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金属摩擦声。
叶飞将封魔剑归鞘,重新插回腰间。
他先是走,后是小跑,在木屋前停下,双手扩在嘴边呈喇叭状,高喊:“师父,快出来看,我破开笼中鸟了!”
吱呀——
木门打开。
只听“咻”的一声,一柄剑飞刺而出,直取叶飞额头。
叶飞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往左偏头。
飞剑带着劲风掠过,削掉叶飞脸颊边半缕头发。
震惊,茫然。
这擎天峰上只有师父与他两人,出剑者必是师父!
叶飞一时间僵在原地,再回头一看时,那把飞剑刺入地面,剑柄血红。
若非剑格挡住,足已穿石入地。
剑柄震动,唰的一声原路返回。
一只纤手抬起,接住剑柄。
叶飞正过头来,一女子此刻站在门口,一身白衣,百污不染。
她左手提着一把剑鞘,血染般的红。右手握着刚才把柄剑,微微一震,抖掉剑身上的泥土。
正是与自己相处五年的师父。
师父就是师父,除此外再没有其他称呼。
她刚显身,叶飞就立刻低下头,宛如正在听将军下达命令的士兵,“师父!”
将剑归鞘,师父走出木门,来到叶飞身前,清冷的声音传来:“破开笼中鸟,你已然达到要求,自然可以下山。”
叶飞能在今日破开笼中鸟,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最开始的阵法很弱,与叶飞刚刚破开的不可同日而语。
两年时间,一个经脉被毁又重新修复,且本来肉体资质就极为普通,甚至很差的人,修为能有多高?
可她没想到的是,叶飞虽然肉体资质差,但却对于修炼的理解万中无一,一次次不可思议的突破让她惊为天人。
但基于某些原因,她必须要让叶飞在此地待够五年。
修行期间,叶飞尝试冲破笼中鸟二百二十三次,她暗中加强阵法一百零九次。直到把叶飞拖够五年,这才罢休。
听到师父答应,叶飞喜形于色。
下山入世,寻找记忆,这是他五年来最大愿望,如今终于实现!
他昂声道:“谢师父。”
“你可知道我刚才为何出剑?”
“弟子不知,望师父示下。”叶飞恭敬说道,丝毫没有对刚才师父的出剑感到不解和愤怒。
他本性洒脱,甚至有些轻浮。但在师父面前,他从未失了礼数。
师父救他,养他,教他。
叶飞听师,敬师,爱师。
师父说道:“此次下山,你必定会遇上许多人,许多事。
你记住一句话:人心险恶,妖尤不及。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谁都有可能背叛你,绝对要保持防范之心,否则,必将万劫不复!”
师父声音郑重。
言罢,她越过叶飞,几步后站定,望着西方——人族的方向,眼底的怒火复燃。
朝阳下,师父的背影有些瘦小,有些落寞。
叶飞的眉头邹了起来,咬着牙齿半晌不说话。
师父是他五年来心中唯一的明灯依托,让他不相信师父,实在难以接受。
最终,他单膝跪地,认真说道:“弟子永远相信师父。”
师父回头,看着跪在地上一脸真诚的叶飞,神色复杂。
有无奈,有感动,还有……愧疚。
诸多情感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跟我来。”
师父踱步到悬崖边,叶飞跟上,站在她身后。
从悬崖看下去,一片森林铺在大地上。由于擎天峰过高,从峰顶往下看,林中的妖怪都如蚂蚁般小,但偶尔也能看见一些大型妖怪的身影。
五年时间,刚开始有诸多妖怪想要袭击擎天峰。会飞的妖怪飞到峰顶,不会飞的顺着峭壁网上爬,但无论多少,都被师父一剑斩之。
渐渐地,峰底堆满了妖怪尸首,也就没有妖怪再敢袭击,擎天峰成了妖怪们的禁忌。
师父说道:“这片森林名为缘木森林,妖怪群居。你要去天下城,需要一路向西,穿过缘木森林,然后就到达人族最东方城市——东源城。
到了东源城后,自然可以打听到天下城的所在,那就是我捡到你的地方,至于能否寻回记忆,全凭天意了。
此次下山,最难的恐怕就是这缘木森林。你虽然跟我修行两年,修为显著,但毕竟只是两年,玄级妖怪尚能对付,若是遇上地级妖怪,必败无疑。
一路上,多加小心。”
“是,师父。”叶飞恭声道。
“你下山之后,我们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你可有什么话要问我?”
“弟子有。”
“说吧。”
“弟子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师父要住在这里?”
叶飞所在地擎天峰,在天启大陆最东方的十万大山中。
照理来说,没有人族喜欢呆在妖怪的领地。更何况,五年前,师父捡到自己时才堪堪二十岁,正是青春时刻,又怎么会选择待在这么个地方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师父才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也许以后你会知道,不过我倒希望你永远不知道。”
叶飞像个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师父不说,他也不会追问。
此后,一整天的时间,叶飞都在炼制符咒,为下山做准备。
符咒的炼制只有他会,连师父都不会。她只丢给叶飞一本秘籍,说会炼就炼,不会也别强求。
很幸运,叶飞有这方面的资质。
一整天的时间,他只炼制了三种符咒。
雷符咒,炎符咒,以及变身符咒。
每种十张,共三十张。
当然,炼制符咒所需的材料全部来源于师父的宝库。想到下山后,只能自己挣钱买材料,他就有些心痛。
翌日,清晨。
擎天峰顶。
“剑,符咒,金镯,都带好了?”
“剑在腰上,符在身上,镯在脚上。”
“嗯,好。我管了你五年,也护了你五年,下山后,我不再管你,也不再护你,好自为之。”
“是,师父。”
“那去吧。”
叶飞忽然跪下,说道:“此次下山,到了天下城后,不管弟子有没有找回记忆,以前是何人,都将终身不忘师父养育和教导之恩。”重重磕下头。
“也不多,就五年罢了。这些年不让你下山,你也快憋疯了吧。去吧,就算找不到记忆,也在人世间多玩玩吧。”
“是。”
叶飞站起转身,走到悬崖边,万丈深渊在眼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
变身符咒。
符上,金色的符纹流转,制定了规则。
将符咒贴在额头上,叶飞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在途中变化成一条妖龙,振翅高飞,在缘木森林上空,往西方飞去。
“五年真是转瞬即逝,小飞,人间险恶,一路小心。最好不要跟猎妖师协会的人打交道,否则……”
女子望着叶飞所化妖龙,脑中浮现出许多往事,最后一拂袖,转身走回木屋。
“罢了,随你。”
……
妖龙,形似蜥蜴,背生双翼。
叶飞所化妖龙,乃是妖龙一族进化第七阶:青焱妖龙,属地级妖怪。
即使在这缘木森林中,地级妖怪也是极为罕见。
叶飞俯视缘木森林。
林海上,自己影子扫过之处,妖怪四散逃离。
化成青焱妖龙,虽然只是模样变化,并没有得到妖龙的任何能力,但这并不妨碍叶飞吓退诸多妖怪。
其实他是想变化成天级妖怪的,这样可以将威慑力拉满,可无奈他从没有见过天级妖怪。
此去东源城,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缘木森林里的妖怪,可叶飞飞在天上,林中妖怪又岂能近他分毫?
除非……
是天上的妖怪。
“嗷!”
一声啸叫从前方传来,叶飞目视前方,看见一个妖怪朝着他飞来。
地级妖怪:青焱妖龙!
迎面而来,声势浩大,妖气逼人,相距千米。
卧槽!这是……假货碰到真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