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众人都比来时沉默一些,终于覃画实在忍不住,跟他们说“我想自己去一个地方”
子阑好奇地问道“去哪里?”
覃画转过头来道“杀人”摆头一笑,就像是春天里的微风,看起来暖暖,其实凉的很,春寒料峭。
说完,覃画就走了
去往百花楼的路上,覃画不知道该怎么给那个人说,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杀了就可以,那么废话干什么?反正那个可怜的梧桐已经死了,消失在人间了。
该死的桃花精!
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里拿着从黄泉路上炼制的蚀骨鞭,白日之下,所到之处皆有黄泉冷意。
终于走到百花楼下,白日里的百花楼看起来特别普通,只是此时它的平淡普通却在覃画刺在覃画的眼中。
“哗啦”一鞭子甩在上边,将那花也劈成两半
听到动静出来一人,正要比量手势准备开打,结果一看清覃画的脸,就要往里头钻。
“莲儿姑娘,先别急着走啊”覃画及时叫住。
那莲儿立时顿住,似乎往里边等人使了眼色,就颤悠悠地回头理直气也不壮地放话说道“你是女子?…你来干什么”
“我啊,来找一个人而已,劳烦莲儿姑娘通报一下,她就是之前领我进楼上的拂柳姑娘”
“她没在这里,你快走吧”
“唉,要是这里没有了,她会不会就在了”覃画笑道,只是那惊艳的容颜下,在莲儿看来,是一张能吃人的脸,就跟全脸涂上鲜血一样,让人发指。
似乎那颈上的指痕还是未消,那莲儿竟有些发怵,便脚步漂移地走进去,不知找谁?
……
不一会儿,拂柳步踩金莲的走出,此时的她虽然带着面纱,换了一副模样,覃画却依旧能认得她的气息,一见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喉咙一哽,甚至是心头酸涩。
拂柳眼神清澈地看着覃画,看着那冰糖葫芦,以及手中的鞭子,眉眼一弯,面纱掉落。
那姣好的容颜,那么美,几乎没有瑕疵,怪不得那梧桐树至死不能忘却,甚至用最后的气力将自己转换为她的模样。
当然,几乎并不是没有瑕疵,那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的最明显的就是锁骨被拔掉了一根,像是一副画缺少了裱框,整个人少了些支撑。
顺着覃画的眼神,拂柳摩挲自己的缺失的那一块锁骨留下的斑痕“很丑吗?”
覃画看着,如实回答道“对,你这里很丑,但是他那里很美”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拂柳恳求道,覃画看了看百花楼楼上“他会同意吗?”
拂柳回头往上看了一眼,窗户依旧关合,也见不到里边的人“他说我自由了”
两人并排一起往那方向走着,终于站定,周围的百姓因为这一异象已经逃离干净,此时只剩下阵阵风声作伴。
拂柳深呼了一口气,提步走上前去,竟也摸在本应该是人脸的树干上,手指轻柔碰触,就像是那里真的有个人的模样一样,摩挲着,即使已经变成枯黄的树干。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见青梧的时候,他有多好看吗,我从来没见到……比他还美的人”拂柳眼里沁出一滴泪,两滴,三滴……眼里全是眷恋与不舍。
她刚一初遇青梧的时候,她刚修成妖精,涉世未深,就在一次的机遇中遇见了她的未来,每次都会想法设法地制造相遇。
只是……
“我从小到大从没有朋友,也不自知,居然妄想自己竟然与他匹配,直到……”
直到后来她终于知道美丑之后,每日郁郁寡欢,终于有一次在河边看到被欺负的青梧,他那时正在被人欺压,甚至整个吐出血水,只是那污浊依旧挡不住他那美丽的容颜,或许这就是他被人逼到绝地的原因吧。
“我只是救了他一命,其实我喜欢的我奢求的他拥有,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那一天就那么呆呆地望着我,我就想若我在,定不会叫人欺负了他去,好好护着他,我是……是真心的!可…可是……”此时拂柳已经泣不成声
“可是最后竟是你的真心生生夺走他的命”
“对,我说我想要他那样的脸,他让我把锁骨给他,他用秘法把止不住的生命力化作我的容颜”拂柳痴痴地笑着,又哭又笑。
“那么多年的修为,那么多年!就仅仅为了我的梦,为了我这张脸!哈哈哈哈,我做梦,他居然费尽一切给我,给我!”拂柳此时已经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坐在地上,伏在树上。
“拂柳”
“我不叫拂柳,这个名字包括曾经的我只是为了迎合我想要达到的那个人而已,我本命叫鸢生,还好我曾经跟他说过,还不至于到了那里找不到我”。
“你以后要去哪儿?鸢生”覃画本以为是多情郎遇见负心女,结果对一个人最深的惩罚应该就是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我?”拂柳,不,鸢生一脸轻松地望着覃画“我要陪着青梧一起了”
还未等覃画反应过来,那鸢生就以身化形,根根缠绕那颗枯死的桃花树,化成的树干奋力将它拥抱环绕起来,直到每一寸两树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候,鸢生化作的桃树逐渐变成梧桐树的模样,连枝丫上都是梧桐叶子,从远处看就是梧桐树用力地抱上了桃花树,用尽了力气后,也瞬间枯萎,连正在冒芽的叶子就如同静止一般。
“不”覃画哑声道,只是声音轻微,让人猜不透这一字中的意思。
这时树的深处传来一股轻灵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一样“姑娘,青梧一直念叨着他曾经有个很好的主人,只可惜后来失散了,如果她在应该…和你一样,无论怎么样,多谢……”声音都最后直到听不见。
覃画感觉心上如同压了一颗巨大的石头,几乎喘不动气来,眨眼间,两棵树就如同灰烟一样消失在风中。
那么大,占据着半个天空的树就一个个碎片一样被风吹散,落在哪里在哪里消失,直至不见……
覃画跌落在地,呆呆地望着那片空地,也不知是时机正好如此,天上竟跟着落起雨来,烟雨蒙蒙,雨幕中,覃画就一直在哪里站着盯着某一处,甚至希望之前发生的都是幻境,下一刻,在她眨眼的下一刻,也许就会有所改变,青梧会回来,鸢生也会回来。
一直到感觉到雨突然不再落到她身上,覃画也只是呆呆地抬头看道,入眼的先是血一样的红伞,在她上方给她遮风挡雨,再看向一侧,那人一身红衣站在她一侧,如同见面时那双精致的眼眸里竟有些意外。
不过她不稀罕,伸手就把那雨伞拍掉,霎时间两人都淋着雨,谁也没有使用隔绝符,就那么雨中对峙着,一个跌坐在地上,满身泥泞,一个站在一旁,红衣傲气。
“你在怪我”肯定并不是疑问,亓右疑惑地感觉,为何自己有错。
“若是明知此情,却视若罔闻”覃画嘲讽道,眼定定地看着他说
“可是我从未勉强”
“可是你从未拒绝,你的顺其自然,反而是她最大的羁绊”说完这句话,覃画用力将手撑在泥水中,坐了起来,顺手将那已经浑身泥水失去糖衣的冰糖葫芦捞了起。来,捏在手上。
这个世界,多情之人,无情之人处处皆是,只是将其用笑话来看,她不能苟同,一步一步走远,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在这一刻觉得异常难过。
亓右也未去管他那把艳如泣血的伞,抬头看向天上,那雨水落在他身上竟有丝丝缕缕的烧灼,这雨也不寻常……
覃画失魂落魄地走向客栈,却忘记客栈的方向,一个人在雨里静静地待着,雨水从她的眉眼,下颚,肩颈,手上的糖葫芦划过,溅起地上一溜水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一声叹息,似心疼似无奈,随后就有一双温暖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覃画抬眼一看,看到那双熟悉的脸一下子绷不住了,将手上的红糖葫芦扔掉,扑上去紧紧地抱着。
“九渊!九渊!九渊……”似乎喊不够一样,一直在呼喊着那人的名字,她害怕了,她觉得她认为的都是假的,她觉得那青梧是个傻的,为了鸢生的美貌耗尽生命,本想找那负心人,结果那鸢生也是个傻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也放弃一切跟着青梧一起去,永远圆满不了的结局。
“九渊,怎么就这样了呢?啊?”覃画迷茫地呢喃道,不知道说给别人听还是自己听。
似乎有些理解不了,趴在九渊肩上,头轻轻靠着,九渊就一直抱着她,轻轻哄道,然后带着她走远。
那根冰糖葫芦在雨水中被泥水打湿一次又一次,身上的糖衣都没有了,还因为刚才被扔,上边的一个糖葫芦已经不知所踪,直到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不怕肮脏的泥水把它们从泥水中解救出来,跟着前方那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在后方走着。
终于这片空地无人在这的时候,在两棵树曾经缠绕的正中间,有一颗绿芽冒了出来,且雨水似乎有意识地流向那绿芽处,终于探出了头。
竟是一般尖叶,一半圆叶!
后来有人经过还感慨:这树奇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