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六章 找口热茶(1 / 1)元宁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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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面作坊的费用支出在程老爹有经验指导下又进行了修改,最后得出至少每股要出到十两银子才够。这可是比腐皮作坊、梨膏作坊、宝膏作坊的入股钱都要高多了,没办法光是机器设备就占了一大半,又是粮食生意占用的流动资金比较大。

郭里长本来答应的很爽快,可是知道要出十两本钱时心里也有些担忧。可是他都答应了,也不是拿不出十两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回家拿银子去了。

反倒是郭里长的媳妇金氏劝他,“你跟程大哥也是多年的兄弟了,你难道不了解他那个人?既然他们程家都说这生意能做那就是打准了的事,你不是说连他家那个小闺女都入股了吗?咱们还没个丫头输赢的起?”

郭里长的儿子郭万里也跟着劝,“也就十两银子,没这钱咱家也穷不了,有这钱,咱家也富不了。程家是靠的住的人,我可听说了他们村里做的腐皮是程家给的方子。他家能拉着一村的人建作坊挣钱,也就能带着咱们挣钱。”

郭里长喝了杯热茶抹了下嘴,“罢了、罢了,我这是越过越胆小了。就听你们娘俩的,咱就入个股。赢了自然是好事,输了就当买个教训了。”

金氏给老头子又续了杯热茶,“这样想就对了,咱们只要出钱入股就成,其他的事情又不要咱们管,不耽误咱们家的活,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郭里长越听媳妇的话越觉得有理,心中不在纠结,拿上了银钱跟儿子又驾着骡车来程家把入股的钱交上了。程泽裕早准备好了入股契约和保密契约,程家五房和郭家都在那上签了字按了指印每股一份各自收好了。

魏县都是过了正月十六才开市的,可这些设备都是要去合庆府或者临州府打造的,大城市开市的早,正月十二一大早程老爹就带着程泽裕拿上图纸,揣好银子赶着牛车去了合庆府找铜铁匠了。

元真看着娘亲给牛车上抱了两床御寒的被子时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天气出门真是会冻得够呛。偏偏自家的牛车是拉东西的,上面连个挡风遮雨的棚子都没有。

算了,不想了,盖房子加上建挂面作坊估计爷爷奶奶手里头的余钱就不多了,她还是做好其他的准备,最好让挂面能够一炮而红,迅速的把本钱挣上来,也好缓解家里的压力。

没有塑料袋,挂面肯定是要用厚纸糊成的袋子做包装。不过也不能全部用纸袋子做包装,毕竟还要弄一档子低廉价格的挂面才行。还叫北程挂面,还是去找人刻个章子好往包装上印。

结合程家平时吃的面条,元真订了一级的是纯白面的面条,二级的是白面掺合黄豆面的面条,三级的是白面、黄豆面和高粱面掺合的面条。具体的每种面配比她可不知道,这个还要靠细心又耐心的宋氏来做实验研究了。

放下了手中的炭笔,元真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人矮就这点不好,坐在椅子上够不到书桌面,只能跪在椅子上将就着。元真又低头看了看设计好的包装图稿,满意的笑了。

“就知道你天天跟着三叔是忙活挂面作坊的事。”身后传来了姐姐元双的声音。

元真一个激灵,躲是躲不过了,硬着头皮转过身对着姐姐谄笑起来。

元双拿起桌子上已经完成的图稿看了两眼,“你和三叔还挺机警的,知道早慧的事不能随便张扬就一直闷不出声。”

早慧?要真的是早慧就好了,不过元真还是顺坡下驴的点了头。

元双又看了看写着面条级别的那张纸噗呲笑了,指着一个字给妹妹看,“这个字写错了,少了笔画。看来娘说的没错,在聪明伶俐也还就是个孩子。”

元真忙看了姐姐指的那个字,还真的写错了。这也怨不得她,前世的简体字写习惯了,不过这个习惯反而帮她掩饰了不少。拿了炭笔给元双把字给改了过来,又站在一旁谄笑。

元双没觉得妹妹有什么不对,反而安慰,“你这样早慧是我们家的福气,可是大人都说太早慧的孩子容易早夭,命运不济。你这样藏着掖着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省了娘和爷爷奶奶担心。”

虽然元双说的不是全对,可是自己还真的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的事,谁知道哪天会蹦出个奇人来说自己是个换了芯子的孤魂野鬼。

听到这,元真上前拉了姐姐的手,“其实去年跟姐姐说失忆时就想一块说了的,可那时我也刚恢复点,实在怕说了以后反而让姐姐担心。”

这话成功的转移了元双的注意力,她眨着大眼睛盯着元真的头顶,“现在还头疼吗?若是头疼可要说出来,别拖成了大病。”

元真摸着受伤的地方摇了摇头,“到不是经常疼了,大脑好像也渐渐的清明了。虽然还想不起摔伤前的事,但是学的很多事都能记得清楚了。”

元双还是不放心的摸了摸元真的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你没摔伤失忆前就早慧,只是还没有展现出来。摔伤时正好摔到了头,这早慧就被摔出来了。你也不要太害怕,是福不是祸,是祸也有我们一家子人陪着你挡着。”

越说越合元真的意了,不过她还是跟姐姐嘱咐着,“若是能不惊动长辈们就好了,我总担心娘和奶奶知道我的头偶尔还疼着担心受怕。”

元双想了想,“你在坚持个把月,等家里盖了新房子我和你住一间屋子就好了。到时候你画画写字或者有了什么新点子我都可以帮你掩护,你看成吗?”

成啊!怎么不成?元真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了,以后除了三叔,又多了姐姐给自己帮助,她忙点头表示同意,元双也受了妹妹的情绪传染,姐妹俩站在那互看着乐呵。

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信任占了上风是一,灵魂穿越被换了芯子太稀少让人很难想到是二,程家人特有的对亲人的爱护和家族团结是三,以后的多年中明艳端庄,精明能干的程元双从没有怀疑过程元真的异常,她总是站在妹妹的身后成为支持妹妹的坚定动力。

程氏父子一出去就出去了四天,中月十六的傍晚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梳洗后又吃了热乎的茶饭才缓过来精神。父子俩的头发都还湿着,坐在堂屋的炭盆旁边烤火。

程泽裕看元真搬了个小板凳坐到自己身边,知道侄女想知道他们出去的情况。故意清了清嗓子跟家里人汇报,“这趟出去可没白跑,我和爹从合庆府一直找到了临州府才有两家铜铁铺子敢接我们的图稿。虽说辛苦了些,但是好歹找到人了。听说那个铜铺的大师傅早些年在康州的大铜铺里待过,铁匠是许掌柜给推荐的,说是临州城里最好的。”

听说找到了能做设备的铺子家里人都挺高兴的,郭氏收拾着碗筷抬头问,“那恐怕价钱不低吧?”

程老爹拢了拢手有点肉疼的砸吧嘴,“不便宜啊!那上面都是实心的铜,能便宜吗?两家铺子总共要了四十三两银子,铜铺的大师傅说这东西他从来没见过,全当见个市面,给抹了零头,花了四十两银子,我们就先付了定金。”

一听说设备就花了四十两,全家人都有点咂舌。这个价钱其实比元真设想的要便宜的多,她到没怎么往心里去。小声的提醒程泽裕盖房子的事,还做了个手势。

程泽裕看着侄女神神秘秘的样子干笑了两声,“过些日子咱家就要盖房子了,不知道爹可有听说过北幽州那边人冬日睡的炕?”

“炕?你说的是那种可以烧火做饭冬天暖和的炕?”程老爹早年听北地过来的人说过这个。

程泽裕冲着元真眨巴眨巴眼睛,“就是那个,我想着咱们家盖新房子,不如每个屋里建个像那样的东西,冬天好保暖。”

“那东西冬天是好,可是夏天的时候容易返潮。我们这儿不比北边干燥,恐怕不太好。”程老爹认真的回想小时候听人说过的炕。

程泽裕回自己屋里拿了几张图稿出来递给程老爹,“爹说的有道理,我看腐皮作坊的那个烘干房里的明地龙就挺好的。若是按照在每间屋里修一条明地龙就不用修那炕了,若是觉得明地龙不好看可以修一道火墙子,那个既好看又实用。”

程老爹接过了图稿微眯着眼睛看着,元真忙把桌子上的油灯拿靠近了爷爷。这图稿看着简单易懂,程老爹也没要程泽裕指点就看懂了。也不是什么难事,程老爹就答应了,还说盖房子是大事,让程泽裕到时候和杨贵一起负责。这可是交了大权了,程泽裕忙说自己一定会把盖房子的事管理好的。

刘氏看着满脸喜气的小儿子和儿媳妇们聊上了,“他这到底是长大了还是去县学读书真的开了眼界呢?这点子怎么突突的往外冒呢?他早要是有这么多主意,咱们的日子不就过得好了?可见是个不逼到绝路不显才干的,贱性的很。”

“娘就会说三弟不好。”宋氏不依,“他才多大点,这才十五岁,能有多少主意。”

郭氏也给嫂子帮腔,“往年家里虽说过得也不是太好,可总说的过去,又有爹和大哥挡在前头。可这两年发生了那么多事,别说三弟脑子活跃了,就是泽武都厉害的多了。”

程泽裕看娘在跟嫂子们叨叨他,“早年家里日子还过得去,我又小,自然没想着怎么给家里帮忙。可是去县学读书后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我后面还要科考,侄子侄女们大了也都要花钱,这主意也就被逼了出来。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出的主意,咱们全家不都跟着出主意了嘛,娘要骂可不能骂我一个。”

他挺着肚子叉着腰的样子成功的逗笑了一家子人。

刘氏无奈的看着耍宝的小儿子,“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这不是担心你天天在家里想着怎么挣钱把学业给耽误了嘛。”

程泽裕摆摆手十分自信,“学业耽误不了,我每天都是清早就起床看书了,不温习完当天的功课是不会出屋的,娘你就放心吧!”

宋氏按下了还想说话的刘氏,“娘说三弟以前没给家里出主意,他不是一直抄书给家里补贴嘛。去年过年时还拿了银子回来的,你就是贵人多忘事。”

这边郭氏和程泽武也纷纷想起以前程泽裕给家里挣钱的方法,虽说都是小钱可好歹也是他那个年龄能做的大事了。刘氏也就是提点提点小儿子,怕他误了学业,这个家里她其实是最疼这小儿的。听了这些话也就不在说程泽裕了。

过了正月十六腐皮作坊就开工了,郭氏去上工,宋氏每天带着程玉给家里做夏装,大人们还好,孩子们长得快,衣服都要换了。程睿因为要去读书了,每天在屋里写满二百个大字才能出门。元真和元双姐妹俩带着元月跟着程泽裕在堂屋西里间把原来的房屋图稿作废,重新设计了。

照着前世的老北京四合院画的图,两进三间堂屋两边各带一间耳房,东西厢房是三间各带一间耳房,第一进院子大门边是三间南倒座房。为了让屋子里亮堂,元真加大了门和窗户的尺寸,堂屋从两扇门变成六扇门,窗户从两扇变成四扇,两边里间门也和堂屋门一样尺寸,这就不会把光线挡在外面了。

叔侄几个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图稿,突然传来一个深沉的男声问家里有人吗?找口热水喝。大冷的天谁不在家里待着跑来找茶水喝?程泽裕应声领着侄女们跑到了堂屋门口。

一个穿着藏青色麻布棉袄的黑脸高大汉子站在大门口,身上还斜着背了个包袱。那人站的稍微倾斜了点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堂屋门口的大小几个。

元双扶着堂屋的门框看了那汉子一眼小声嘀咕,“跟人借东西怎么连笑都不会的。”

噗嗤的笑声传来,一个穿了件浅青色麻布棉袄二十岁出头的帅气后生从那高大汉子身后转了出来,冲着程泽裕行了个拱手礼,“打扰了,经过此地突然口渴想讨碗水喝,还望小兄弟行个方便。”

呦呵,哪来的帅哥啊?这要是放到前世也是当红小生啊!长相虽说只是中等偏上,可架不住人家的气质好呀,元真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的很,宋氏和程玉才听见声音从西厢房里出来,见是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在大门口,忙警惕的立定不动了。

程泽裕又打量了下俩人给他们回礼,“天气寒凉,两位还是到家里来吧!这就给你们准备热茶。”

帅气后生没推辞,领了那高大汉子就往里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院子和堂屋里的一切。虽然破旧,不过这户人家还挺干净,里里外外都井井有条的,屋子里一点异味都没有。

家里烧着炭盆,上面放了铁架子暖着热水。宋氏拿出了家里特意为待客买的茶叶把茶碗用开水烫了二遍后泡了茶端进了堂屋,程玉跟在后面端了两碟子自家做的待客点心。元真看到程玉放下点心时盯着后生的脚看了眼,她灵机一动立马跟在姑姑身后出了堂屋。

看着端上来的茶碗,后生微眯了下眼睛,想不到山边小小的村落里居然还有人家喝茶,这茶碗和茶叶在他眼里虽然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可对于农户来说就是奢侈品了。

东厢房里程玉指着自己的鞋子跟侄女说话,“那人可真奇怪,身上穿着跟我们一样的麻布衣却用素锦缎做鞋子面,那布料我在县城布店里见过,挺贵的。”

这个元真到没有注意,不过既然姑姑说那后生的鞋子是素锦缎做的想来不会错,她在进去观察观察。转身又溜回了堂屋偷偷的站在东里间的门后,正好程泽裕在问那后生这个时间怎么会出门在外的?

那后生指着东北边的方向,“我想去云山里走走,不成想山里雪还未化只好退了出来。走了半天人困马乏的,就想歇息找口水喝,正好看到这有村子就进来了。”

程泽裕看着后生虽然穿着普通可是人却长得帅气精神,言辞不俗,更何况那高大汉子一直站在那后生身后跟庙里的门神似得,想来是个贴身的常随,这后生是他的主子,估计是主子一时兴起大冬天的想游山玩水吧!

想到这程泽裕脸上堆起了笑容,“两位是外地人吧!我们这云山不到二月底是进不去山的,天气寒冷道路难走是一回事,山中野兽多,冬日食物匮乏,一旦遇上饥兽很难脱身也是其一。”

“多谢小兄弟相告。”那后生端起茶碗喝了口热茶。又回头对高大汉子自嘲,“看来我这个新魏县人要学的还有很多啊!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歇一会吧。”

那高大汉子闻言轻点了下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那后生也不在意,问起程泽裕家里有没有给马匹吃的草料,他们的两匹马还在宅子下的榆树上拴着呢。程泽裕一听忙说有草料,元双从东里间跑出去说她去告诉娘给客人的马加草料。

程泽裕看着机灵的大侄女笑了笑,后生又道了谢和程泽裕聊了起来,什么有没有读过书,在哪儿读的书,可参加应试了。当听到程泽裕说已经过了秀才试因为守孝暂时没去府城书院念书时,元真明显的看到那后生和高大汉子交流了一个眼神。

又聊了一会,程睿兴冲冲的跑进堂屋一把抱住程泽裕的腰撒娇,“三叔,我今天的大字写完了咱们玩什么?”

程泽裕没有因为有外人就把侄子推开,反而摸着程睿的头轻声告诉他家里有客人,让他起来给客人行礼。程家虽然是农户,家教还是很不错的,程睿是长孙在礼仪上宋氏更是从小就教导他。

程睿这才看见对面坐着的客人,忙站直了小身板握着小手恭恭敬敬的给那后生和高大汉子行了个晚辈礼。后生拉起了程睿,问小小子读书了吗?刚才在写什么字?

东里间里的元真撇了撇嘴,搞什么呢?查户口的衙役?又不是亲戚也不是通家之好,不过是来路不明讨水喝的人,喝了水还不快走,难道还等着家里留饭不成。程睿到是落落大方的回答了后生的话,又盯着高大汉子看了几眼,才从堂屋退了出去。

眼看着就晌午了,大正月的没有把上门的客人往外撵的道理,更何况程家人一向厚道,现在日子好了留顿午饭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客人好像也没有要走的自觉。宋氏看着堂屋里相谈甚欢的两人,找了个借口把程泽裕叫去了东厢房问午饭的安排。元真原想继续偷听的,可是那高大汉子一直盯着她藏身的地方,明显的发现了自己,没办法只好走出来了。

她笑眯眯的站在后生面前指着盘子里的点心劝,“这是我奶奶做的点心,年前在县城里卖的可好了,你快尝尝吧!”

后生看着还没留头的小丫头喜笑颜开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心里暗道,不是说农家的孩子都认生怕人的吗?这户人家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胆大呢。他素来不爱吃甜食,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面前用晶亮的眼睛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小丫头。

拿起那盘绿豆糕冲着高大汉子递过去了,“主人家姑娘的一片好意别辜负了,你快尝尝这糕点。”

高个大汉翻着眼皮看了眼主子,心里嘀咕你不喜欢吃的就让我吃。不过面上依旧无表情的捡起一块绿豆糕猛地塞进了嘴里,任命的嚼着。

元真就趴在四方桌上捧着两腮紧盯着高大汉子,“大叔,好吃吗?”

大汉咽下了绿豆糕,垂着眼皮毫无感情,“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这是家里做的,还多着呢!”元真嘴上甜甜的劝着,心里却很不爽,好吃你还这一副我欠你钱的表情?看来要留他们午饭了,不如先用点心把他们塞个半饱,反正那点心还是二天前奶奶做的,不新鲜了。

那后生到是奇怪的看了大汉一眼,迟疑着伸手拿了块绿豆糕放进了嘴里。没想到味道超乎了他的预料,看来小丫头说这糕点卖的好是真的,确实比他这一路吃的糕点味道好得多,怪不得连余猛这没嘴的葫芦都夸了两个字。

程泽裕和宋氏说了招待客人的安排又让程睿和元双去把程老爹叫回来,老俩口带着程泽武今天在马二家帮着马香草给于家送彩礼了。等他回到屋里看到的就是元真笑嘻嘻的看着在拿着糕点吃的主仆俩,还问人家好不好吃。这鬼丫头又耍什么招呢这是。

没一会程老爹就回来了,双方互相见了礼,程老爹热情的留俩人用点简单的午饭再赶路。郭氏也下工回来了,妯娌俩又有程玉帮忙,很快就收拾了四个菜一个汤端上了饭桌。

后生看着饭菜眼睛又微眯了下,据他所知这魏县可不是个富县,大多数百姓还都每日吃二顿饭省粮呢。这户人家马上有两个书生了,一年的读书花费少说也要在二十两以上,先是端上了茶水,现在这待客菜也算丰盛,不知道是打肿脸充胖子还是真的日子过得不错。

程老爹带着程泽武和程泽裕兄弟俩陪着客人在堂屋吃饭,妇人们带着孩子们在东厢房里吃饭。

郭氏望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我看那俩人不是一般的百姓,那汉子看着像是练家子的。”

“练家子?会武功的?”刘氏回来的晚还没看到客人,听二儿媳妇这么一说下意识的就要起身。

宋氏忙把婆婆拉坐下,“娘放心吧,看着不像是坏人,就是脸冷了点,那后生到是个喜笑的人。”

“虽然穿的普通,可是那后生的架势一看就是富贵人,大概是有什么事才乔装打扮的吧!”郭氏边说边看着嫂子寻求同感。

“应该就是过个路,反正就是吃顿饭也碍不到咱们什么事。”宋氏对还不放心的婆婆安慰。

刘氏听了这话长出了口气,“这两年事情是一件接一件来,别的不说了。就从上次掠人的事发生后我这心总是放不下家里,可又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守着你们。还是家里人少了,若是人多点就好了,打架都有个添手。”

宋氏安抚的拍了下提起抢人还有点发憷的元双,“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坏事,何况现在还有三弟在家守着呢。等盖了房子建了挂面作坊劳力们自然就多了,看到时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

刘氏看程玉刚才也明显的抖了下身子也忙安慰,“挂面作坊建好了,家里长年要有几个劳力干活,到时候不光我们在家里,加上他们人就更多了,若是还忙不过来,地里的活可以包给短工们做。总要保证家里有劳力在,重活能有人帮着你们干。”

东厢房里娘几个聊着,堂屋里主客也说的欢喜。高大汉子还好说只闷着头吃饭,后生却兴致勃勃的什么都问上几句,程老爹和程泽武都是忠厚老实人,心眼没程泽裕那么多,没几句就把村里的腐皮作坊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周边一打听就知道了,程泽裕也没拦着,正好借着这个话题观察这不平常的俩人想干什么。

后生以茶代酒敬程老爹,“我就说嘛,如果没有其他营生光靠种地,大叔恐怕难供两个书生。”

喝了杯茶的程老爹摸了把短胡感慨,“农家供养读书人确实不容易,可是如果家里没个认字的人更难。不指望他们读书就一定能考科举改门庭,只要能明理辨是非就成了。”

后生把程老爹的话又回味了一遍,放下茶杯喊了声好,“大叔有这样的心胸真是让我佩服。”

程老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哪来的心胸,就是个庄户人没出息的想法罢了。不过我这小儿子还算争气,打小读书就得先生夸奖,托了祖宗的福,去年考上了秀才还每个月能领斗学粮。“

程泽裕感受到后生看过来的眼神,忙谦虚敦厚的笑了笑,连说是先生们教导的好,学粮也是朝廷看重教育,解家贫学子的困难。

程泽武把面前的那盘腐皮烧肉换到后生面前,“这菜里就有刚说的腐皮,我娘子拿了猪肉烧的,味道还不错,兄弟快尝尝吧!”

后生客气了一下后就拿了筷子夹了腐皮吃起来,程家爷仨都不说话,也不吃饭全微扬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后生的嘴,满心期待着他的评价。

后生吃了一块又夹了一块后看着程家爷仨不停的点头,“单炒豆味醇厚,和肉一起烧后味道更上一层楼,果然不错。怪不得大叔说这腐皮能被大商家卖到临州府去还颇受欢迎,村里有这个作坊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得了夸奖,心里美滋滋的。程泽裕给后生又倒了杯茶介绍,“此物是用黄豆做的,所以豆味醇厚,做菜前需用冷水浸泡一段时间,易储存,养人的效果却不低。”

后生显然对易储存很感兴趣,“这腐皮能够放置多久不坏?”

程泽裕想了下,“妥善收藏可以放一个冬日不坏。”

听闻一个冬日不坏,一直闷头吃饭的汉子猛地抬头用圆瞪的大眼盯着程泽裕,“此话当真?”

这是上套了?程泽裕心中暗喜嘴上毫不含糊,“自然当真。”

那汉子得了答案没在追问,又若无其事的低头吃饭了,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倒把程泽裕弄了个心里七上八下的,暗想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看来这两人不是做生意的,如果是南北贩货的生意人听到这么容易储存的货物就该追问下去了。

后生见状打了个哈哈,“照小兄弟这么说,这可真的是顶好的东西,那我可就要多吃一些了。”

程老爹忙客气的让他,“农家没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蒙客人不嫌弃,既然喜欢吃就多吃些。”

后生没客气,把桌上的菜吃了个遍,连白面和黄豆面掺合做出来的窝头也吃了三个才停住。吃完饭刘氏和宋氏来收拾饭桌时程老爹又给客人介绍了自己的老婆子,后生很是自来熟的给刘氏行礼,刘氏见一个俊秀后生彬彬有礼的给自己行礼,心里还剩的一点警惕也消失了。

后生又给宋氏行了个礼,“感谢这位嫂子做的饭菜。”

宋氏低头回了礼口称不用客气就端了盘碗去灶房刷洗了。

刘氏看着后生笑眯眯的,“客人饭吃的满意就行,天寒地冻的我们农家没有什么好饭菜,招待不周了。”

后生笑出一副中老年妇女偶像的样子摇着头,“冒昧打扰,得了美味的热茶热饭心中已是感激不尽了。和大叔攀谈一番又受益匪浅,不知道怎么感谢呢。”

刘氏是不识字的,听了这文绉绉的话更觉得后生是个有才学又和善的人了。忙摆手,“也就是一顿饭,也是你来的巧了,若是早两年家里也没个好招待的。”

那边程睿跑了过来仰着头目光灼灼的跟高大汉子说话,“大叔你会武功吗?”

那汉子一愣反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手指上有两处老茧正好在搭箭的地方,我舅姥爷和大表舅都有,所以我知道。”程睿为自己一眼看出这种记号而洋洋得意,大眼睛扑闪望着汉子。

汉子没在说话,又站在那不苟言笑了。反倒是后生走过去笑看着程睿,“是个伶俐的孩子,观察够仔细的。他确实会武功,箭法也不错。”

程睿得了肯定的答案更高兴了,像这个年纪所有的男孩子一样,他喜欢刀剑,对箭法更是感兴趣,这也是他一直喜欢并崇拜大表舅刘辉的主要原因。

后生从腰包里翻出了一个不打眼的小荷包,“冬日里天色黑的早,我就不打扰了。这点银两算是饭钱,还望大叔和婶子收下。”

已经出去兜了一圈,仔细看过了俩人马匹的程泽裕忙推辞不收,后生态度坚决,硬是把钱塞给了刘氏,程老爹见此也就示意宋氏去拿两包腐皮来送给了客人。

汉子没推辞提了腐皮去外面备马了,程老爹和程泽裕送着后生。几人站在大门口互相道了别,后生和汉子跨上马拱手行礼后就上了东大路往南走了。

屋里刘氏拿着那小银锭子又高兴又不安,“就吃了点家常饭菜居然就给了二两银子,真是太让人家破费了。”

程泽裕大步跨了进来拿起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银锭子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几遍才还给自己娘亲很兴奋,“这两人绝对非富即贵,我去看了他们的马,虽然不甚高大但是绝对是好马。”

元真也跟着补充,“姑姑说那人脚上的鞋子是素锦缎做的,可是很贵的。”

看着爹娘和嫂子都看着自己,程玉点头确认,“年前在县城布店里看过,掌柜的说那布料是新出的暗纹,整个合庆府都没几匹。”

宋氏接过婆婆手中的小荷包打量了几眼,“这上面没有绣图案,不过这布料到是不错,绵密的很。”

“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经过咱们这?可那样的人会在我们家喝茶吃饭?”程泽武还头伸着望着大门口。

程老爹思索了下,“不好说,也许是有事路过的。不过那后生看上去平易近人的,应该也没有急事坏事。只是吃顿饭而已,应该不会给我们找麻烦的。”

也只能这样了,人家吃了茶饭也给了钱了还要怎样。刘氏把那小银锭子收起来,一家人又分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这就是个小插曲,给平静的冬日生活添点话题而已。

这边离开了北程村的主仆二人在东大路上停了下来,后生一手挽着缰绳一手用马鞭指着隐在树林后面的村子,“有何高见?”

汉子抽出了藏在马腹下面用布包好的大刀难得的多夸了几个字,“长辈德善,晚辈机智。”

后生看了眼汉子马上的包裹笑了,“这腐皮早些年我在书上看过,南地有人制作,没想到今日到在此地吃上了一回。大哥向来喜欢吃豆类,若是能给他送些去也能解解馋。”

汉子望着西北方向砸吧了一下嘴,“边关路途遥远,单送点菜肴去不容易的。”

后生抬头看了眼灰蒙的天空长叹了声,“民贫国不富,边关将士们受苦了。”

汉子也跟着感叹,“若是民富国强,那些杂碎又岂敢入侵我们大康,不过是看着我们这些年内忧外患事情多都想找甜头罢了。”

两人都有心事,可这心事也不是他们二人能够解决的,就算解决也不是短时间就成的。主仆二人上了南大路逐加快了马速向着魏县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若是此时程泽裕看到他们定会觉得俩人的马术非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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