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的心里对这次旅行是期待的,有很久的日子,她都没有和朋友们一起出过远门。
想到在这样明媚的季节里面,将要去一个完全新鲜的地方,她有些激动。
从确定目的地,到订酒店订机票,到办签证,到行程制定,项南用她一贯的高效率,飞快做完了一切的安排,还催促着大家一起完成了所有的材料准备。
陆一全程没有太多的机会参与,也没有来得及表达自己隐约的激动心情,转眼便来到了出发的日子。
清晨远处的云层只透出微弱的亮光,陆一从房间里轻手轻脚地把行李箱提出来,眼看时间还有些早,她有点担心吵到伍肆休息,不敢在木地板上推着箱子走。
“早上好啊。”伍肆只开了一盏小灯,坐在餐桌边上冲陆一打招呼。
陆一被他充满活力的声音吓了一跳:“早……早上好,你怎么这么早?”她看一眼玄关,伍肆已经把行李箱和随身双肩包在那里放好,随时都可以出门。
“昨天下班和项北开了个会,回来就已经很晚了,加了会儿班又收拾完行李再洗个澡,就没什么时间睡了。”伍肆举了举手中的马克杯,“吃点早餐吧,喝咖啡吗?”
陆一应过,放好行李,来到餐桌边坐下。餐桌上还有烤过的吐司片和黄油,伍肆帮她倒了热咖啡。
“整晚都没休息吗?会不会困?”陆一有点担心,毕竟从现在到飞机起飞,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还可以,等会儿去飞机上还可以再睡。要想好好玩,就要赶着把活儿都干完。不过我估计,项北够呛起得来,他肯定要被项南骂。”
陆一悄悄打量对面正在说话的伍肆,有些佩服他每天处理各种事务,还可以保持清爽有活力的样子。
反观自己,只是坐在办公室做完手头的工作、应付一些必要的人际关系就有些吃力了。
陆一不禁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他们到达机场汇合点的时候,项南果然正在“教训”项北,怪他没有早点起来,害他们只得匆忙出来,没有办法吃早餐。伍肆看一眼陆一,一脸“看我又说对了”的得意笑容。
“刚才伍肆冲着你笑什么呢?有什么好事儿吗?”在飞机上坐定,项南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陆一。
“没有没有。”
“你俩现在是越来越默契了啊,都有秘密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感叹一下你和项北的关系真好。”
“好?有什么好的,你这独身子女不知道我们的苦啊。我跟你说,他昨天晚上很晚才回去,害得我得打电话叫他起来,还得催他出门,打了好几通电话,一点忙也帮不上,还差点忘带护照……”
项南苦着一张脸开始疯狂吐槽自己的哥哥,完全不顾项北就坐在她们前一排。
陆一从前排座椅的空隙中,刚好可以看到伍肆的一点点身影。飞机还没发动,他便把U型枕靠在窗户上,倚着睡了。陆一看到他的一撮毛茸茸的头发,随着飞机起飞的震动在窗玻璃上一扫一扫,晃过了窗外慢慢变小的北京城,晃过云层,被太阳镀了一层光。
阳光有些刺眼,周围的乘客都在飞行平稳后拉下了遮光板,而伍肆早已经睡着了。陆一眯着眼睛看着伍肆那一小撮头发,慢慢也睡去了。
陆一这一路睡得很沉,除了中间被项南拍醒用餐,便都在昏昏沉沉地睡着,直到飞机快要落地她才彻底清醒过来。下飞机取行李的时候,项南和项北在前面吵闹研究着过海关和去酒店的事宜,陆一和伍肆在后面跟着,他的脸颊左边留着U型枕压出的痕迹,陆一不禁笑了出来。
“怎么啦?”伍肆问,看起来还是睡得有些迷茫的表情。
“那个……你脸上有道印子。”陆一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
伍肆在脸上摸索了一下,终于摸到了那道压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在飞机上睡觉压的,等下应该就能消了吧。”
“睡得好吗?”
“还不错,终于能什么都不管,好好睡一觉了。”伍肆答,项北转过身来冲他们招招手,他和项南已经排进一条很长的队。
“来了来了。”陆一和伍肆快走几步追过去,排进队伍里。
“你头顶有一撮头发翘起来了。”项南看看伍肆说。伍肆慌忙用手去压了几下,最后只得放弃了。他头顶那一撮头发被压了一路,更固执地翘着。
“唉,太尴尬了,完全没有形象了。”伍肆小声说。
“要什么形象,休假啊大哥,你看我!”项北指指自己的脚,他已经提前在洗手间换上了凉拖鞋。
“这样挺好的。”陆一对伍肆说,“我很少看到你这么放松的样子,挺好的。”
伍肆便又伸手摸自己睡乱的头发,有些傻傻地笑。
陆一觉的今天的伍肆有些不一样,不再和往常一样,板正地把自己打扮起来,现在的他穿着白色的T恤衫、浅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就像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大男孩样子。
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吗?陆一心想。
***
陆一没有想过,和朋友出来旅行会是这么快乐的事情。
他们每日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下起床,一起聚在酒店餐厅用自助早餐,喝新煮的咖啡,再一起乘车出门。
他们挨个去知名或者不知名的景区观光,为雕塑上没有见过的花纹拍照片,抚摸寺庙背后花园里面找到的流浪猫,坐敞篷小船沿着河道去看萤火虫,买大袋便宜又香甜的水果,乘火车穿过当地人拥挤不堪的市场。
他们结伴在小巷里找到当地人青睐光顾的餐厅,避过大堆的旅行团人群,在傍晚回酒店,去顶楼酒吧喝一杯限定鸡尾酒,在深夜入睡,次日再精神奕奕地出门。
陆一的眼睛里填满了这个热带城市五颜六色的涂鸦、雕塑、佛像和建筑,鼻腔里面充溢着独有的香料味道,听着陌生的语言,和街头一个个被太阳晒得健康瘦小又结实的当地人擦肩而过。
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和朋友身上获得了活力和热情,虽然每天都难免大汗淋漓,头发打着卷黏在额头上,但是她每天都在笑。
要结束旅行的前一个傍晚,大家买来水果、啤酒和各类小吃,堆在酒店的天台上摆放的户外桌上,一起吃最后一顿晚餐。
“啊,真不想回去上班啊!”项南喝一口啤酒,仰天大声说。
“还没回去呢,能不能不扫兴。”项北白了她一眼。
“我也不想上班。”伍肆说,和项南用啤酒碰杯,一边冲陆一使眼色。
“我也不想……”陆一跟着他们俩说。
“好啊!”项北强行加入他们的干杯行为,盯着伍肆说,“我回北京就把你和陆一都开除了,你们就不用上班了。”
“可以!”伍肆更开心了,“辞退员工要给N+1的遣散费,这可是你说的啊老板。”
陆一挨个看他们的脸,不自觉地也笑起来。
项南离开墨尔本之后,她便再没有机会,和朋友们这样聚在一起了。
其实仔细想想,她和林安言也并算不上是朋友。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未来得及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