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你仿佛听到了一切破碎的声音,各种不合时宜的思绪都向你涌来。
李瑾瑜看着谷返,脸上不可置信的样子,即使他再有心理准备也不是如今的这个样子,当这一天突然来临的时候,还是觉得心惊。
“知道了,你外面稍等下,本君马上出来。”
谷返领命退出了里间,李瑾瑜原本想吻你的唇,最后只是吻了吻你的额头。许是怕你担心,尽力克制自己声音的颤抖,但你还是细心的察觉了。
“希月乖,我现在要进宫一趟,渃月陪着你我放心。你愿意呆在这里就呆在这里,要是想回府,我就派人将你送回去,我很快回来。”
你乖巧的点点头,不想让李瑾瑜分心的说道:“你放心去吧,我在云桂坊再待一会回去,不必担心我。”
李瑾瑜点点头,松开你往门口走了几步后,还是回头看了你一眼,这一眼里饱含的感情十分的复杂,他不说,但你懂。
“去吧!”
你说完这一句,李瑾瑜便头也不回的带着门外守着的谷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云桂坊。你虽然嘴上大度,心里却不舍得,打开窗户,看着李瑾瑜驾马离开的背影,你只觉得日后要越发的艰难了。
想起那日王上拉着你的手,告诉你一定要护着李瑾瑜,这样的一个君王,一个父亲。即使你曾觉得他残忍的伤害了你的父母,可你对父母的印象基本是为零的,反倒是王上即使对你冷淡,但也养育了你,上一代的恩怨早就在你这里化为乌有。听到谷返的话,你能猜得出十有八九王上已然是熬不过今晚的,你不由的觉得心里越发的难受。
渃月进门看到你依靠着窗户,只是呆呆的看着今晚的月亮。
“娘娘?”渃月轻轻的叫着你。
你目光呆滞,也不回头,问道:“渃月,今夜少君想做什么事你是知道的吧?”
渃月点点头,似乎是在替李瑾瑜说着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娘娘您看!”
天空的某一处升起了无数的孔明灯,漫天的灯火,开满了整个长安城的天空。万盏灯火平地而起,起起伏伏,洗尽铅华,只为一人,像极了李瑾瑜能为你做出来的一切。
“这是少君为您准备的,他说他从前太过于繁忙总是会忽略了你,即使不年不节,他也想为你弥补些什么。这些灯,少君想告诉你,不论他在那里,心里的灯,永远为你照着回家的路。”
看着漫天的明灯,繁华三千光照满城,可即使再好再亮的灯火,天亮了,也留不下什么了。如同我们在这繁华世界里的人,一旦湮灭,留下的只是那一霎的绚烂。
你在乎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李瑾瑜而已……
你回过神坐在桌前,拿起碗筷,夹起菜就往嘴里送,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渃月坐下一起吃吧,不然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吃了。”
渃月还有犹豫,看到你一边吃东西一边滴落在碗里的眼泪,她不忍心了,坐下来陪着你一起吃。
素姨真实的身份是金丝雀,她在郢王府的作用就是作为你的耳目。这些日子李承泽的动作你心里都一目了然,也知道他压根就没有避着你,今日李瑾瑜的处境必然艰难,只看宫内情况如何了。
另一边,长极宫。
天庆二十年,初冬,文王李知州于翌日清晨驾崩。以李瑾瑜为首的郢王等皇子及其王后和后宫妃嫔跪倒在地,长乐极哀,悲泣先帝。
长安自大丧之日始,六宫鸣钟响彻了整个长安,各寺、观鸣钟三万次。
整个治丧过程,可分为遗诏、部议和仪注三大部分。众人跪倒在长极宫的地上,地位最高的郭阁老从众人面前打开锦盒,里面却空空如也,不禁让这位三朝元老也瞠目结舌。
无遗诏也是历来的第一次,可谁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先王就没立遗诏还是立好了却被人拿走了。郭阁老一脸晦涩不明的眼神看向梅相,梅相立刻也了然,站起身对着王后娘娘行礼,恭敬问询。
“臣敢问娘娘,先王驾崩前可留下什么口谕,不知道是哪位娘娘今日侍疾?”
“梅相客气了,今日侍疾的是玫贵妃,可王上并无留下什么口谕啊!”王后一边抹泪一边说道。
“玫贵妃娘娘,王上驾崩前可有说什么吗?”梅相觉得事关重大,又问了一边玫贵妃。
贵妃抹了抹泪,平复了一下情绪,谁都没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算计。
“王上连日来病重不轻,只有在驾崩前拉着本宫的手说‘郢王王皇五子李承泽,人品贵重,深肖孤躬,必能克承大统。’然后王后姐姐才急匆匆赶来,自然是不知道王上之前说了什么。”
“你胡说,王上根本就没有说如此之话,你怎么可能听到?”
王后没想到玫贵妃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如此信口雌黄之话都能随手拈来,不由得又痛恨了她几分。
跪倒在地的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惊,不知道该信谁了,毕竟这二位都是有子嗣的,不论将来谁继位,总归都是不能得罪的人选。
“胡不胡说的,诸位大人一看这个便知。”
玫妃不理会王后的暴怒呵斥,从衣袖中拿出一枚龙钮,众人又是一惊。
要知道印玺的作用,印玺是身份的证明,不可乱用。此物本就是用来明确阶级品质,如王储用金印章,诸侯王用金印骆钮,二千石以上官员用银印龟钮,六百石以上官员用铜印鼻钮等。
看到此物梅相也一时没有了主意,急忙跪倒在地,要知道前朝历代就没有放着已经继立的少君而改立他人的先例,这让众位大人犯了难。
李瑾瑜只是呆呆的跪在地上,难过自己逝去的父亲,这个给他最多关爱护他成长的父亲。即使他对天下万人都刻薄、喜怒无常,但他却始终没有对自己这样。他无心去关心身旁的郢王李承泽究竟有多大的野心,但他知道,此刻不难过已经驾崩的父王的,都是预谋已久的结果。
“诸位大人,现在是治丧期间,无论父王驾崩前是不是说了这样的话,我们现在的重任都是父王的丧仪,此事以后再议吧?”
李承泽不咸不淡的说着这句话,仿佛刚刚自己母妃的话已然是空话一般。但他也所言不假,即使殿内众人心思各异,要分裂,也得等丧仪之后。
大殓后,将大行王上的梓宫放在长极官。全国上下要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祷和报祭。服未除前,批折拟用蓝笔,一律用蓝色油墨。
王爷、世子、公主、王妃等贵人员各自回家进行斋戒,各部院军机大臣和官员要到本衙门宿舍中集体住宿斋戒,不许回家。至于散闲官员,则齐集于午门斋戒住宿。
谷返只有回来拿了几件换洗的里衣后就又匆匆返回宫里,你知道李瑾瑜是可以回来的,但是他没有,即使这样你也理解。
一月后,终于到了王上要将灵柩放入陵墓寝宫之日,便是要六宫鸣钟来寄以哀悼的,也是代表着一代帝王的驾崩。鸣钟之后,百官皇子公主后妃等等人都要前来吊唁,这是必备的礼节,同时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在驾崩皇帝的灵柩前确定新的皇位继承人,希望驾崩的皇帝得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也是预示着一朝江山万代相传。
你在吊唁之列,看着眼前的人们跪在地下不知是真是假的哭着,内心更加的坚若磐石。抬头看见了跪在最前排一个月未见的李瑾瑜,他须发未剃,眼底青黑,脸色苍白枯黄,也知道他这月余来定然是没有休息好,更加的心疼。
“礼成!”
典礼官喊出这句话,众人听到后都停止了哭泣,眼睛灼灼的看着典礼官手里明晃晃的圣旨,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怕要变天了。
“奉天承运,王上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朕身后、尔等若能协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郢王皇五子李承泽人品贵重。深肖孤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孤登基、即网位。即遵典制,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众人闻旨后正要跪倒谢恩,你闭上了眼睛,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属于先王的旨意之一。可你知道,李承泽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李承泽继位,李瑾瑜必死无疑。那你就愧对于先王在窗前将李瑾瑜托付给你的初心了,护着李瑾瑜,是你最后的目的。
“混账,你们现在胆子大到连圣旨都敢伪造了吗?”王后娘娘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义愤填膺的职责着典礼官道。
这时跪着的一位臣子站起来,你只觉得很是眼熟,对着王后娘娘道。
“王后娘娘,此乃先王遗诏,又如何是伪造?且此遗诏有玫贵妃娘娘亲谕由王上所言,又如何有假?”
“你是什么人,怎么配与本宫说话。本宫乃是王上正宫册立王后,本后侍疾期间有太医为证,王上早已病重的不能言语,又如何说出这样的话,你们不是矫诏便就是意图谋反!”
这时你才发现这位朝臣正是李承泽亲近过的一位大臣,也难怪,会向着李承泽说话。
“姐姐你又何必如此激动,自古我朝就是立嫡立长,我儿为长,少君为嫡。王上未留下明旨,谁又能说谁算不得数呢?”玫贵妃大言不惭的说着。
“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些乱臣贼子。”
王后爆呵道,突然从长极宫外窜出了一堆士兵,都带着佩刀佩剑,不过不是向着玫贵妃,而是向着王后袭来,其中几个人径直将剑柄架在了王后的脖子上。
“玫贵妃,你疯了吗?我可是一国之母,难道你真的想谋逆不成?”
玫贵妃此刻再也不跪,径直站起来,向着王后走来。一边走一边道:“本宫只是向让姐姐认清现实而已。”
反观李瑾瑜,若说他无心王位无意争夺也就算了,可是他的母后都已经如此了,他也无法再真的不去管。
“都够了,放开王后,如果你们不想落得个不忠不孝罪名的话。”
李瑾瑜身旁的李承泽失笑了,还笑的大声,对李瑾瑜道:“我看七弟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好好想想怎么独善其身,你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呢,一切都还没成定数呢!”
“李承泽,你……”李瑾瑜握紧了拳头,原本青黑的脸如今脸色更黑,不由得吐出了一口血。
李瑾瑜看着眼前的血,已然猜到了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
“喲,少君您还能猜出来是本王做的,还不算无可救药。”李承泽阴险的说道。
李瑾瑜想到了自己除了在梓宫守灵外,也不过是回到房间休息,接触的也不过是有人定时送来的食物和水,却不知,那里面已经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你……好狠毒。”
“我们彼此彼此!”
李承泽直接站起身来,顺着李承泽的方向看去,你还能看到他身后的李瑾瑜,嘴角还有血迹,心下也猜到了几分。
“不知道各位对本文继位还有何话要说?”李承泽目无旁人的对着底下跪着的人问道,话里已然是那副睥睨天下的语气。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敢答话,李承泽很满意这样的答案。
只有你,慢慢的从跪着的人群中站立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全方位环绕下,走进了众人的眼前。
“本妃证明,郢王李承泽即位诏书是假的,真的诏书在本妃身上。乃是王上亲笔御书,加有国玺私印防伪,立的王嗣乃是舒阳宫少君李瑾瑜,如有诸位不信者,皆可以上前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