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 罪有应得(1 / 1)元宁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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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湛蓝无云,偶尔有几只小鸟划过,阳光照在身上也不热的难受了,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能听到哥哥和马家兄弟俩在杨全超的带领下在村子里疯跑着抓蚂蚱的吵闹声,到处都显得一片祥和。

程泽裕看到二侄女又坐在堂屋门口发呆就走了过去问,“不高兴?”

元真木然的摇了摇头,“高兴着呢。”

程泽裕摸了摸头她的头,“那怎么又坐在这发呆?”

元真不好说她想前世的家人了,只好敷衍,“我在想我们家为什么只有鸡和羊,没有猪和鸭子呢。”

程泽裕解释,“猪长得慢,鸭子总是喜欢往云溪里跑,弄脏吃水村里就都不养了。”

元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咱们这有卖鱼和虾的吗?去了几次县城也没顾得上看这个。”

程泽裕以为侄女的馋虫又上来了,挠了挠头哄她,“这些都是有卖的,鱼卖的还多些,虾并不多。”

元真毫无灵魂的又哦了一声,突然的站了起来指着东边嚷嚷,“笨笨笨笨,卖的少我们可以养一些啊!东边那个洼地,就是那个祖坟南边的洼地,可以多引些水过去变成小池塘在里面养鱼。”

“是啊,那里原来就有很多鱼和泥鳅的,我还去捉过呢。”程泽裕也想起来了,非常赞同侄女的这个想法。

两人合计了一下,就跑去问宋氏那片地是谁家的?

宋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想了下,“祖坟地南边三丈的地方向北都是咱们家的,往南一直到南大路都是无主的荒地,里面长着芦苇,地势低容易积水,芦苇根又不好清理,也就没人去那开荒。”

叔侄俩一听是无主的荒地高兴了,忙拉着宋氏说可以用引了云溪的水到那个洼地里去养鸭子,还可以在里面养鱼养虾。

宋氏左边袖子被小叔子拉着,右边袖子被小女儿拉着,无奈的很,“可以养鱼养虾养泥鳅我都知道,关键是怎么卖出去?销路好不好?”

这话把叔侄俩给问住了,鱼、虾、泥鳅可都是越新鲜越好吃的,如果量大销路真的是个问题。元真可不觉得贫穷的魏县人民能全包了她家的河鲜,老百姓都恨不得一个大子掰成八瓣花,看于老爹家豆腐豆芽的销量就知道了。

正巧郭氏抱着元月进来了,看到垂着头坐在凳子上的元真忙问真丫头怎么不高兴呢,程玉笑嘻嘻的把事情讲了。郭氏放下了元月很有兴趣的问程泽裕怎么引水,怎么养。

问清楚了的郭氏笑开了,“我当这是什么大事呢,那是无主的荒地,咱们就引点水进去捞点鱼虾泥鳅扔进去,又不需要喂食,若是能卖出去就是净赚的,若是卖不出去亲邻们分了也能多盘菜。”

这话说的在理,宋氏听了也觉得刚才自己有点想的太复杂了,咯咯笑着哄女儿。程泽裕得了嫂子们的支持高兴的很,转身出去找于小满了,竹管引水他行,捞鱼捕虾抓泥鳅还是从小带着他玩的小满哥比较在行。

于小满听程泽裕说了想法觉得十分可行,两人扛着铁锹去引水的路上遇上了樊纾又把他叫上了,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引水很顺利的完成了,三个小伙子不光去集市上买了些活鱼扔在水塘里,在芦苇荡的小水坑里捞了些泥鳅之类的东西扔进去,还抓到了只野鸭拿了回来。

这事程老爹一句也没问,也没指点孩子们怎么干活。在他眼里小事一桩,反正用二儿媳的话这是怎么都有利的事情试试又不掉块肉。这事家里人都没在意,直到第二年夏天想起来去池塘里捞了几下,没想到居然捞了不少东西上来,卖了一些不说村里家家还吃了不少,就连郭里长和郭大海家都跟着尝了鲜。

秋收后天气渐渐的转凉了,树叶也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失去了精神,在还算舒适的秋风中等待变黄的时刻。因为要在落叶前把后山的腐叶收回来积肥,那是个大工程。老爹们就商量着把村里的大葱收上来,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晚了些,但是元真跟程泽裕说如果太早收大葱天气回暖会造成大葱腐烂,所以一直等到了这个时候,收了适合储存也适合长途运输。

许梿年得了信很快就带了人来包装这些大葱了,说是包装其实就是把葱大方的挑拣一下,分成两个等级,把一等级的每十斤分好用绳子拴了,整齐的码放进木箱子里,二等级的每五斤分好用绳子拴好,也整齐的码好放在了柳条筐里,元真猜想他们大概是想把大葱运到远地方销售。

买大葱的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程家的二分地得了一两银子,种的多一些又向来会侍弄地的杨老爹得了二两银子,其余的各家也都得了不少的银钱,比种小麦赚的划算多了。这可是程家给出的方法,全村都很感激,来探望魏氏时带的鸡蛋都是整篮子的往程家提。

这天的白天远远的听见南程村有很大的动静,像是有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的,距离好几里路远都能听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晚上一辆独轮车停在了程家门口,一个后生扶着一个包着头的老太太敲门,程老爹去开了门把人带车子迎进了院子里。

“快叫冬奶奶,这是你老实叔,你病着时他还带着鸡蛋来看过你的。”宋氏推着屋檐下打量来人的元真让她叫人。

刚让程玉帮忙给洗好澡的元真穿了件娘亲的厚外衣乖巧的冲来人行礼,“冬奶奶好,老实叔好。”

“哎,好好好,你也好。”上次偷偷来看过魏氏的冬奶奶看着元真欣喜的笑了。

冬奶奶身后跟着的后生也不是以往看到的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头发梳的整齐,衣服也干干净净的,人也站的直溜了,看来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元真在心里嘀咕着。

也是刚洗好澡的刘氏忙从堂屋出来把这母子俩迎进了西厢房南屋,他们是来看望魏氏的。郭氏端了两碗茶水进了西厢房,程泽武和程泽裕都进了五婶的房间陪着母子俩说话,毕竟平日里走动的少,见一面不容易。

“听说了玉丫头过继给大哥大嫂的事,我替你高兴。要是能把老实也过继给他们俩口子,我见着老实他爹也有脸面了。”冬奶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拉着魏氏的手宽慰她。

“大哥大嫂一家子都是好人,能把玉儿养大我是千恩万谢的。冬嫂子,老实孝顺懂事,以后你会有好报的。”魏氏点着头拍着冬奶奶的手反劝她想开点。

“但愿吧,我都忍这么多年了,早就没什么好给族里拿捏的了。往后要是有机会,我怎么都让老实离开南村的。”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冬奶奶的眼里却闪烁着烁烁的光芒。

“五婶子的伤怎么样了?还有玉丫头的伤,女孩子家家的别留下了伤疤,那就不好了。”老实坐在程家兄弟俩的身边关切的看着魏氏娘俩。

“我都这样了,伤的更多的是心。玉丫头的伤口不浅,大夫们给了一种药膏,说是可以去腐生肌的,但愿能消了那疤痕。”魏氏微微撩起了衣袖让冬奶奶看了那狰狞的伤口。

“我早就想着来看你的,可是你也知道我们来一次有多难。今天正好那边乱着呢,就让老实推着车送我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吧,程泽山在牢里扎死了程泽虎。”冬奶奶看着满屋子的人说出了一个惊人的大事。

“什么?”程泽裕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晌午骑着马的衙役来通知的,让家里人去辨尸首。听说昨天半夜扎伤的,衙门里抢救了半夜,把城里的大夫都招了去也没救活,程泽山还摸到了女牢去,不知道程鹏娘有没有被扎呢。”冬奶奶看着程家人都愣愣的表情把自己知道的详细说了。

“只要等到朝廷的判决下来,他们都是要被处以重刑的,就这么几天等急了?”程泽武摇了摇头觉得程鹏爹是太心急报复了。

程家的人虽然对这么不法之徒恨的要死,但还是心地善良的普通人,听着一个往日鲜活的生命被自己的亲哥哥扎死,即便他有过很大的过错,还是有些唏嘘,感叹了几句也就算了。

母子俩又待了一会说了些话,临走时拿了一吊钱塞给魏氏说是探望她的,哪里能要她们母子的钱,她们的日子过得够苦的了,刘氏和程玉一起把钱硬塞了回去,送她们到大门口时程玉还抱着冬奶奶的胳膊说以后自己赚钱了给伯娘和哥哥做新衣服,冬奶奶摸着程玉的头连连说乖孩子,伯娘等着你的新衣服。

晚上睡觉时元真跟姐姐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聊起了冬奶奶母子俩。

元双小大人样的叹了口气,“都不想说冬奶奶母子俩的事,说着心酸。”

元真用胳膊肘轻轻推姐姐撒娇,“说吧说吧,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元双装作拗不过她翻过身来看着妹妹的漆黑眼睛,“冬奶奶的腿是族里给打断的,若不是咱奶奶知道后硬把她拉去县城接骨,冬奶奶就成了瘫子了。虽然接了骨,但是右腿耽误的时间久又没养好就不能走远路了。”

元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为什么?凭什么打断别人的腿?”

元双给妹妹的肚子上盖了点被子,“冬爷爷去世的早,族里先是收了钱想把冬奶奶改嫁出去,冬奶奶舍不得老实叔,也不愿意嫁给那个打死老婆的人,就在祠堂里发誓说自己这辈子都不改嫁,如果有改嫁的心就宁愿被族里打断双腿。”

元真更奇怪了伸着头追问,“那不是没改嫁吗?怎么还让族里打断了腿?”

元双又叹了口气,“你知道蒋村的那个小货郎吧。”

“知道啊,那不是程鹏娘的姘头嘛,跟他有什么关系?”元真提到姘头二字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害怕宋氏听到了这种不好的词汇训斥她。

“族里跟小货郎的爹合谋陷害冬奶奶,说冬奶奶勾引他,还趁着冬奶奶不注意硬往家里钻,让族里的人来抓奸。族里就以此为借口把冬奶奶绑进了祠堂问都不问的打断了双腿。”元双看了眼娘亲没注意姐妹俩,趴在妹妹耳边小小声说着旧闻。

“我去,这么可恶。”元真气愤的掀开了被子,腿在床上蹬了几下。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快点睡觉。”宋氏看着神神秘秘的二个女儿催促。

“那儿也不去,这就睡觉了。”表面上元真乖乖的躺好让姐姐给盖好了被子,其实心里一团愤怒的火焰。

宋氏吹灭了油灯,元双搂着妹妹小小声的继续往下说,“冬奶奶跟五奶奶一样是逃荒要饭来的,娘家没人了。她原来还有个闺女病死了,所以冬奶奶特别喜欢小姑娘。你看老实叔现在一副窝囊的样子,其实老实叔是从冬奶奶的腿被打断以后才在外面装成受了刺激变成这样的。听咱爹说老实叔的字写的可好了,就是家穷没钱无法上学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族里私自就把人的腿打断了。不行,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去报复一下。哎,那个小货郎不是当人的姘头嘛,就从这下手了。

程泽裕领着侄子侄女们去家里的炭窑溜达了一圈,回来的路上元真凑到了三叔身边看着前后无人小声说了昨晚想出来的招数。

“你是说让把程鹏娘有姘头的事情闹大?”程泽裕停止了脚步站在田埂上盯着侄女坏笑的小脸咬了咬嘴唇。

“对,那日堂审时你不是也听见了那几个姘头的名字吗?把他们都抓进县衙审判,说不定他们也干过什么坏事呢。再说了,他们干的是道德败坏,败坏伦常的事,最好是把他们游街示众,身上挂牌子,头上顶帽子。”元真双手比划着越说越气,都语无伦次了,把自己能想到的让人颜面尽失的做法都说了出来。

“这我怎么没想起来呢,对,把他们干的坏事宣扬宣扬,丢丢人也好的。”程泽裕摸了摸下巴,跟着侄女也一脸的坏笑起来。

叔侄俩说完就高兴的往家跑,程泽裕还高兴的蹦跶了几下子,乐极生悲一脚踩空掉下了田埂,差点摔了个屁蹲。

回到家程泽裕就迫不及待的赶着牛车去镇上了,跟官府打交道他经验还不足,先去镇上请郭大海去县衙找那位合庆府衙门的主簿旧友活动一下,自己去书院请胡先生找院正活动一下,利用舆论把那几人抓进县衙再说。计划还不够详细,但是自己可以边走边想。

郭大海端着茶壶看着目光狡黠把周密计划一一道出的少年表面平静,心里波澜起伏,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自己当时听老婆子说了那个毒妇有很多姘头这事也没太在意,倒是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儿子手指敲了几下桌子,说可以把这毒妇的风流事传给同在县衙大牢里的她男人,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就不能白戴了这顶绿油油的帽子,势必会在牢里闹事,到时候不管他能不能闹大肯定会罪加一等的,也好替姐姐一家多报点仇。

那日堂审好多衙役都听到了姘头这事,让牢里的在押之徒听见些风言风语对于郭大海来说并不难,走了一趟县城,花了顿酒钱就轻而易举的把这事办了,自然有人绘声绘色的把这风流事迹传到了程鹏爹的耳朵里,原本还不信的他在大牢里碰到了自己的亲弟弟时就不得不怀疑了。小芹爹又无意中从好事者口中得知程鹏娘要卖了自己的闺女做掌灯童女,难免心中憎恨在程鹏爹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上几回,程鹏爹自然也就信了十分。

郭大海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一个稳重老成一个聪明灵活,这俩小子以后都是要科举入朝为官的,能够不心慈手软行妇人之仁,又能有仇必报出招反击。好,很好,早前他一直担心这俩孩子还太小,心机不够,今日看来完全不必担心,只要以后多些事情锤炼,他日必成大器。

“就领着你们哥俩去一趟县城,我先带了你们去见邱主簿,让你们看看怎么办事,然后你俩自己去书院说动院正他们,如何说动就看你俩的能耐了。”郭大海让郭张氏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包好,领着兄弟俩驾着马车往县城去了。

郭大海早年混迹朝江上,经历复杂心机深沉,这点子事在他的人脉和能力下办的很是顺利,也让兄弟俩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不光从大牢扎死人一事入手,还提到了整顿民风这层。

那位邱主簿正发愁在押的犯人被扎死一事如何上报处理呢,如实说是犯人处心积虑趁黑作乱也终究逃不过一个看管不严的罪名。今年魏县的大事小事就没断过,如今又出了这事,上峰肯定要严查严办的,不如就接着郭兄弟的蜜饯,把那本就是罪魁祸首的骚娘们拉出来垫个背,名利双收何乐不为呢。

有胡先生和龚先生帮衬,兄弟俩说服院正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院正也说自己早就有了耳闻,作为教书育人之人若是能为一方的民风清正出些力那是求之不得的。龚先生又自告奋勇的要去联系书局的东家,胡先生说自己可以联系医馆的东家,大家可以联名上书请通判大人彻查此事,决不能允许这种败坏民风行为在魏县存在。

兄弟俩陪着先生们写好了联名上书,对书上签名的人连连致谢,看着几位先生陪着院正进了县衙求见通判大人才转身回去郭大海坐着的饭馆二楼等着看县衙的动静。

也就是半个时辰后县衙大门就打开了,十来名衙役鱼贯而出,骑着快马朝安平镇的方向来了。兄弟俩兴奋的互相看了眼,郭大海叫了壶小酒和二个小菜慢悠悠的喝了起来,直到看到衙役们押着那交代出来的几名姘头进了衙门,爷仨才结账买单家去了。

隔天中午冯春娘就回来了,都没来得及等马二的车子坐回来,自己从魏县包了辆车子匆匆的进了村子才打发车子离开就冲进了程家,喝了半碗茶水才跟大家讲了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原来是衙门刚贴了告示出来,三日后就会在魏县西边的三岔路处决犯人,五日后判了流放的犯人也会被官差们根据流放的距离押送走,提醒有家属送行的准备好吃食和衣物速速送来。不过明天会在菜市口先把败坏民风的程鹏娘和那几个姘头游街示众,还会让他们亲口讲自己犯了什么罪。

魏氏听了忙不迭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要去县城看游街示众,家里人都劝她时间还早明天去也不晚,把她扶到了院子里散心,过了好会她才松开紧咬着的牙齿冲着大家安慰的笑了笑。

郭氏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那起子不要脸的,游街示众都是轻的,就该也被当众砍头示众。”

宋氏拍了拍郭氏的手去西厢房拿了人参去灶房煮水了,魏氏今天的人参水已经喝过了,可她情绪激动还是再喝点的好。元真看自己在院子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宋氏进了灶房。宋氏坐下烧火时看到小女儿正站在自己面前,头发已经长了好多,脸也有了血色,把女儿拉到怀里让她不要害怕。

闻着娘亲身上淡淡的体香,元真觉得放松了好多。从穿越以来她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总觉得自己会被别人识破真身生命受到威胁,又遇上这么多事,再加上思念前世的家人,如今这根弦终于可以松一些了。

马老太太劝魏氏要是心里头难过就哭出来,魏氏凄笑着摇摇头,说自己要留着力气去亲眼看恶人是怎么被砍头的,惹的院子里的妇人们哭了一片。

第二天天刚亮魏氏就醒了,让程玉帮她把头发洗了,晾干后用侄媳妇们买的银簪子把头发盘的整整齐齐,换上了程玉帮她找出来的月白色上衣,外面套了件宋氏新给她做好的浅青色薄夹袄子,换好了出门的鞋子,要去看程鹏娘那几个人的游街示众,不管刘氏和程老爹怎么劝她都要去看现场。

正巧于老爹来说作坊停工一天,大家都去看看热闹也好的,于是全村人就赶着骡车、牛车、驴车的浩浩荡荡都去了县城。跟元真想象的囚车里关着犯人走过来,激愤的老百姓冲着囚车里的犯人扔菜叶子和鸡蛋不同,没有囚车也没有人扔菜叶子。她偷偷带来的鸡蛋看来没大用处了。

程鹏娘和几个姘头都被带上枷锁用铁链穿成了一串由衙役们牵着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慢腾腾走着,衙役们还会时不时的叫上几句什么这就是败坏风俗的露水夫妻野鸳鸯,大家要引以为戒,路两边倒是有很多旁观的人。

最后在菜市口那边停下来,这几个人在衙役的指挥下走到一个砖砌成的高台子上跪下来,听立在旁边手中拿着鞭子的衙役们大声宣读他们的罪行,怕有些人听不清读了三遍,又把那罪行书贴在了后面的墙上让大家看。

人太多了,根本看不见。元真无法只好骑在三叔的脖子上努力的伸长脖子也只是看到了程鹏娘半死不活的低着头跪在那,蓬头垢面,倒是没穿囚衣,还是被抓当天的那身衣服,破破烂烂的早没了在南程村时光鲜亮丽的俊俏小媳妇样了。有人小声议论这娘们长得也不好看啊,怎么就这么招男人待见呢。旁边就有人嗤嗤的笑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那娘们一看就骚劲冲天的。

宋氏是不允许孩子们听到这种浑话的,拉了几个孩子去了冯春娘的小院子帮忙做饭招待村里的老少了。唉!有个家教严格的娘亲也好也不好,热闹都看不过瘾,元真双手捧腮坐在院子的小桌子上想三叔跟她说的事。

刚看热闹的时候程泽裕被秦班头在人群中给找到了,把他和程老爹拉到了旁边,说是通判大人给程家行了一个方便,在给朝廷写案件的后续处理方法时把程家出族的事情写了进去,朝廷已经盖了公章跟随对犯人的审判复核文书几天前就到了县衙,这些日子忙着犯人的事情,等犯人都处理完了,就会叫程家和程氏的族老们到县衙说出族的事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费劲力气也不一定能出族的,如今倒是捡了这个大好处。

魏氏这几天精神出奇的好,看奸夫**游街示众的那天在冯春娘那吃了一大碗面,回来的路上还跟大家说笑了几句。晚上听程泽裕说了出族有望的事,连连的拍手说等那些贼人被砍了头,她一定要去县北的菩萨庙里捐点银钱好好上柱香。等待恶人们被砍头的二天里她也容光焕发的,日日让程玉给她洗脸洗头洗澡,捡了最好的衣裳拿出来在身上比划,让全村的人都看着心疼。

砍头示众的那日,魏氏居然自己先起床披着件大袄坐在院子里望着东边发白的天空发愣,一阵南飞的大雁从院子上空划过,她攥着自己的衣领子,低低的说了句,雁子会飞过我老家的吧。

宋氏听见响动起来看到她这样子心酸的劝她在回屋里躺会,她不答话却是对着侄媳妇左右转了下脑袋,让宋氏看她把自己收拾的是否齐整。宋氏这才注意到婶娘不光把头发梳的整齐了,还把首饰都戴上了,她这是做了去观刑的打算。

拗不过魏氏,早早的吃了早饭后,在程老爹老俩口和程泽裕、程玉的陪同下魏氏坐了骡车走了。

元真愣愣的站在大门口看了半天远去的骡车,她对砍头不感兴趣,只担心五奶奶会因为了结了心事彻底的病倒。她一直在琢磨五奶奶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可是一直没想明白,即使想明白了她也治不好,心塞的很。坐在大门口的青石上眺望远方,南边的树林已经不知不觉的在秋风中变了颜色,过不了多久就会打着旋儿从枝头落下,苍凉的很。

到下傍晚一行人才回来,魏氏看着精神还好,既没吐血也没悲痛欲绝。程玉扶了她去西厢房休息时她还笑着跟宋氏说晚上想吃炒腐竹,宋氏点头说好忙去灶房里准备,元真却看到了奶奶对迎出来的二叔二婶指着魏氏的背影摇了摇头。

齐癞子那伙子劫持了人后卖到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地方逼良为娼,好几个小媳妇大姑娘不甘受辱寻死了。齐癞子自己又打死了老婆做了个上吊自杀的假象,又被查出来他们偷盗孩子时除了溺死了宝娃,还闷死过其他的孩子。数罪并罚,齐癞子、程鹏爹、小芹爹和参与这些事的几个喽啰那日都被砍了头,程鹏娘和小芹娘各被打了三十板子,判了流放三千里,而程鹏娘的那些姘头就不是朝廷判的了,是当地官员酌情判的,除了那日的游街示众,每人被打了三十板子,又罚银子五两,还罚他们要扫三个月的魏县城里各条大路,反正是丢尽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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