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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突然蹦出了一句:“若你是我周氏子孙便好了。”高宗说罢就敛袖而去。

确定高宗真的走后,苍玺才冲着门外说道:“苍洱进来。”

苍洱得了命令,即刻进了星月阁,拱手说道:“爷,有何吩咐?”

“派几个得力的盯住大皇子府、太子府、三皇子府。”苍玺说道。

“那,四殿下那边呢?”苍洱问道。

苍玺斟酌了片刻说道:“你放出消息去,就说刺杀玺王的黑衣人身有牌子,面刻了‘四’。”

“是”,苍洱领命回答道。

“这件事情务必要让四皇子府的人知道,尤其是四殿下的夫人沈梓荷。”

“属下遵命”,苍洱拱手一揖。

“办完这桩事情后,去把傅家的三小姐带过来。”苍玺交代道。

苍洱退出了星月阁,诺大的房间徒留苍玺一人。

刚才高宗皇帝留下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苍玺是周氏子孙便好了?

思来想去,苍玺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高宗对自己动过立储的念头。

苍玺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莫非是自己真的对这皇权有所渴望,才会这样想?

苍玺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高宗又这样的想法。

许是浑身发烫的缘故,苍玺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傅瓷正将做好的饭菜往桌子摆。苍玺睁眼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想来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傅瓷见苍玺睁开了眼睛,急忙前问道:“你醒了?可还有不适?”

苍玺没说话,摇了摇头。傅瓷伸手摸了摸苍玺的头,笑道:“终于退烧了!孙大夫说你烧退了就无大碍了。”

苍玺看着傅瓷这副高兴的神情,又看了看床榻跟前的水盆与毛巾。睡着的这几个时辰,苍玺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难道都是这个小女子在照顾他吗?

“你一直守着本王?”苍玺问道。

傅瓷点了点头,说道:“今儿个中午苍洱说你找我,我来时你已经熟睡了。看你高烧不退,我就给你敷了敷冷帕子。”傅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孙大夫说,这个可以降温的。”

苍玺有点感动,此刻他真想去抱住这个小女子。

长到这般大,除了母亲能对他这样好,恐怕傅瓷应该是第一人了吧?

苍玺想要下床,傅瓷却给拦下了,“哎,你背有伤,别下床了。”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披风搭在苍玺身,又从桌子端了一碗鸡蛋羹,递到苍玺手中:“吃吧。”

苍玺看了一眼鸡蛋羹,从成色来看,这碗鸡蛋羹与桂雨做的那碗还真是有差别。这差别还真不小。一个鲜嫩爽口,一个恐怕得用焦来形容。苍玺看了一眼,没敢下口。

“这、这是你做的?”苍玺小声问了一句。

傅瓷点了点头,“我知道没桂雨做得好,但我这人一向不擅长烹饪。王爷若是吃不惯,我叫桂雨重新做一份来。”

说罢,就去夺苍玺手里的碗。

苍玺一下子护住手里的碗,“哎别,本王尝尝,尝尝!”

苍玺用舀了一勺鸡蛋羹送到嘴里,若不是傅瓷做的,他真的要将这鸡蛋羹吐出来了!

苍玺保证,这是他生平吃到的最难吃的鸡蛋羹,绝对没有之一!

咸、涩、焦!苍玺都怀疑,傅瓷是如何把这三种难吃聚集到一道菜的!

“味道是不是有点不好?”傅瓷试探性的问道。

何止是有点儿?若不是这两天傅瓷没日没夜的照顾他,苍玺都要怀疑傅瓷是不是傅骞留在他玺王府的细作了!

但看着傅瓷这一脸恳切的样子,苍玺不知哪来的勇气又盛了一勺鸡蛋羹送到嘴里,“这鸡蛋羹,本王还真是没吃过重样的!瓷儿的手艺还真是,终生难忘啊。”

“你若喜欢,我明日还做给你吃,如何?”傅瓷问道。

苍玺看到傅瓷欢喜的样子甚是忧愁。这人把自己的菜端给别人吃之前都不会先尝一下的吗?

此时此刻,苍玺似乎明白了皇家动筷子之前找人试菜的重要性。傅瓷闹了这么一出之后,他倒觉得试毒是其次,试试这菜好不好吃倒是成了首要!

“瓷儿若喜欢烹饪,那我便日日吃。”苍玺也不知道,说这句话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

傅瓷一听苍玺这话,即刻反驳说道:“谁是你的瓷儿,王爷应该称呼我一声傅三小姐?”

苍玺愣了愣,问道:“季十七不是一向都喊你瓷儿的吗?怎么没见你反驳过她?”

傅瓷被苍玺这句话给噎了一下,顿了顿才说道:“他是他,你是你。你是王爷,对朝臣的女儿直呼闺名,成何体统?再说了,这鸡蛋羹你愿意日日吃,我还不乐意天天做呢!”

她是留在玺王府照顾苍玺的不假,但是也不能当牛做马日日伺候不是?再说了,玺王府有几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婢女看她的脸色甚是不好,想必这几个人应该是钟情这位玺王爷的。

苍玺被她噎住了。这人也委实无赖了些。刚才,不是她自己提出要明日给自己再吃这鸡蛋羹的吗?怎么这一句话的功夫,倒成了自己逼迫她了?

苍玺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吃着这甚难下咽的鸡蛋羹。傅瓷搬了个凳子,倚在床边看着苍玺吃。这一看两看,竟趴在床边睡着了。苍玺看着傅瓷的睡颜笑了笑,起身将鸡蛋羹放到桌子后,又轻手轻脚的将傅瓷抱到了他的床榻。

苍玺这张床,十分宽。傅瓷这种身量的,躺四个绝对没问题。苍玺把傅瓷放在了靠墙的一侧,还贴心的为傅瓷盖了被子。随后自己也躺在了靠外的这一侧,面对着傅瓷看着她熟睡的脸庞。

许是这两日傅瓷受了惊吓,即使在梦里,这个女孩都是眉头紧锁。苍玺伸手为傅瓷捋了捋紧皱的眉头,傅瓷睡得浓,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苍玺微微扯了扯嘴角,想必这两日的确是累着傅瓷了。这照顾人的活儿,一下子全丢到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女子身,委实是难为她了。

看着傅瓷的清秀的脸庞。苍玺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傅瓷的本性?

他见过忍辱负重、谋略算计的傅瓷。也见过,一心为别人着想的傅瓷。还见过,将生死置之度外,甘愿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傅瓷。

这三种,哪个才是她的本性呢?

苍玺实在想不明白。甚至,苍玺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赴傅瓷邀他一同看花灯的约,倘若傅瓷就是那个勾结黑衣人的帮凶之一呢?

那自己现在在做的岂不是养虎为患?

思前想后了半个多时辰,苍玺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傅瓷对他是真情实意还是居心叵测,自己都想把她留在身边。

想明白了这一层,苍玺偷偷的将傅瓷往怀里搂了搂。

这个小女子,最好别辜负了自己这一份情。否则,自己一定会手刃了她!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苍洱的声音,“爷,四皇子求见。”

苍玺听到声音,即刻从床起来,确定傅瓷没有被惊醒之后,将披风往身一系,故意放低了声音说道:“先带四殿下去书房,我随后就到。”

苍玺又提傅瓷掖了掖被子才去了书房。

书房内,周义完全没有平日里喝茶吟诗的雅兴。见苍玺进了书房,即刻就站起来问道:“王兄的伤势如何?”

苍玺摆了摆手,“小伤。”

听苍玺说没事,周义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四弟自知这件事情百口莫辩,还……”还不等周义说完,苍玺就打断,“这件事情,我不曾疑你。”

周义一听这话,心中五味陈杂。

生在帝王家,这样一份真情当真是难得可贵!

“王兄当真不疑我?”周义又问了一遍。

“你我手足,不分彼此。当务之急应当查出真凶。”苍玺说道。

周义点了点头,问道:“昨夜可还留下什么证据?”

“我已经命苍洱排查过了,不曾有什么证据。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个指向你的牌子。”苍玺回答道。

“牌子呢?”周义问道。

苍玺从怀里把木牌拿出来,递给了周义。周义将这个牌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若有所思。

“四弟可是想到了什么?”苍玺问道。

周义摇了摇头,“我还不确定,这牌子能否让我带回去,仔细看看?”周义问道。

“你拿去吧。”苍玺顿了顿又说道:“四弟帮我去查一个人。”

周义将令牌收起来后,问道,“谁?”

“寄好公主”,苍玺说道。

周义一听这名字,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这个美人。傅绰约被封为公主这份荣宠是承周许多世家大族羡慕不来的,更何况,这位公主自小就被养在皇宫,与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一同生活。

彼时,他的母妃还活着,苍玺的双亲刚刚过世不久。他母妃对于高宗来说只是玩物一样的存在。知道母亲下葬那天,他都没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掉一滴眼泪。他没想到,这个耗尽了他母妃青春年华的人,竟是这般无情。

后来,他与苍玺被皇后养在中宫,认识了一位被称为“寄好”的郡主。小时候,他只觉得是这个姑娘心善,明明被皇后娘娘捧在手里,却不像其他的皇子一样对他们吆三喝四,冷眼相待。

长大些,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姑娘的茶点不是端给他的,而是端给他的王兄苍玺的。尽管不是给他的,但他始终忘不了那个小姑娘对他笑的时候有多美。这些,大概是他童年时候,不可多得的温暖。

若说喜欢,他感觉自己真有点对这个小姑娘动心,尤其是她笑的时候。在他眼里,这个小姑娘遗世独立、倾国倾城。

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两人再无瓜葛。直到高宗赐婚那日,两人再次交集是在选秀那日。他又看见了这个小姑娘,但傅绰约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苍玺的身。他对着傅绰约笑,心想:自己一定是不喜欢她了。

当高宗的圣旨下来的时候,他欣然接受。在与沈梓荷相处的那几天里,他仿佛觉得沈梓荷身有傅绰约童年的影子。时至此刻,周义自己也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喜欢的是沈梓荷还是童年的傅绰约。

苍玺咳了两声,周义的思绪方重新回到了苍玺刚才的话。

“王兄为何突然要查寄好?”周义问道。

“是她对瓷儿下手的。”

“此话怎讲?”周义问道。

苍玺又把讲给高宗的那番推断重新讲给了周义听。周义听完之后,神情有些恍惚。当年那个爱笑的女孩如今已经是这般心狠手辣了吗?

周义有点难以接受。但依旧拱手作揖,说道:“这件事情,我必定帮王兄查清楚。”

苍玺点了点头,问道:“时候不早了,你是在我这儿住下呢,还是回去?”

“出来之前,沈氏听闻王兄遇刺十分不安。我还是回去把这里的情况说与她听,让她也安心些。”

苍玺应了一声,在周义临走之前提醒了一句:“注意着你这位夫人。”

周义点了点头,消失在了黑夜中。

待周义走后,苍洱才进了房间。看到苍玺一个人在书桌前怅然失神,忍不住问道:“王爷既然相信四殿下,何故还要闹得人尽皆知?”

“本王信得过四弟,却信不过沈梓荷。”苍玺有些疲惫,就连神情中都带了些困倦。

苍洱看出了苍玺神情中的不适,说道:“属下扶王爷回房休息吧?”

“你说,瓷儿这个人,本王到底能不能信?”苍玺突然问道。

苍洱想了想,说道:“属下不知。属下看她救王爷是真的,不眠不休照顾王爷也是真的。可是,这位三小姐,老谋深算、步步为营也是真的。”

苍玺点了点头。苍洱说道不错,这两日傅瓷对他的照顾是真真切切的。这也就不枉他为了这出戏做的真实一点,浇了自己五桶冰水。

沉默了许久之后,苍玺说道:“扶我回卧房吧。”

来到星月阁门口,苍玺摆了摆手,说道:“瓷儿在里面睡下了,我独自进去。”

还没踏进星月阁的门槛,苍玺又冲苍洱说道:“明日把星月阁旁边的梧桐殿收拾收拾给瓷儿住。”

见苍玺把梧桐殿给傅瓷住,苍洱忍不住问道:“王爷这是打算让三小姐在玺王府长期住下去?”

“她也算本王的救命恩人,总不至于把她再送回那个水深火热的傅府吧?”苍玺反问道。

才照顾两天就成了苍玺的救命恩人了?那自己照顾了苍玺这十几年,处处保护、惟命是从,那苍玺岂不是欠了自己一个大恩?

苍玺想把傅瓷留在玺王府是个无可置疑的事实,但这借口委实难以撑门面了些。苍洱不点破,谁让这人是自己的主子呢?

出谋划策这种事情,对于苍玺来说这老手。但对于爱情这种事,苍玺很明显是个新手。

“王爷说的是,属下告退。”待苍玺点头同意后,苍洱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这黑夜中。

苍玺进了星月阁,在烛光的映衬下,不算很大星月阁看起来十分温馨。

苍玺坐在床边再次看着傅瓷的睡颜,轻轻的碰了碰傅瓷的头发。

傅瓷的头发很黑、很柔顺,让人看了十分想给她绾起来。

在承周有一种习俗,出嫁了的女人头发就要绾起来证明名花有主。也是警告其余的男子,莫要再惦念着别人的妻子。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女孩子的头发一定要让夫君为她梳一次。承周的百姓管这叫做“长发挽君心”。

眼下,苍玺触摸着傅瓷的秀发,萌生出了为她盘起头发的念头。

天快亮时,苍玺在趴在床边迷糊了一会儿。

公鸡叫了两三遍,傅瓷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到苍玺在床边趴着吓了一跳。赶紧摸了摸身,好在,衣服没被人动过!

傅瓷试探性的喊了两声“王爷”,苍玺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瓷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摸了摸苍玺的额头。

幸好,不热。

傅瓷准备抽手时,苍玺却一把抓住了傅瓷的手,睁开双眼问道:“瓷儿这么喜欢摸本王的额头?”

傅瓷见苍玺醒了又是吓了一跳,赶紧挣脱了苍玺的手,说道:“我就是试试王爷体热退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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