙族的心腹。
虽然沈氏的出身没人说得清楚,但沈氏一门的确是正经的龙族一脉无疑。多年来朝野更替,可不管换了多少皇上,沈氏一门依然稳如泰山。最重要的一点是,沈氏很少参与朝野争斗,准确来说,沈家,只效忠于皇上一人。谁做了这龙族的皇位,谁就是沈氏要效忠的人。因此,皇帝对沈家极为信任,他的每一句话,都足以左右皇帝的决定。不过换一个层面来说,如无必要,沈家因为举足轻重,不会在朝堂上发言。沈侍中也只需暗中向陛下觐见即可,毕竟宰相那么多,这早朝上的发言,不差他一个。但只要发了言,便基本代表陛下的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沈氏站在任何一方,那么另一方便没有争执的余地,否则,就是跟陛下作对。沈恒林,此人长相平平,唯那双鹰眼透着精光,他的周身,总泛着一股清冷孤傲的气息,说话做事简明扼要,果断决绝。用朝堂上老臣的话讲,就是....装模作样的老狐狸。
他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直接点题,“陛下,臣也觉得,仅仅因为莫大人做事欠妥就如此揣测,实为不当。这样,会寒了老臣的心。毕竟,这辈子谁没犯过错呢。不过,风大人也是为陛下考虑,既然都是臣子的一片丹心,那听陛下决断即可,过多的争执,毫无意义。”
此话一出,文臣皆倒吸一口凉气,武臣依然稳若泰山。反正文臣打得要死要活的,跟他们何干。而那些老臣默默地抬了一眼,压下眼中的鄙视。果然是老狐狸,又在那和稀泥。
龙皇笑了一声,言道,“恒林所言甚是。风爱卿,朕知道你的忠心,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风何胥瞧着陛下略有威慑的神色,心中微叹,道,“臣遵旨。”言罢,他便回到了原先所战的位置。而张临和风岸,一瞧此间事态,便也一同作揖,回到了位置上。一场朝堂风波,便到此为止了。
“众卿还有事启奏吗?”龙皇言道。话音落了已有一段时间,见无事启奏,他便摆了摆手,“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诺。”朝臣应下,正要往外走,就见一内侍推开了门,从外跑进来,言道,“陛下,祁将军带着大皇子回来了,已经到宫门口了!”
龙皇一听此事,便开怀大笑,言道,“众位卿家,随我前去迎接,犒赏一下祁将军。”
“诺。”
云楼边界
延雪河山
寒洞内
龙如霜苏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看着那正热的日头,她叹了口气,“谁想到,在九转环中一练,就是如此之久。”虽说在九转环中修炼,并不会对自身的体力造成影响,反而可以磨练神识。但是这时间的损耗,就算是日后,也不一定耗得起啊。
“不必担心。”九转环的声音再度响起,“在高等神器中修炼的时长,与你的功力直接相关。只要日后你的功力见长,那在高等神器中修炼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所获之力也会越显精华。”九转环的话,倒是让龙如霜安心不少。她回身,摸了摸龙衡钰的头,发觉他的头越来越烫,便忧心道,“看来要是再不治,就治不得了。”
九转环听闻此言,便脱离龙如霜的手,用光芒扫了扫龙衡钰的身体,叹道,“此物与他的血腥之力相生相克,如果不尽早救治,怕是活不成了。”
龙如霜回头望了望那河水和周边的草木树枝,忽的在原处那枝丫之上,看到一株金色花瓣,兴奋道,“这株花,应该就是凤后书中所说的那株金梅。”看来,龙衡钰有救了。九转环上浮至空中,来到那金梅之处,看到那金梅周身乃普通梅花之样式,只是通体成金色,花蕊除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冰棱。瞧完,九转环便回到龙如霜身前,道,“没错,这就是那医书中所言的金梅。”
听得九转环此言,龙如霜即刻抽出霜剑,出鞘的那一刻,霜剑发出响亮的凤鸣之声。她右手拿着霜剑,口中喃喃念着术法,后伸出左手,在霜剑的凤目处一点。那霜剑霎时便浮在空中,凤目半开。龙如霜严肃地瞧着那霜剑,双手一转,那霜剑便开始四处砍杀周边枝丫。左转右旋之中,原先交叉的树枝枝杈已有半数零落成泥,落于河水之中。而那枝丫上的倒刺忽然开始生长,并诡异朝着霜剑所过之处围绕。龙如霜瞧着那枝丫的形态,唇畔处勾起一抹冷笑,她将左手平放,右手搭于左手之上,双指竖立,言道,“莫要以为你成形百万年,便可与这霜剑和星辰之力相抗衡。”言罢,她的周身便开始幻出点点星辰,静静地旋绕在侧。随着这星辰的加入,她本人也悬于空中。
那枝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或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心存不甘,开始加大力度旋绕。渐渐地,在那枝丫的旋绕下,霜剑过半数的剑身被掩埋。但掩埋之时,从其剑身到剑鞘,开始泛出紫光。“破!”龙如霜冷凝顿喝,那紫光化为各色凌冽的刀剑,瞬间便破除了旋绕的枝丫,将它们碎成了片。成片后,那各色刀剑霎时回到霜剑剑身,霜剑开始成圆形切割旋绕,不一会儿,周边的枝丫全部变成了粉末,落入底下的河水中。那河水似是带有腐蚀性,枝丫的粉末一落到那河水,便全都化成了气体。
眼见那枝丫全数被灭,枝丫上的金梅,也缓缓落了下来。九转环升到那金梅周围,在金梅就快要落到河水前时,将它稳住,后缓缓放到龙如霜的手中。金梅得手,龙如霜便将霜剑放回九转环中,一落地,便脱了力。她幻出能量,拖着那金梅,从九转环中拿出一个玉瓶,将它装入。做完这所有事,龙如霜便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瞧着龙衡钰,发觉他面庞上已有紫绀之色,心道不能再拖,但制药需时....
九转环看出龙如霜的焦虑,便飞到龙衡钰头顶处,用它的生命之力,开始替龙衡钰压制那物的能量。看着龙衡钰脸上的紫绀之色消失,龙如霜心便定了不少。九转环言道,“霜儿,咱们必须尽快,我这生命之力,只能压制此物三个时辰。”不管怎么说,有三个时辰总比没有好。龙如霜点了点头,盘坐在地,拿出凤后的医术打算再度研习。现下手上只一株金梅,虽说此金梅的确可以治愈龙衡钰,但只有一株也意味着机会只有一次。如果用其研制药物时,其出现任何差错,那么很可能会前功尽弃。因此,一点错都出不得。
只见医书上写到:延雪山脉乃极寒极阴之地,其积雪自天地初分之时开始累积,其寒意与普通积雪相较,更胜万千。后因数百仙战残杀,其仙灵所带之仙气、毒物、药物、神器等纷纷掉落于此。经年累月之下,洞内生出何物尚不可知。余曾有幸踏足,险为积雪所害,研究之下,觉其积雪在此历年演变之下,竟生出嗜血之灵,若遇歃血之术,会瞬间将人冰冻。那年来时,已有不少同伴丧生于此,余心悲甚。为解此物,余多次探索,发觉除可以以现存之暖血之药物、冰山雪莲、茯苓花等辅以针灸治愈外,还有一物可除之。此物亦存于延雪山脉寒洞之内,状似梅花,生长于太阳光落下的寒洞之顶,多在树杈之上存活。其花蕊与梅花同状,唯不同的是,花蕊中有一晶莹剔透的冰棱,将其从金梅上刮下,丢弃金梅花蕊后,即可做药物之用。此梅花生长之环境特殊,既靠近阳光照射之处,又吸附洞内寒气,对驱寒有独特的效果。若制药者能配以寒冬中的灵水涎,则效果翻倍。灵水涎便是那粉红色的水流,寒洞中,寒水吸附了寒洞中所有的寒气,而灵水涎则吸附寒洞中的灵气,双方交汇之物,乃毒中之王,所遇者皆不可碰,谨记。
“这医书上只说了解毒之法,并未说如何操作,那....我们要如何做,才能收取灵水涎呢?”龙如霜苦恼道。
“这有何难?!”九转环笑道。它飞至那灵水涎上方,待吸附一定水流后,施法让其漂浮于空中,然后从环中取出一玉瓶,将灵水涎放入其中,便交到了龙如霜的手里。看着身后满面笑意的龙如霜,它也笑着道,“其实要做到这些并不难,待你日后功力有所增进,完全掌控我时,便可随意操纵。对了,这灵水涎,你用部分即可,剩下的,我们带走,日后许会有用。”
看着九转环一副‘你以后会发现我更有用’的骄傲模样,龙如霜心中开怀,她点了点头,拿出蝶衣后,将蝶衣化为细针,用这细针小心翼翼地将那冰棱刮到玉瓶的瓶盖之上。待收好蝶衣后,她便小心翼翼地倒下两滴灵水涎。奇特的一幕就在这时发生,那灵水涎遇到冰棱,开始瞬间收缩成球,而那冰棱,也悄然划开。一盏茶的功夫,那灵水涎和冰棱合体后,竟变成了一个圆润的白色药丸。龙如霜见此情形,正要拿起那药丸喂到龙衡钰的口中,就被九转环制止了。
九转环言道,“这灵水涎乃上古之物,既然寒水都有灵性,这灵水涎未必没有。依我看,还是以能量作辅助,将这药丸化入龙衡钰体内,会好些。”听闻九转环的话,龙如霜深觉有理,便抬起手,施法将这药丸一点点地化入龙衡钰的体内。其实,九转环的决定十分正确,灵水涎既是吸食灵气而成,那它的灵异程度自然远非寒水可比。如果没有经过正确的提炼方式,就擅自用手抓取,或者是倒入人口,那么在其药效发挥之前,被救治的人就会先死去。当初沧月能用,也是因为方式正确。事后,龙如霜想起此事时,仍是觉得十分庆幸。
施完法,龙如霜已是精疲力尽。毕竟她现在法力有限,又是两岁孩童的身子,这么频繁的施法自然受不住。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龙衡钰的造化了。思至此,龙如霜再也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