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去了?果是那投梁山的贼人!”
都头一听向西,人就爆了。紫棠色面皮涨的发黑,一双眼睛怒目圆睁,周边差役忙将他劝下。掌柜的再叫小二备下酒肉,包裹了几提,叫差官带上,还备了两贯钱奉给先前吃了打的官差调养,好生恭送着离开。
隔间里,阮小二一干人彼此对视,各自笑上心头。
“这厮是郓城县的步兵都头雷横,绰号插翅虎。原是本县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开张碓坊,杀牛放赌。虽也学得一身好武艺,却有些心匾窄。不如那美髯公!”
“当初那一战,这厮被山寨里拿着,虞侯哥哥本不要放了他。因这厮做了公人后,吃拿卡要,不是真好汉。本是要囚他在山寨做苦力,但得了晁天王书信,就也抬手放了。”
“却不想这厮……”反过来追拿梁山好汉这等卖力,当初就该一刀杀了。
阮小二本也不觉有气,但越想越觉得这雷横不仗义,越说越是气恼。却是忘了隔壁有耳,被那端着菜盘过来的小二听到。
后者忙回身去告诉店掌柜,这店掌柜急忙要小二去追雷横。别看先前在店里打了官差一行人的汉子,临走前半个铜子也没少了这掌柜的,相比起雷横等人的作为,这官差到更似土匪了。可事到临头,这掌柜的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站在官府这一边。似乎全忘记了刚刚又是赔情,又是送酒肉铜钱,才好生把雷横等人劝走的卑微。
阮小二等人等来了掌柜的亲自端菜递酒,一个个吃喝的痛快,半点也不知道自己一行已经露了痕迹,危险更已经来临。
却说这边的雷横,暴怒一般从酒店离去,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也松了一口气。
当初进剿梁山的一战,雷横是生生被俘获的,因为晁盖的面子,陆谦就放了他一马。那现在他若是再捉了梁山的人,叫那晁盖、宋江知道了,岂不耻笑我不英雄?
如此,雷横作为更是在演戏罢了。
今日他跟着县尉前来地方巡视乡勇,这段日子,郓城地界的义勇是越发多了。别的不说,晁盖手下的乡勇就已经有小二百人,宋家庄宋清,也便是宋江的弟弟,也组织起了百十号人。
如此这便需要县尉等下去不停的巡视,探看,算是官府的摸底了。
如今济州府新任的兵马都监已经上任,听说却不是原先那个,而是那位的兄弟。雷横不知道上头是出了什么问题,反正这位新任兵马都监刚刚上任,就喝令各县加强土勇,严防戒备,加紧路口巡查,以防备贼人去投奔梁山,好备来年的进讨战事。今日便是赶了个巧。几个随县尉、雷横一同下乡镇的差役,被派出巡防缉盗,路过小店进来吃酒歇脚。那完事时候自然不会掏钱结账的,还勒索掌柜的放钱,如此就恼了一条黑莽汉。骂一应做官的公人都是黑心肠的,只做白吃不肯还钱!
几个官差如何受的下这等气,便诬骂那黑汉是梁山贼寇,不想那黑厮哈哈一笑,就自叫道,便是那山上好汉又何妨?两边就如此的动起手来,三下五除二,那黑汉便将一干差官打的哭爹喊娘。
黑汉的同伴都招呼人速速离开,只那黑厮不甘,要追上去,斩尽一应黑官差的狗头。被一个膀阔腰圆的同伴肋罗里只是一脚,踢了一跤。再有个满脸做笑的汉子劝将住,一伙儿人急奔西去了。
雷横故作生气的出了酒店,自觉的整个人都是轻快地,可走不到五里地,就看到一个小二拼命赶来,却是那店里又有了梁山贼寇。
他周遭有那两个一同被俘的心腹,脸上都闪出难色,心中暗叫糟糕。而雷横更是想一刀搠死这店小二,心中就做下决定,日后定不与这小店善罢甘休。两次陷他,真真恨事儿。
但现在却不能不作为,否则官司处非叫他好瞧不可。
如此一干人就再扑小店里来,人还没到门前,雷横那俩心腹就大声的叫嚷起来。却是有心要放内中一干人等,故意这等大惊小怪,要催逼内中人速走。
但雷横又怎么知道,阮小二一行人中还有那王老丈。内中一般人正埋头吃喝,忽然听到官差的喊话,阮小二透过一看,却是雷横等人复来。纷纷大惊,王老汉更是直言叫一般人速走,而他人已半百,被官府捉去砍头也不亏,只望阮小二等日后在山寨里能多多照顾王定六。
事实上王老汉即便是被官府捉了,也顶多发配,不可能被砍头。
但阮小二如何愿意在这个时候丢掉王老汉?这可不是好汉的作为。“老伯这话差了。俺梁山好汉,就是拼得一条命豁出去,也断不能亏欠了义气二字。”
“噗通……”
桌椅翻飞的声音传来,阮小二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吼道:“你这鸟掌柜,必然是你将使的小二跑去报信。”
王定六听了急把芦帘掀开,就看到一彪形大汉提着一支座椅,向那柜台砸去。酒坛瓦罐破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传进耳中。掌柜的吓的屁滚尿流,所在柜台下瑟瑟发抖。
“哥哥,且休管那鸟掌柜。速走!”彪形大汉还要再砸,被同伴劝住,这却是一个头圆耳大,鼻直口方。可又生得眉秀目疏,腰细膀阔的汉子。
“二位好汉慢走。”
韩伯龙忍着怒气未消,却也知道自己兄弟劝说的甚是,转身就要拎起包裹朴刀走人,却忽听到斜处里有人叫喊。
“后人唤我作甚?”
“好叫二位好汉知晓,我等也是欲去投奔梁山的。现山上好汉立地太岁阮二郎就在此处。更兼小人老父年迈,奔跑不得,二哥放言要与雷横厮杀一通,护着小人父亲闯将去。……”
那么显然再添两人来,力量就是更大。
“立地太岁?可是三阮之首?”
却是近来梁山声名远播,三阮履历功勋,名号早已经传播开来。江湖上皆说这哥仨是那陆谦的心腹兄弟。
“俺就是阮小二,敢问两位好汉大名?”
阮小二这时提着朴刀赶出,直向韩伯龙问道。后者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是说道:“你如真是阮家兄弟,当听说过俺韩伯龙的名字……”
后者熊山君的名号在江湖上并不显赫,特别是很少混迹的齐鲁地区,但阮小二如何不知道韩伯龙是谁?那是陆谦逃亡路上遇到的亲近人。
“啊呀,竟然是哥哥在上。”若是换个旁的,再高的本事也不会叫阮小二失色,可是韩伯龙就是另外一说了,当下扑翻身躯便拜。
这个时候雷横已经带人赶到了店门前,看到内中别无他人,只剩下一干人还在拜首,当即心中骂道:一干贼鸟厮,尽不知死活。
然后就看见项充、李衮提着花面团牌和单刀走出来,接着是提着流星锤的樊瑞,捏着哨棒的病大虫薛永,如此四个仪表尽是不俗。再添上阮小二、韩伯龙、王定六和那腰细膀阔的汉子,竟是足足有八人。
如果这八人个个都如先前殴打衙役的黑厮一般蛮勇,这一战却是还不知晓谁胜谁负。
“哈哈,诸位哥哥,这厮只引来了四五十官差乡勇,我等一人六七个,尽数打发了。”却是王定六脚步够快,已经看了一遭。
雷横带来的官差乡勇不仅少量,且不见一个弓手。王定六再环顾己方人马,登时大喜雀跃。
阮小二却是打一初就准备以硬碰硬的,当下就啥也不需说了,挺起朴刀就像前进去。“雷横,你这记吃不记打的鸟都头,忘了泊子里的教训否?且吃俺一刀。”
“打!”韩伯龙一声大吼,提起一张坐头向着雷横等官差砸去。还有啥可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