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夫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向来只有我愿不愿意,没有所谓值不值得。于公,我是皇妃,理应将仁义摆在性命之前,于私,我是你以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论是国破还是家亡,你若不负我,我便与你生死共度,荣辱与共。”雪璃字字铿锵,正中人心,沐雷为之动容。“阿离,我若身死,你便自由了。”
“沐雷!你不要说这种话!”沐雷用自由试探她的真情真心,未曾想雪璃的心在他这儿…可自由了又能怎样呢?用自由换取雪璃的大义…用自由换取青雪的大义…用自由换取柔倩的天下…
雪璃连忙捂住他的嘴,可沐雷非但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开怀大笑。
“是是是,我的好阿离~嫁我为妻你怕过吗?”雪璃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摇摇头,展露出梨涡浅笑,并胸有成竹的点点头。
“我不怕。”“你不怕,我又怎会害怕,我还要保护你们。“哈哈…你的伤还没好全,怎么保护我?”雪璃轻轻覆在他胸膛上,轻笑出来。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怎么都不加件斗篷?万一着凉如何是好?”他见雪璃关怀有加,担心忧虑的模样,沐雷放下心中大石,他嘴角含笑。“我没事,知你无恙,便放心了。”雪璃会心一笑,一朵艷如桃李的月季无形地绽放在脸上,她二话不说双手环抱住沐雷的颈脖处,一轮冷若冰霜的弯月正静默地祝福,清风将祝语送往碧落黄泉,告知各路神仙与故去英灵…
天露出鱼肚白,鸟兽鸡鸣,大门重重的敲响,清荷打开门一看,路遥果真带着一群官兵来势汹汹,身后堆满了围观的人。旋即便知来者不善,她的眼神满涵血腥的杀戮。清荷聪慧的眼神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她退到一边,让她们进来。
好戏要上场,她是没道理阻止吧。
耶耶耶~~清荷暗暗窃喜,雀跃的期待着。
“看~她果然来了。”雪璃夫妇躲在一旁看这出好戏,她真好奇白柔倩会如何解决这个危机呢?
柔倩慢条斯理地出现,甄宓等人在她身后跟随,只是当她们想走近些时,柔倩不让她们再靠近。
她背着凤汐剑,着一身绯红直袖半袖开衫齐胸裙,神情冷若冰霜,站在那儿就像一株开在化雪后的玄都花,花朵娇艷美丽。又似迎向穷阴的清客,气质冷傲正直。相同之处就是它们都不懂如何向恶人服软屈从,她们宁可粉身碎骨,亦宁愿玉碎不为瓦全。
只是,她从来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人,成事在人,有志者事竟成。
这两个信则是教训之谈,她只信自己。
她虽然有三分害怕,待她冷静下来时,心头的恐惧被吹散。
“路姑娘怎会突然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雪璃出言询问,路遥恶狠狠看了冷雪璃一眼,她从不敢主动招惹雪璃,也从无往来,转而朝柔倩便是怒目对视。
“昨夜我在街上看见一群黑衣人闯入白府,担心你们被贼人夺了性命,便带着官兵前来。我能亲眼看到你们安然无恙,便放下心中大石了。”她装作悲伤哀切的模样,又以手绢擦拭泪水,无一不教人动容。只是若非与官兵早已知情,恐怕被蒙在鼓里而浑然不知。路遥城府手段果真不一般,柔倩心中对她无比厌弃,甚至设下防备。
“昨日府上的确来了一伙黑衣人,我们也确实与之展开了场恶斗,所幸我和我的哥哥们武功不俗,否则,白氏满门早就命丧黄泉。”
柔倩顿了顿,又说。“唉,可惜啊~我们在黑衣人身上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就报官处理,由官府定夺案子。我想,仵作和官府定能还一个公道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说着,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为首的隶卒长姚韩接着说。
“柔倩姑娘昨夜的确到官府报官立案,尸体正派仵作仔细勘察,大人对此案十分关注,已经连夜入宫禀告陛下。若路姑娘执意要我们升堂审案,我们只好请姑娘随我们前往衙内一趟了。”路遥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她火冒三丈瞪着隶卒长,你知道!!为什么我报案的时候不说,原来你们布好了棋局等着我出现?既然人都死绝,那么便是死无对证,既然如此,怎么也得要有人为此背负罪名。
眼角瞥见身后的歆儿,她用眼神示意歆儿。歆儿原以为承认了罪行也没什么,顶多不过小惩小戒一顿就完事了。于是,半推半就下便出来承认。
只见歆儿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哭喊着说。“黑衣人是我买来的,至于杀人也是我教唆指使的,和我家小姐无关,更和路府无关。我不过想为小姐出口恶气罢了;”
一切变得太快,柔倩还来不及作何反应,雪璃见状就上前一步。“既然如此,按照凤国律法,凡杀人抢掠、奸杀妇女等皆施以杖刑八十,并流放宁古塔,终生不得离开宁古塔。”
宁古塔!!这是个位于蛮国最北方最苦寒的地方,这里寸草不生,寸花不长,入夜后冰雪更是能将人完全厚厚的覆盖住,就此冻死,那儿常年冰天雪地、和蛮国的冰雪不一样,那儿至少有短暂的春暖花开,可宁古塔却一直都是白雪皑皑。
歆儿头脑嗡嗡作响,她双目空洞无神,身体僵直,脸色惨白。已经听不进雪璃说的话,雪璃见她如此,心中便有了主意。
就在这时,内史腾与陈福乐大人一同前来,隶卒长姚大人朝他们抱拳作揖。
“我们听闻白府发生命案,所以特意前来探望。不知白老爷、夫人、几位公子、姑娘是否无恙。”内史腾对他嘘寒问暖几句,白元洛喜出望外,先是一揖,略饱沧桑的嗓音缓缓道。“大人放心,老夫一家无恙。只是昨夜一黑衣人竟服毒自尽,右手小拇指断去,且手上有老茧。双眼卧蚕发黑,种种迹象可见,黑衣人习武多年…加上常年睡眠不足,断指乃早年就留下的疤痕。只是他身上的玉珮和扳指,玉珮残缺不全,扳指又因磨蚀又平滑,导致看不清扳指和玉珮上的印记…”白元洛刻意说出本不存在的观察,目的在于引出路遥和歆儿的马脚,果不其然,歆儿作为帮凶,对于路遥买凶杀人的事略知一二,不算全然知情。
“呵呵,白老爷,我已经为尸体找来凤国最好的仵作验尸,至于凶手及帮凶,我已请示陛下旨令,按照陛下旨令…不论疑凶是否为凶手,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他做了抹脖子的手势,喜怒不形于色。他冷笑一声,语气漠然轻蔑,王侯将相的杀伐果断也不过如此。试问这世上什么样的人能够如此面不改色说着这样的话。
在听完内史腾的话后,歆儿头晕眼花,最后居然晕倒在地。柔倩自信的解析案情;“歆儿身为宰相府千金的侍女,半年俸禄不过五百文钱,一年最多不超过一千两银票。杀人买卖不论在黑市还是在江湖,一笔买卖就要用到五百两黄金,歆儿是如何做到在小姐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凑齐这庞大的银两,做这得不偿失的买卖?路小姐,你若说毫不知情,谁会信?我爹不才,在朝为官时的确得罪不少人,他们要找我们寻仇解恨,情理之中,我们自不会有怨言。那么小姐又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呢?”路遥怒极反笑,紧握双拳,按下心中怒气。
“白姑娘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那么你说的全是你的猜测想象,算不得真。再说了,我的侍女已经承认是她所为,与我有何干系?是否赎回她,就待我回到离国再说吧。”话音刚落,她拂袖而去。
她前脚刚踏出大门,黑压压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事态明了,眼前的杀手都是路遥的手笔,为的就是东窗事发后,不会再有人威胁得到她一丝一毫,任何阻碍她的都得死。只要除去心头刺,她就能高枕无忧的做路府的千金,千金小姐自是享受荣华富贵的命,岂有伏小做低的可能?
路遥当真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害人的手法层出不穷!!
“与其发呆,还不如先解决他们在说。”雪璃戳戳她手肘,将她思绪拉回现实。“你说得对。”柔倩叹了口气,笑道。
经过几番会合,他们渐渐体力不支,对方也死伤过半。
混乱之中,沐雷为救舒沐不幸被黑衣人用剑刺穿手臂,霎时,他全身抽搐,七窍流血,最后吐出黑血倒地。
“沐雷!!”“爹!!”沐雷旋即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雪璃把手诊在手腕处一探脉搏,脸色发黑,双眼通红。她握住凌羽剑,脩忽,冰冷的寒气略过众人,花草树木全数被冰冻。
只见凌羽剑从手中脱离,它散发着灵活苍劲的剑气,风驰电擎地在黑衣人群中游淌,那些个黑衣人悉数倒下,鲜血将院中的繁花渲染成朵朵红花,静谧地坠落,异常妖冶。
“王爷,那不是离国尚书令的千金路遥吗?对面怎么出现一群黑衣人?难道这是要…灭口不成?”“你瞧~今天这齣戏演的多好呀,李暄你快去把路小姐绑起来,带到我面前。我带着她好去邀功领赏啊~”凤默煜春风满面地放下茶杯,从袖中拿出一捆绳索交给李暄。在李暄走后,凤默煜犹如春风得意般坐在茶楼看着事态发展。
买凶杀人仅仅起源于个人私仇,而主谋者就是路尚书最宠爱的女儿,此事若教离雀知晓,于公而言,区区一介宰相千金都敢当街杀人,那么谋朝篡位、意图谋反以及结党营私……又算得了什么?谁能保证路遥不是与路尚书串通一气一起铲除异己?杀伐果断的离雀怎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再者,离雀又岂会让这样心生异心的臣子为他卖命?呵呵呵,呵呵呵,路遥不仅愚不可及,思路短浅狭隘。
凤默煜摇摇头,执起筷子夹菜。一边吃着,一边欣赏台下的说书先生说着传说里的故事。听戏的时间久了,人们就忘了自己本是俗人,而非故事里的人物。说戏的日子久了,戏子活成了故事里的角色。
“请大人示下。”“将路遥的图像张贴在全国各地,命全国官员缉拿,并和黎民百姓合作,若谁瞧见遇到了即刻报官,否则杀无赦。”“是!”
不管她是否凶手主谋,是否王室贵族,在凤国犯法,自要由陛下亲自处置,是凌迟处死还是交由离国皇帝处置,都得按照程序走一遍。
可恶,他堂堂内史腾,竟然也会有如此大费周章搜捕凡人的时候,真是开了他的眼界,开了先例。
“我记得,这是你第三次了,每一次动怒,必会见血,无人存活。”雪璃闻言,一声冷笑。“哦?”“我很好奇这一次杀人的理由是什么?”雪璃背起沐雷带着舒沐他们正要回房,突然剎住脚步。语调冷静轻柔,却尽显肃杀之意。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误伤了我的夫君。”“呵呵,我还真期待你接下来会怎么做。”“我会让她生不如死,你信不信。”内史腾听后,先是愣然,然后哑然而笑。“呵呵,这么多年来,你的心性一直都没变过。”说完,他便去将莫书成请来替沐雷看诊。
很快的,事情在京城传开,甚至传到凤求炜耳中,教他知晓。
“官家,白府出事了。”“什么事?”刘副都知贴近耳边窃窃私语。
“官家,摄政王求见。”“哦?今儿真是热闹啊。”
“唉。”“怎么了?”白元洛携家人在屋内关切着沐雷的伤势,见莫书成愁眉苦脸,连连摇头的模样,便知道怕是凶多吉少。“他体内长此以往积累的毒,藉着伤势算是彻底发作了,此毒乃牵机毒,牵机毒只要被人误食一点,必死无疑。”“此毒…可有解救之法?”面对云天的提问,莫书成神情凝重,思考好一儿才答复。“没有…此毒无药可治。毒发之时,中毒者会全身抽搐,接着七窍流血,最终肺腑糜烂而死。”雪璃此时泪如雨下,情绪略微激动。原本平静得毫无波澜的湖面出现激荡的涟漪。
“…牵机毒不是中药吗?”柔倩不解的问,宫中的药为何被当做杀人的工具?这下药的人多狠心啊?
“啊成…请你救救他。”雪璃梨花带雨攥着他的衣角,求书成救救他。书成是当世神医,见过的奇难杂症千千万万。牵机毒,不比九黎冰魄等难治,却比伤寒容易。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翻看医书后,所得出的一些蛛丝马迹,却也是夏枯草、茶叶、薄荷等零碎的结论。
“牵机毒的确不是没办法,但是太艰险。”“你会有性命之忧。”“难不成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