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不明来人好坏,自然不敢跟上去。huanjiane
见大夫不走,雁儿无可奈何,只能说道:“我家夫人与方才那位夫人是朋友,想了解一下那位夫人的身子到底如何了,还请先生行个方便吧!”
大夫沉思了片刻,最终决定跟着雁儿到了傅瓷的门口。
雁儿敲了敲门,说道:“夫人,大夫来了。”
傅瓷听见后,冲着门外喊道:“请他进来!”
雁儿推开了房门之后,引着那位大夫进了门。
大夫进门后,打量了傅瓷一番。见这人不卑不亢,虽然精气神儿稍微差了些,但却十分有威严,遂而赶紧给傅瓷行了个礼,说道:“老朽给夫人请安。”
傅瓷右手托着香腮侧躺在软塌上,温言道:“大夫客气了。这两个月来我总觉得身子不适,前些天有人给我诊脉,原是有了身孕。近日,我又觉得周身乏倦,还请这位大夫帮我看看我腹中麟儿可还安好。”
那大夫闻言,不敢推辞,遂而将帕子打在傅瓷的脉搏处,开始为他诊脉。大夫的手指碰触到傅瓷脉搏后,脸色愈发难堪。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傅瓷,却不知道这口中之话该如何说出来。
“怎么?是我腹中麟儿欠安?”傅瓷故意问道。
那大夫擦了一把汗,声音略带些颤的说道:“夫、夫人,并没、没有喜脉的迹象……”
话越说着,声音越小,傅瓷却格格的笑出了声。
“怎么会?我可是把城中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给我诊脉,他们都说我身怀有孕,怎么唯你说没有?”傅瓷问道。
听傅瓷这么一问,大夫心里更加慌乱,赶紧解释道:“并非老朽医术不佳,这位贵人您就是再找十个大夫来看,您依旧还是没有喜脉的迹象啊!”
“这些我知道”,傅瓷突然冷了声音,下了床坐到了书桌前说道,“我腹中没有麟儿,但方才请大夫您出诊的那位夫人身怀有孕,本宫不知大夫您是如何给她诊脉的?”
闻言,那大夫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听到傅瓷说道“本宫”二字之后,额头上更是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那位贵人确实有孕”,大夫交代道。
傅瓷见他不肯多说,手里把玩着一块冷冰冰的金子,“此物名为玺,这块金子您别看他小,打起来人它的分量却能将人活活打死。并且”,傅瓷顿了顿,故意看了看那大夫,他的手在打颤,跪在地上的双腿也有些抖。傅瓷笑了笑,接着说道:“并且,这东西若是想要一个人的性命,只需要在印泥上蹭些颜色,然而往纸上那么一按!”
傅瓷那个“按”字刚刚脱口,那大夫就绷不住了,一个劲儿的给傅瓷磕头说道:“贵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老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到大夫这反应,傅瓷微微扬了扬嘴角,将那块金疙瘩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冲着雁儿点了点头,雁儿拿来一个小盒子,在大夫面前打开。
“这里面是本宫给的赏钱,本宫只问一件事方才那位夫人请你为她做什么?”傅瓷冷冰冰的说道。
那大夫揩了揩汗,傅瓷瞥了他一眼,言道:“起来回话。”
大夫给傅瓷行了个礼,雁儿为他搬了个凳子。
“那位夫人,大约是个丧心病狂,竟然向我求药杀了腹中的婴孩!”大夫说道最后,语气里带着些哭腔。
“只有这些?”傅瓷问道。
大夫点了点头,傅瓷沉思片刻之后接着问道:“那那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
“眼下还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但是,凭着脉象来看,她腹中的娃娃定是个壮硕健康的!妇人家怀孕不易,能有个壮硕、健康的孩子更是不易,怎么还能起了谋害自己亲生骨肉之心呢?”那大夫感慨道。
傅瓷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老头话说的不错,做娘的,孩子能健康莫过于最大的福气!
“你给她药了吗?”傅瓷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我是个大夫,这双手干的是治病救人的活儿,让我去害人,我做不下啊!”
他这话傅瓷听了心里有些难受,遂而将与其变得柔和了许多,“开一副安胎药给她,就说里面有堕胎的药材!”
傅瓷把赏钱给了大夫之后,很快他就把安胎药送去给了花枝。
依照傅瓷的话,大夫再也没有出现在这家客栈里。
看着花枝进了厨房去熬药之后,傅瓷让雁儿去唤醒了季十七,顺带着请了红玉来她的房间。
季十七来时还是睡眼惺忪,傅瓷有点于心不忍的说道:“又要麻烦你们了。”
不等季十七开口,红玉抢先说道:“夫人哪里的话!”
“客气的话我就不与你们多说了。方才,苏氏请了个大夫为他诊脉,我让雁儿把那位大夫拦了下来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苏氏竟然问那大夫要了堕胎药”,傅瓷言简意赅的说道。
“堕胎药?”红玉大惊,季十七也吃惊,不过没有像红玉那般喊出来。
傅瓷点了点头,“我请那大夫帮忙把堕胎药换成安胎药了。”
闻言,季十七最先说道:“那大夫信不信的过?”
“他说自己这双手是看病救人的,不做害人的勾当。我想,应该信得过”,傅瓷回答道。
季十七应了一声。若是遇上个为了钱财而办事的,季十七还真信不过。不过,这种为了医者信仰而看病的,季十七也觉得问题不大。
当傅瓷还在与季十七纠结到底这位大夫信不信的过的时候,红玉的小脑袋已经开始转动,想着这件事情的厉害性里。
沉思片刻之后,红玉豁然顿悟般的冲着傅瓷喊道:“若是侧妃流产,难逃其咎的应该是王妃您!”
傅瓷点了点头,“我想到了。先前,在王府的时候我曾逼她生下孩子就离开王爷。看样子,她是想拼个鱼死网破了。”
傅瓷说这话的时候,不仅表情是冷的,就连那双平日里总带着些许笑意的眸子也是冰冷的。季十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多说什么。这个小女子终究是蜕变了,变得狠毒了些,也学会了保护自己。
“你怎么看?”见季十七不开口说话,傅瓷主动问道。
“瓷儿,无论你愿不愿意面对。苏满霜这桩事情该是有个了结的时候了”,季十七说道。
听他这么说,傅瓷缄默。她不是不想面对苏满霜,只是她还没想好一个合适的、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来原谅苍玺对自己的背叛。
“我、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傅瓷沉默半晌后说道。
季十七自然知道傅瓷口中的这个“他”说的是苍玺而非苏满霜。看着傅瓷那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季十七安慰似的拍了拍傅瓷的后背,轻轻说了句“别怕”。
红玉以为傅瓷说的“他”是苏满霜,当即就毛毛躁躁的冲着傅瓷说道:“您是王爷明媒正娶来的夫人,还怕她一个妾不成!再者说,王爷并没有说要管她的死活,夫人若是真的迈不过这道坎儿,我们大可在路上丢下她!”
听红玉此言,季十七就差脸上冒出三根黑线。但碍于傅瓷在这儿,季十七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淡淡开口道:“你与雁儿先出去套车马准备上路,我有话要与瓷儿讲。”
红玉本是不想走的。近日,她愈发看不惯季十七这股子粘着傅瓷的劲儿。好歹傅瓷现在还是摄政王妃,是他们王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季十七总凑在她跟前,红玉看了就觉得烦人。到最后,还是雁儿将红玉哄出了房间。
见两人离开,季十七上前把房间门关紧了后才道:“你是正妻,即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了结了她也无人知晓。”
听着季十七这话,傅瓷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季十七原本也是个忠厚老实、心无城府之人,为了自己,他竟然甘愿做到这一步上。身为医者,季十七惯会了善良也习惯了用自己的那一双手救人。如今,因为自己,季十七竟然主动提起了杀人这一说。
看着傅瓷掉眼泪,季十七一下子慌了手脚。本想从怀里掏出手绢来给傅瓷擦眼泪,将手伸进怀里一摸时才想起来那块手帕晨起时给了雁儿。没了手帕,季十七只好从伸手为傅瓷擦掉眼泪。
季十七靠近傅瓷的那一刻,傅瓷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季十七轻声说道。
傅瓷没敢再动,任由着季十七为他擦掉了沾在脸上的眼泪。
“你若是容不下她,大可与苍玺明说。依照他对你的宠爱,你肯说他便能休了苏满霜”,季十七说道。
傅瓷没吱声。其实,她对苏满霜是有些许愧疚的。当时为了争取到苏佑的力量,她听了香罗的话,做了那个牵红线的媒人。她心里排斥着苏满霜,却希望苏佑能给苍玺一些有用的帮助。所以,一时之间傅瓷也不知道该用一种怎样的感情来对待苏满霜。
她如今的悲剧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是自己现在的不幸也有苏满霜的参与!
见傅瓷还不说话,季十七只好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你若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委屈不如哭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听到季十七这么说,傅瓷反而擦干了眼泪。
“并非是委屈,毕竟当时也是我的一念之差才让我们三个绑在了一起”,傅瓷说道。
说完后,傅瓷有些胆怯的问道:“十七,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季十七问道。
傅瓷点了点头,“我本不是我。前世里,我被父亲挖骨拆心,被妹妹施暴。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我的闺房里。这一世的很多事情,我在前世里都经历过。前世里,王爷深爱的姑娘叫苏满霜,所以我一直惧怕这个人的存在。”
傅瓷讲述的声音很轻,季十七虽然觉得她说的话有些扯,但还是本能的相信。
“重活一世的傅瓷,原本只想找到母亲的死因,还有为何前世里父亲如此虐待于我。却不想,自己被卷进一个有一个的漩涡,最后连一颗真心都交付了出去”,傅瓷接着说道。
季十七没打断傅瓷的讲述,反而是很柔和的笑了笑。见他不说话,傅瓷苦笑了一声,“不信是吗?我也觉得这样的话说给别人没人回信。”
“所以……所以苍玺也不知道?”季十七问道。
傅瓷点了点头,季十七犹豫了片刻之后,问道:“那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傅瓷应道。
季十七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问出口,“前世里,我与你结局如何?”
傅瓷微怔。季十七问的这个问题在傅瓷的意料之外。
看着傅瓷的神色,季十七说道:“若是不方便回答便罢了。”
“没有”,傅瓷连忙反驳道,而后边回忆边讲述道:“其实,在前一世里我只活到及笄之年就已经被害死了。在我的印象里,没有你的存在。”
听到傅瓷这么说,季十七多少有些失落,遂而又问道:“那你与苍玺呢?”
傅瓷摇了摇头,“我只听过他的名字,也没有见过本尊。”
闻言,季十七像是舒了一口气一般。
“这一世你与我们两个都有瓜葛而且还是剪不断的瓜葛,既然如此,你就该相信,前世与今生是可以改变的。哪怕前世里苍玺再喜欢苏满霜,但在这一世里她只是个过路人,苍玺对她是愧疚,对你才是宠爱”,说这话时,季十七很认真的看着傅瓷,像是想把这些话强行灌入傅瓷的脑子里一般。
“你、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半晌之后,傅瓷开口问道。
季十七笑了笑,“因为你肯把我当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季十七虽然不能娶你、不能给你幸福,但能听一听你的心事、知道你的秘密,我也算知足。”
“谢谢你”,傅瓷说道。
季十七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稍带着些不满的说道:“跟你讲过了,别与我说谢,生分!”
看着季十七这副神情,傅瓷哑然失笑。见季十七还真跟自己怄气似的不理自己,遂而拽了拽他的衣袖,笑道:“好啦,不会有下次。”
季十七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傅瓷一声。他的笑很软,像是六月清风直击人心,给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早些启程吧”,季十七说道。
傅瓷答应着,将手边的东西打包好后,季十七接过,“我帮你拎出去。”
傅瓷点了点头,与季十七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
马车在客栈的后院,季十七特地选了一条人少的道儿带着傅瓷朝后院走去。两人到日,其余的人已经都候在哪儿了。傅瓷打量着众人,袁凯面上露有为难之色,雁儿与红玉也不高兴,花枝也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见状,傅瓷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红玉气不过,率先开口道:“夫人有所不知,方才这婢子竟然提出让二夫人与您同乘一车!”
闻言,傅瓷嘴唇微微向上扬了扬,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但却泛着寒光。
“你如何想的?”傅瓷直击要害的问着苏满霜。
“妾身本该懂礼仪尊卑,只是……”苏满霜欲言又止,见傅瓷没问下去,苏满霜只好说道:“只是,夫人与季公子孤男寡女共乘一车,这要是传出去,终归不好。”
傅瓷冷笑了声,“依照你看,该当如何?”
见傅瓷肯听自己的话,苏满霜胆子也稍微大了些,“自然是让季公子与二小姐同乘一车”,见傅瓷不语,苏满霜拉过傅瓷来小声说道:“他们二位,男未婚、女未嫁,若是真的能两厢情愿,岂不是也了却了夫人的一桩心愿?”
傅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满霜,“侧妃所言甚是”,言罢,走到众人身旁放大了些声音说道:“既然如此,我与二夫人乘这辆小车,你们三位去那辆大车上。”
听到傅瓷做这个决定,季十七伸手抓住傅瓷的胳膊就喊道:“瓷儿”
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季十七有些尴尬的放开了傅瓷的衣袖,言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再者说二夫人也身怀有孕,我在车上照顾你们二位也比较方便。”
“哟”苏满霜走上前去,酸里酸气的盯着季十七说道:“季公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夫人与你是故人,自然不在意这些,我”,苏满霜说着停下来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季十七一眼,“我可没有夫人那么好的心,肯把一个野男人留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