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跳了很久,不见赵奕喊停,也没有任何人喊停。她只能继续跳着,可是慢慢地,她开始觉得浑身无力,脚步变得缓慢、变得沉重,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并且还去林子里走了一大遭,现在精神都快耗光了。她有意无意地看向赵奕,希望他能发现她的异常,让她停下。可是赵奕至始至终都没看红叶一眼,只是时不时莫名笑一笑,又转头去其他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红叶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这下子,刚刚欢声笑语的人都停了嘴和拿着酒杯正准备喝酒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红叶。赵奕不耐地皱了皱眉,慢吞吞地吩咐人去查看情况,一双眼睛还不忘观察赵邺的反应。
赵邺当然没有一丝动静,手中仍旧握着酒杯,平静地看着红叶,没有一丝波澜。但是,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中的杯子,这一切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赵奕有些失意,吩咐了碧珍去将红叶扶到马车上,送回了景云宫。
“七弟,你的心意我们都收到了。不过,这对待下人,你还是太严了点儿啊。女人嘛,该心疼的时候,还是得心疼一下的。”六皇子赵澄说道。
“不好意思啊,扫了大家的兴。”赵奕道歉。
“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回了吧。”赵邺边说边起身,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红叶回到景云宫后,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不一会儿绫妃过来,还让人带了许多吃食。一见红叶就说道:
“奕儿真是不懂事,让你受苦了。幸好御医说你无大碍,来来,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快尝尝。”
“今天是小人让王爷出丑了,都是小人的错。”红叶实在是饿,看着面前的东西,又回想起自己在教坊那段日子,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顾着要认错认罚的事。
“我都知道,那也不算什么事,他都习惯了。都是他自己的原因,不用管他。快趁热吃吧。”
“谢娘娘!”
晚上,红叶在自己住的别院里,坐在门前看天上的星星,开始想起今天的事情。今天,她遇见了那天晚上碰见的那个人,没想到他就是人们口中的太子。只是,今天的他好像同那个喝醉酒的时候不一样,而在林子中时又和平时不一样,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要是能一直待在这小院里,不出去,也挺好啊。”红叶这样想,随即又嘲笑自己的天真。
“请问是红叶姑娘吗?”红叶正在发呆时,从旁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红叶吓了一跳,随即看向声音来源处,是一个宫女,但是红叶从来没见过。
“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们王爷想请姑娘过去一趟。”
红叶不知来人口中的王爷是谁,想着能来找她的,也只有赵奕了,毕竟今天她让他出丑的事情还没当面给他一个交代。
红叶便跟着来人去了,一路上都在想到时候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毕竟她让一个王爷出了丑。
到了一个亭子前,那名宫女对着亭子里的一个背影说道:“王爷,人到了。”随即便不等那人回应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红叶。
红叶也不走过去,当即跪下来,说道:
“对不起,小人今天让王爷为难了,小人甘愿受罚,只……”
“你叫红叶?”红叶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面前的人开口道。
声音不是赵奕的,她疑惑着,仍旧低着头回答:
“小人是叫红叶。”
然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亭子里的人向她走过来,最终走到她面前很近的地方,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的鞋子。
“把头抬起来?”命令的话语却不显严厉。
红叶听了话,只得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夜晚不明,来人又站在亭子前背着光,红叶看不清他的脸。
“你和她很像。”
红叶不明白“她”是谁,但是自己现在还跪在地上,膝盖有些难受,只得大着胆子问道:
“王爷找小人有什么事?”
“已经吃过饭了吗?”他并不回答红叶的话。
“多谢王爷挂念,小人已经无碍了。”红叶这下可以猜测,这人是今天去狩猎的人之一。
“那就好。对了,不要和别人说我今晚找过你。”丢下这句话,那人便从红叶旁边走过去了。
红叶没想到这人找她来,竟然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说,就这样走了。只是他走到一半,又停了脚步,说了声:
“回去吧。”
红叶等完全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后,才从地上起来。膝盖生疼,双脚麻木,红叶慢慢移到亭子里去,准备坐一会儿才离开。然而,她发现里面的桌子上好像有个东西,等她走近后才发现是一盘点心,旁边还有一根枫叶簪子。想来这些东西都是刚才那人的,他还问过红叶吃饭了没有,但红叶不觉得这是给她准备的,即便是,她也不敢吃。红叶想,这些就让它留在这里,到时候他也会让人来找回去的。于是,等膝盖和腿都好了些后,红叶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几天后,红叶想着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将东西拿回去,就又去了亭子。到了那里,发现桌上的点心已经发霉,而簪子也还好好地躺在一旁。红叶知道最近阴雨绵绵,在这种地方,簪子放久了难免会生锈。于是,将簪子带了回去,想找到机会还给那人,虽然红叶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红叶试着回想狩猎当天都有哪些人,他们说话的语气怎么样,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又期待那人会回亭子去,一有时间就会去看看,仍旧再没看见别的人出现在那里。那簪子成了她手上的烫手山芋,想还回去,却找不到还给谁。
直到又有人来请红叶去那个亭子。
红叶现在已经非常熟悉那条路了,路边的景物都一清二楚。
那人仍旧是站在亭子里,背对着红叶。
“点心你没有吃?”那人开口问道。
“小人不敢乱动王爷的东西。”
听了红叶的话,那人轻声笑了笑,说:“那簪子呢?”
红叶这才发现自己的话说得绝对了,她虽然没碰点心,但确实拿了簪子。为了不被误会,红叶极力解释:
“是小人拿了,但是请王爷原谅,小人是看最近常常下雨,怕簪子放这里会生锈。小人一直在找机会还给您。”说着,便把簪子拿出来,呈上。
“不用了,你留着吧。”
“可是,小人无功……”
“且算嘉奖你的不贪吧。而且,它和你有缘。”
“那、小人谢过王爷。”红叶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只得听从,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这都是命令。
“在景云宫住的可还习惯?”
“很好,绫妃娘娘对小人也很好。”
“应该是很好的。”赵邺仿佛在自言自语,“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邺王府找我。”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红叶直到听到邺王府才弄清楚这个人是四王爷赵邺,也不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看着手里的枫叶簪子,红叶总感觉哪里不对。虽然簪子红叶不得不收下了,可是她也没有勇气将它插自己头上,心里总觉得不安。想将它丢掉,又不敢,只能放在床头的首饰盒里,想哪天赵邺再要回去的时候,再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