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当十三岁的叶飞被师父捡到时,他忘记了这一世的种种,也忘记了前一世在地球的生活。
……
天启大陆最东方,十万大山。
擎天峰。
这是叶飞给脚下山峰取的名字。
没别的,这山峰一柱擎天,宛若大地阴器。
峰顶是个不规则的圆形,直径五百米。四周都是峭壁,没有一处下山之路。
朝阳升起,阳光温柔。
叶飞背对悬崖站立,眼前是一片木屋。
他抬起头,仰视着悬在天空五年之久的剑。
这把剑离山顶有千米距离,剑尖下垂,剑刃在阳光中璀璨。
收回视线,叶飞转身,俯视悬崖,万丈深渊。
无数根脉破石而出,在峭壁上撒下一张张网。
现在正是清晨,风微冷,几朵稀薄的云绕在擎天峰,藏住它的全貌。
叶飞又抬起头。
一片林海铺在大地上,左右群山蜿蜒。
他向前伸手,手指刚出悬崖,就被一道屏障挡住。
屏障透明,不去触碰全然看不见。
叶飞手指点在上面,如同朝平静的水面扔下一颗鹅卵石。
屏障上,阵纹出现,从指尖以圆形的方式向周围推开,减弱,再到消失。
悬在天上的剑翁了一声。
封印阵法:笼中鸟。
以天上剑为核心,布下屏障,像鸟笼一样罩住整个擎天峰,隔绝里外世界。
叶飞被困在笼中两年,未离开一步。
布下笼中鸟的人正是叶飞师父,只有她能自由出入。
他们的食物,水,以及各种生活用品都是师父从外面带回来的。
五年前,叶飞十三岁。
当他睁开眼时,就已经在擎天峰峰顶。
那时的他,全身经脉尽毁,躺在石地上,植物人一样,半点动不了。
并且,他失去了所有记忆,连自己是何人,为何在此均不知道。
峰顶上,只有一个女子坐在他身旁。
女子二十岁左右,一身白衣,倾城绝艳,飘然如仙。
她告诉叶飞,自己在天下城捡到他,带他来到峰顶,至于其他便什么也不说。
此后,女子在峰顶搭建了一片木屋,将叶飞整日泡在药缸里。
这一泡就是三年。
三年后,叶飞经脉恢复,拜女子为师。女子也给他赐名:叶飞。
也就是在那时,师父扔了一把剑到擎天峰上空,布下这笼中鸟阵法。
她告诉叶飞:“若是有一天,你不靠武技法术,只凭蛮力便能破开这笼中鸟阵法,那么你就可以下山了。”
手指抚摸着屏障,在阵纹上游走,忽然,叶飞一拳砸在屏障上。
天上的剑又是翁的一声,抗住了。
叶飞没有失落,这并不是他全力的一击。他攻击屏障,只是为了发泄。
五年,整整五年!
前三年,泡在药缸里,每一日都忍受修复经脉带来的巨大痛处,宛如千针入体。
修复经脉,不仅需要无数天材地宝,还需要强大的精神力。
第一天,他就认为自己绝对扛不住。
可是他抗住了。
这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没想到自己精神力如此强大,仿佛活了两世一般。
第二天,也抗住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一千零九十五天,他全部抗住。
等到师父说他全身经脉已完全恢复,不用再泡药缸时,他甚至有些留恋那种千针入体,蚀骨销魂的感觉。
之后两年,他跟着师父修炼。
在峰顶练功,在峰顶练剑,在峰顶炼符。
这日子着实难熬。前三年是因为自己经脉被毁,没有任何办法。但经脉修复后,他对外界的渴望与日俱增。
于是,他修行尤为认真,因为只要冲破笼中鸟,自己便自由了。
师父虽然待他恩重如山,但每日被困在峰顶也让他倍受煎熬。
两年来,为了冲破这笼中鸟阵法,叶飞尝试了二百二十三次,没有一次成功。
每一次都感觉差一点,但下次的时候仍然感觉差一点,仿佛他在变强,阵法也是如此。
直到今天,他再一次准备冲击这个阵法。
这一次,他准备了一个月。
只要冲破笼中鸟,他便能够下山,去往天下城。
也许还能找回记忆,也许自己并非孤家寡人一个,还有亲人朋友,也许还能知道是谁毁了自己全身经脉,又为了什么……
拖的越久,这些东西能弄清楚的概率就越小。
所以这笼中鸟,今天必须破!
叶飞深吸口气,慢慢后退,一步步远离屏障,缓缓蓄势。
他的背后,有一女子在木屋里。
她抬起窗户,倚在窗檐上,撑着下巴。倾城的容颜此时含着笑容,眼睛里没有朝阳,没有群山,只有叶飞一人。
退了百步,叶飞站定。
他的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左手紧握剑鞘,剑鞘上刻有养剑阵纹,颇为粗糙。
右手按在剑柄上,慢慢拔出剑,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
剑名:封魔。
封魔剑剑格较普通剑要长许多,整体看上去像个比较窄的十字,所以也称:十字封魔剑。
是师父在他经脉恢复时送他的。
封魔剑刚刚出鞘一寸,剑刃上就射出逼人的寒光。等全部拔出时,叶飞手中竟然不像是剑,而是一块寒冰,反射着阳光,辉耀。
封魔剑,剑宽三指。如镜子般的剑面映出他的右眼,眉毛中间有颗黑痣。
叶飞的容貌称得上是颜如冠玉,俊俏逍遥。
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右眉毛中间生了一颗黑痣,不大不小,却破坏了左右对称的美感,倒是添了几丝邪魅之感。
他皱眉扬眉,黑痣都跟着动。
每当看到这颗痣的时候,他就想扣下来,久而久之,扣痣这个动作反倒成了他思考时的习惯。
“呼……”叶飞轻轻吐出一口气,剑面上顿时起了一层白雾,变得灰蒙,“靠你了。”
只见他微微躬身,左脚前踏,右脚弯曲。左手向前方伸直,手掌对准悬崖外,右手握着剑柄,宛如拉弓般往后扯到极限。
他没有调动一丝玄气,他要以纯粹的肉体力量破开笼中鸟。
“若是有一天,你不靠武技法术,只凭蛮力便能破开这笼中鸟阵法,那么你就可以下山了。”
身后,女子的红唇微微张开,又轻轻合上,笑了笑,眼中尽是爱意。
她知道若是叶飞调动全身玄气,其实早就可以一剑破开笼中鸟,但是他却一次也没有这样做过,甚至连尝试都没有。叶飞将她的话奉为天旨。
缓缓吐纳,叶飞全身肌肉保持放松。感觉到状态达到巅峰时,他猛地深吸口气,全身肌肉瞬间紧绷,硬如钢铁。
只听“咻”的一声,叶飞消失在原地,片刻冲到屏障前,起始之间,一串幻影。
随后,一剑出!
叮!
剑尖刺在屏障上。顷刻间,阵纹遍布整个牢笼,裹住擎天峰。
天上,笼中鸟的核心剑大震。
屏障上出现裂纹,咯吱之声不绝于耳。
以叶飞剑刺之处,裂纹向周边蔓延,瞬间席卷整个屏障。
啪!
整个屏障轰然碎裂,化为齑粉,星星点点,完全消失。
天上,核心剑坠落下刺,剑刃闪耀如星。
“奈斯!”叶飞振臂高呼,发泄五年来积攒的郁闷。
其实他并不知道奈斯是什么意思,只是感情到了,脱口而出。
叶飞把这归结为他失去了记忆,以至于脑子胡乱组词。初时,感觉自己都不明白的话从嘴里说出来极为诡异,后来渐渐接受,再到习惯,自然。
回过身,双眼扫视过整片木屋,他没有看见一处窗户打开,心中微有失落。
师父没有看他……
木屋中,女子已然站到屋中央。
叶飞一剑刺出时,她就知道他必然能破开笼中鸟,是以早早回到屋中央等待。
这间木屋,没有任何东西,除了屋子中间立着一把血红色剑鞘,剑鞘尾部插在地板里,已插了两年,等了两年。
咵!
一把剑从天而落,刺开屋顶,准确无误地归鞘。
正是笼中鸟的核心剑。
下落时,剑面映照出了女子的美眸,眼底藏着滔天恨意。
五年之期,复仇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