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昱微眯双眼哂笑道:“那云锡公子对她就能做到心静止水吗?”
“阿月不过是太医院史府上庶女,殿下身份高贵,多少王侯将相嫡女还想尽办法攀龙托凤,阿月的身家与殿下锦书休寄云雨无凭。怕是院史大人齐大非耦,也不敢应承吧。”云锡把玩手中玉箫,长长的睫毛投影出毛茸茸的阴影。
“难道云锡公子的意思是她与你身份相配?据本宫所知,道法修习需灭情禁欲,难道公子要置门规于不顾,妄图同她结琴瑟之好?”
“云锡愧不敢当。在下同她是挚友,未曾想过男女之爱。倒是殿下杞人忧天了。”云锡抬眸,“且坊间传闻准提国国主此番入朝有和亲之意,殿下倒不如想想给这公主安排什么名分才是当务之急。”
李潇昱心中一沉。云锡所言正中心事,却不想被生生戳破,心中自是不爽:“云锡公子倒是耳聪目明,消息来得比圣旨还快些。”
“殿下言重了。在下虽久居山中,却是不聋不瞎,朝局之事与我无关,倒不如在林中做个逍遥道人来的快活,只是殿下却不能置之不顾,还需多为陛下分忧。宫闱难耐,阿月天性活泼不受拘束,殿下抛去私心,又是否想过能否与人快乐。”
李潇昱无言,如果父王执意让自己迎娶公主,却是万万拒绝不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快乐与否,试过才知。且事在人为,本宫自有打算,不劳云锡公子费心,本宫也算是敬告公子,毕竟男女有别,烦请云锡公子顾忌大将军颜面和月玟的清誉才是。”
“在下郁郁无瑕,与君共勉。”
这时候月玟从树后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偷偷瞧着。李潇昱整理心情,平静道:“天色渐晚。我们早些回家去吧。”
“诶?不围猎了吗?我们只打了一只野兔。”月玟失望道。
云锡轻笑飞身,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广袖霍霍,只听鸟翅扑簌,再见云锡已手中擒住一只金羽灵禽,他俯身落地,解下头上束发的绸带绑住鸟羽,笑着递给月玟:“走兔飞禽聚齐,阿月也不算空手而归。”
月玟欣喜:“云锡好身手!不费只箭片弓就擒得灵鸟,”转头对李潇昱粲然而笑,“我就说他很厉害吧!”
李潇昱面色微沉,对云锡正色道:“既你我二人玉肺冰肠,那便各行本事,尽人事以听天命吧。”转头对月玟道,“上马,回家。”
“啊,啊好。”月玟回头看向云锡,举了举手中的鸟,挥手道别。
云锡的背后是一片残阳,映衬不出他的表情,只是茕茕孑立于夕阳辉下,独留一个孤单剪影。
回程,月玟见李潇昱无言,便谨慎开口:“李玉兄,你们,聊得不愉快吗?”
“没有。”
“哦,可都说明白了?”
“说明白了。”
“哦,结果如何?”
“不过是争罢了,想我多年如履薄冰,艰难求生,倒是觉得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筝?”月玟疑惑,“他要筝就给买嘛。都给你唱歌了你光长精神都不表示一下,怎么在一起?”
李潇昱一头黑线,这丫头!简直对牛弹琴不可理喻:“我再说一次!我跟你的云锡,没有那种感情!而且,我喜欢女子!女子!他是男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他不是我的菜!你再乱牵红线,信不信我......”
“信你什么,切!又是要糖画儿是不是?”月玟嗤笑。
李潇昱看着月玟,又看了看她怀中抱着的那只鸟,翅膀上的蓝色绸带还在飞舞着。不由得烦闷。想到云锡对她的态度,李潇昱蹬了一下马磴子,一个飞身就坐在了月玟的马上,没等月玟回过神来,一把拔掉了她的玉簪子。
乌黑的长发瞬间散落,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发丝扫过李潇昱的鼻尖,墨云乍飘,闻得幽兰馥郁,香肩颤动,宝玉铿锵。
月玟惊呆了,完了完了!她慌乱之间伸出双手捂住额头:“你你你,啊不要看!”
李潇昱看着披发的月玟,忍不住的笑:“别遮啦。我早就知道了。”
月玟身体僵硬,不可置信的回头:“什,什么?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
“对啊,只有你自己自作聪明以为骗过所有人罢了。”
月玟又羞又恼,脸蛋涨得通红,原来以为自己是实力派,没想到是众人皆知,唯己不知!
“那,那在琼羽楼的时候,那时候......你也知道我是女的吗?”月玟杏目圆睁,眼角还泫然挂着泪珠儿。
“额,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打发碰瓷的叫花子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李潇昱心虚的笑着。
天啊,月玟心想,真是被这个大骗子骗得好苦啊!自己每次见他都会精心打扮男装,生怕看出端倪,这些日子的掩饰原来在人家眼里都是搞笑!想到这儿,月玟气的再不理李潇昱。
李潇昱轻轻的晃了晃月玟的肩膀,柔声道:“我不是怕你女子身份面对我,会少了几分真挚与随性吗?你看我们兄弟相称,多么自在?我错了嘛,不该装不知道的。谁让你总是给我乱牵红线,要不然,我会找一个更合适的机会戳穿,啊不是,找一个更合适的机会跟你坦白的。不要生气啦。”
月玟拧着脾气不说话,李潇昱就一直晃着肩膀哄着,最后十本医书孤本外加三顿醉霄楼才勉强哄好。
其实,倒也不是月玟脾气大,主要是心想着,一旦戳破这层关系,日后的相处必定没有往日自然,这绝对是实话。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下去了。幸好李玉兄为人正直想来也没有什么,也就释怀了。
回到府上,月玟如实的说了,问兰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
“没想到他早在那时候就知道了,竟然任由小姐装了半年!这也太不知好歹了!”
“哎,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过这也算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先骗他说我是男子之身的,既然现在说破了,也就这样了,日后还似从前相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