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父女二人进了鸾凤居,便见吴青萍正等在中堂门前。
此时她再见到沈溪倒不羞了,只道:“你去寻阿玥,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溪笑道:“我家阿玥寻了处好地方,等建成了,我带你去玩。”
吴青萍哪里会关心这些,她只拉过来沈令玥,摸了摸她的手,很凉,便道:“怎么那么凉?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令玥笑道:“估计是因为白天出了汗,现在又吹了山风,所以才那么凉的,也没有不舒服,倒是走了一日,脚有些痛。”
吴青萍便道:“那你去泡个热水澡,我让白芽再给你按一按。”
说完,吴青萍便让青棋、朱书去备热水,让白芽准备用品,还让白芷跑了趟厨房,让厨娘熬了碗姜汤。等沈令玥洗完澡,又喝了姜汤。
这时涿光园的医师也来给她号脉,号了脉,医师捋着他那半白胡须道:“小娘子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太过劳累,又吹了山风,才有些受凉,喝一剂药,再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便没事了。”
说着便开了方子,沈溪拿过来看了没问题,便让药童在药房熬好后再送过来。等医师走了,一家人这才围坐在一起吃饭。
薛宗平见沈令玥病了,吃的也少,便大度的决定,这次不与她计较了。他还放下筷子,一手摸着她的额头,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在众人的注视下,不解道:“为何我的额头比阿姐的还热?难道病的不是阿姐,而是我?”
沈令玥拉下他的手,轻声道:“傻子,生病不一定就是发热,发冷也是有的。”
薛宗平贴心回道:“那你多穿些,晚上也盖的厚些,别踢被子。”
沈令玥只点了点头。
吴青萍却笑道:“不得了了,我们宗平现在都会关心人了。”
薛宗平听了此话,辩称:“我一直都关心我阿姐的!”
听了此话,就连沈溪都笑着点头:“此话不假。”
见沈令玥没有胃口,众人便草草吃了晚饭,又看着她喝了药,才放她去休息。
夜半时分,吴青萍房内。
沈溪餍足后,给吴青萍收拾好又盖上薄被,才从屏风后面的坐榻上抱回熟睡的沈令誉,给他去了身上的小被,塞到了吴青萍被中,看母子俩都睡好了,他才息了灯上床。
沈溪聊起女儿的这场病:“我观今日阿玥言行,觉得她这病是有缘由的。”
本来昏昏欲睡的吴青萍马上来了精神,问道:“是何缘由?”
“阿玥应是因前几日李沐带着他们去寻游泳的地方,觉得心有不安,便忙着要还恩情,只是急了些,才闹了这一出。”沈溪说完,又颇为自豪:“阿玥这点像我,知恩图报。”
他又想了想才道:“这点也像你,当年你也是因为一饭之恩才嫁给我的。”
吴青萍本还想着等阿玥好了,要好好教导她,报恩并不急于一时。等听到此言,她闭上了眼睛。
沈溪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她说话,以为她睡着了,也不说话了,闭眼又谋划了一遍给阿玥的奖励。
突然,身旁响起吴青萍非常平静轻柔的声音:“你怎么还认为我是因为恩情才嫁给你的?如果换个人,我是不会嫁的。”
似陈述又似呢喃。
沈溪却突然如针扎般,左胸一阵阵刺痛,但他不敢动作,怕惊到她,只是默了默,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是我错了,这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不这样想了。”
他说完便细心去听床内的声音,却只能听到稚子的鼾声,他伸手过去,摸索了一会,才摸到她紧握着的手,他将她的手慢慢磨开,与她十指相扣。
这时才听到吴青萍微带沙哑的声音:“你是何时改变想法的?”
沈溪道:“是我们搬到扬州城后。”
吴青萍又问:“为何?”
沈溪一字一句的回道:“因为,我学会了思念。”
吴青萍想了想便明白了:他学会了思念她,在她不知道时。
她用手指轻抠他的掌心,缓缓问道:“如果,当初不是我,你还会娶吗?”
他认真想了想,很诚实的答道:“不会。”
吴青萍停了搅动的沈溪浑身发麻发痒的手指,又问:“为何?”
沈溪道:“因为你貌美。”
此时,吴青萍才破涕而笑。
只是她不知道,就因此话,以后她再见到比她貌美的女郎,都要忧虑一番。不过这是后话,自有沈溪去烦恼。
却说沈令玥,第二日她便被吴青萍禁了足,只许她在鸾凤居附近活动,再远就不让去了,也不让她学游泳了,看书更是不可,就连帮着侍从种个花、剪个枝丫都不许。于是她便成为涿光园中最闲的人。
同样可怜的人还有薛宗平。他倒没有被禁足,只是因为沈令玥不能走远,他也没了去玩的兴致,只得找了个宽敞地方,每日习武。因此地在沈令玥的活动范围内,她便荣升为除单枞外,他最忠实的看客,这倒让薛宗平练的更起劲了。
这日清晨,沈令玥正在坐榻上,耐心教沈令誉说话,这时朱书走了进来,看她旁边只有二郎君,便走到塌前,俯身贴耳道:“大娘,我家郎君跟人打起来了。”
沈令玥听了吃惊的看向朱书,见她点头,便问道:“阿瞒赢了还是输了?”
朱书愣了愣,才回道:“打赢了。”
沈令玥这才放下心来:“这事谁也不要说,你去将白芽唤过来。”
没一会,白芽便被朱书拉了进来,白芽道:“大娘,你找我?”
沈令玥起身道:“你看着令誉,我出去一下。”
白芽接过沈令誉,还不忘提醒她:“大娘,你莫要走远。”
沈令玥扶额,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但她却并未往外走,反倒进了内室,从吴青萍的首饰匣中翻出一对平安镯。此镯正是前几日沈溪给吴青萍的赔罪礼,只见玉镯质地细腻通透,形状饱满圆润,青绿中似又飘着云雾。沈令玥将玉镯套在手腕上,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领着朱书出去。等出了鸾凤居,沈令玥才问起薛宗平打架的缘由。
原来,刚才薛宗平正练着武,却不想一个气毬从墙外迎面飞来,幸亏他眼疾手快,牢牢抓住了气毬,不过因用力过猛,气毬吱吱的往外漏气。等十几位华衣彩服的舞勺少年跑过来时,看到的便是短衣短裤的薛宗平,和他手中早已干瘪的气毬。
为首的孟克简见状,怒斥道:“黄毛小儿,那是我的气毬!”
“既是你的,还你便是。”薛宗平说完,便将气毬扔向少年,速度之快,竟让他避无可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气毬正中孟克简额头,他的额头立马红了一片。
孟克简大怒,又见对方衣着平常,皮肤黝黑,只觉的出身一般,便大喊一声:“给我打。”
他是霸道惯了的,跟他同来的也多是富家纨绔子弟,此时听得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便气势汹汹的冲向薛宗平。
薛宗平倒是淡定,他挥手让单枞和朱书退后,这才摆开架势和他们打了起来。他年龄虽小,但毕竟习武多年,异常灵活,力气又大,拳脚全开,一拳一个,片刻便将七八个少年打倒在地。见状,朱书醒过神来,悄悄地从一侧溜了出去,去向沈令玥求救。
等沈令玥到了,看到的便是薛宗平压在孟克简身上,正在与他讨价还价。其他少年倒是自由,虽然身上都多少带了些伤,但并不重,此时因他们的老大被控制住了,便有些投鼠忌器。
而薛宗平除了嘴角有些红肿外,也未见其他伤,就连衣服都干干净净的。
沈令玥见状也不担心了,缓缓走过去,仔细想了想薛宗平这个眼熟的姿势,好像他是师从自己……
沈令玥淡淡问道:“阿弟,这是怎么了?”
薛宗平倒有些犯愁,不知该如何回她,说“他们欺负我”,好像很没面子,说“我欺负他们”,又不太对。
幸亏被他压着的孟克简听沈令玥唤这魔王阿弟,以为来了救星,便急声道:“你既然是他阿姐,就赶快让他将我放了,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令玥笑问:“哦,你要如何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孟克简见她依然站在一旁不为所动,便道:“我伯父是英王府长史!你们若敢伤我,便将你们全家投入大狱,还要流放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