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九章 苦练(1 / 1)渌水东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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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提水抓蚊子,第四日第五日依旧如此。偶尔,无尘子也会让四个姑娘爬树,看谁爬得快,谁爬得高,爬得慢并且爬得低矮的总是被罚打扫花园。

酴醾在花园口搭起了酒炉开始酿酒,酒曲本就剩很多封存于酒坊之内,酿酒的方法是宣容教的。酿出的酒和安歌酿的一样醇厚浓辣。

无尘子常围着酒炉转,惊叹酒炉构思精巧。他说:“屈安歌不愧是酒神,如此心思恐怕仪狄在世也自愧不如。”

然后看着酴醾说:“就你那破碗恐怕盛什么都是一股土腥味。”

酴醾偷偷用自己碗盛了美酒,酒味竟更加香甜了。她兴奋地把酒端给宣容,宣容挥手:“酴醾,漫说我才七岁,我就是十七岁时也不爱喝辛辣的酒。拿下去给师傅喝。”

酴醾竟然开始撒娇了:“姑娘,喝一口,就喝一口。”

宣容感觉奇怪,因为自从重生,酴醾一直都是苦着一张脸,无悲无喜,因为她两次撞柱且曾失心疯一阵子,宣容就不多想了,可如今并未吃任何汤药,她竟然如自己前生那样欢愉地向自己走来,又撒娇要求自己喝一口酒。

宣容把嘴凑向碗边,真觉得芳醇无比,刚想张口,一个长鞭打在碗上,碗咕噜噜地滚了出去,并没有摔破。无尘子捡起碗说:“哈,真是宝贝啊,竟然摔不破,这碗以后就归我啦。”

酴醾伸手去抢,可如何能抢过无尘,凡人的肉体如此沉重。可自此酴醾竟然对无尘形影不离。

无尘说:“我最不喜欢竹简脸。”酴醾就每日笑意盈盈。

无尘说:“暑热不得安眠。”酴醾就日日在旁扇扇,啥时候无尘睡着,酴醾才离开。

宣容都以为酴醾爱上了无尘,算算,酴醾已经二十五岁了,若不是为奴,现在子女也都满地跑了。为了繁衍人口,杞国要求奴必须在二十六岁前婚配,当然婚配之后依旧是主家的奴。这几年屈府变故太多,竟没人顾及到此。

如果酴醾真的喜欢无尘,是不是可以成全他们?可听说无尘本是越国贵族,不知他会不会纳了酴醾?酴醾会不会如醇醴那样惨淡逝去?

宣容有些愁容不展了,小奴不解其意。阳节揣摩半天说:“姑娘,师尊根本就没打算教你什么武功!你就不必如此苦了自己。”

宣容怒斥:“你一个小丫头,懂得什么?”

就这样,提水一直提到秋季,宣容从未抱怨过。中秋家宴,花园门被打开,姜隰摸着长高且变黑的宣容,留下泪水。吃完宴席,姜隰便带着高机并宣容撤回内室,絮絮叨叨问个不停。

宴席只剩两人,屈骜和无尘,屈骜数次举盏为无尘祝寿,然后问道:“不知我那孙女宣容是否有习武的资质?”

无尘喝下一樽酒说:“宣容可习武,但不适合上战场。”

屈骜问:“为何?你难道是因宣容一届女流才如此说。”

无尘笑道:“殷商的妇好也是女流,收复数十部落,开疆扩土;就是陈国的妫息在去年对楚之战,也战胜了。宣容轻灵有余,力气不足。”

屈骜说:“有无丹药可补。”

无尘摇摇头。继而说:“我已让她提了两个月的水,力气虽有增长,可仍不如四奴中的阳节。”

屈骜不语,低头看着酒樽。

无尘说:“屈将军也不用烦忧,我再寻他策定让屈府将星不陨,只是你一定答应我,他日必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屈骜咬破手指,酒樽滴血说:“在能力范围内,屈骜一定会尽力。”

内院中,高机很落寞,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和祖母非常亲近,祖母察看她的手脚,她在嘻嘻笑着,而自己如同一个旁观者。打闹一会,宣容发现了高机的失落,突然跑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一片红叶,说:“娘亲,你看,这是花园里最大的红叶了,我挑选了好几日呢,送与你。”

高机抿着嘴淡然一笑。

姜隰打趣问宣容:“如果你的母亲改嫁,你是否同意?”

高机大慌,跪于地上说:“我誓死不改嫁。”

姜隰正色说:“女子改嫁并没有什么,我也是怕苦了你,你还青春……”

院外有王宫内宰叩门,宣姜隰和高机都到厅中,无尘躲避,待大家来到厅中,才知杞侯口诏:“感于屈将军府卫国功绩至伟,但子息不旺,特将本侯孺子季柔新生一子过继到将军府,以延宗庙。”内宰将怀中新生儿放下,恭敬行礼,转身离开。姜隰抱起孩子,孩子白胖壮实,并未睁眼和哭泣。打开襁褓,发现孩子是新生,脐带血渗过孩子的裹腹的冰纨,露出淡淡的红色,孩子是六趾。

屈骜悲凉地说:“我已暮年,还有何时日抚养此子成人?”

高机说:“我养。”

“宣容已经拖累了你的青春,不能再用此子误了你的年华。”屈骜说。

宣容看了看母亲,笃定地说:“祖父,不用担忧,宣容会照顾他。即便母亲有了别的想法,我也定会抚养他成人。”

高机闻此,哭着跑出客厅,她不理解,为何屈家人三番五次劝她改嫁?她有时明白将军夫妇的好意,但是留在屈府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这个男婴名为屈归,第二日开始就养在了高机房中,另从花园中调派阳节、昭节来侍奉。无尘毫不介意。

宣容提水直提到隆冬时节,花园中的小河结了冰。无尘子依旧穿着单薄的葛衫裸露脖颈的肌肤,领着酴醾、宣容并两个丫头滑冰,看谁滑得好,滑得快,常有人摔倒,常有人欢笑;滑了十余日,无尘让宣容在冰上疾跑,又跑了十余日;冬末早春,冰面已经不那么坚实了,无尘依旧让宣容在冰上跑,宣容只听见脚下“咔嚓”的声音,一慌神,掉进了冰窟窿里。两个小丫头想去营救,都被无尘子喝住,所幸河水并不深,只是透心凉,宣容上了岸,战栗成一团;带宣容换了衣服,又被无尘叫到河边,依旧要求在薄冰上跑,宣容定了神,即使听到声响也稳住了起,加紧脚下步伐,拼命疾跑,只听到脚下冰裂声不断,最终还是掉进冰窟里,但她这次在冰上跑了很远。宣容爬上岸时脸上惨白。重换衣服后,宣容再次被唤出冰跑,淑节、韵节同时跪于地:“师尊,姑娘脸色惨白,浑身战栗,能否今日就休下了,明日再跑。”

无尘看着两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不禁冷笑。宣容并不说话,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向那条河,跑,拼命跑,但她还是掉到冰下,她的肌肤已经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了寒冰的刺骨,她恍惚在冰下看到前世花园酒坊经月不断的烟火,和在烟火中渐渐远离自己的寒慕。不知多长时间,她才从冰水中站起,淑节和韵节两个小丫头已经在岸边嚎啕大哭。

宣容发了烧,她觉得冷,浑身都冷,她特别希望有人能抱着她,她换来酴醾,倚在酴醾的怀里,可是酴醾的怀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温度。她在昏迷时告诉两个小丫头用青铜炒沙子,放沙袋中。

第二日醒来,宣容依旧被要求在冰上跑,这次她跑了更远的距离才掉下了冰。第三天依旧。酴醾都受不了无尘的冷血,她怒气冲冲把饭菜重重砸在几案之上,说:“吃吧,吃吧,等你的徒儿死了,你就吃不到这么好的饭菜,喝不到这么好的美酒了。”

无尘戏谑一笑:“你这冷身冷语之人也懂得心疼孩子了?”

酴醾狠狠瞪着无尘。无尘说:“我就喜欢凑近你,我是怕热的人,但偏偏喜欢烈酒,只有靠近你,才能解了热消了酒。”

酴醾大悟,她才知道无尘冬日薄衫的原因,她借此说:“那你把我的碗给我,我便你日日靠近我。”

无尘子凑近酴醾的脸,轻轻吹气问:“可以靠多近?”

央想着这肉身并不是自己的,便故作轻佻地说:“你想靠多近就靠多近。”

无尘子突然就把酴醾懒腰抱起,扔于床上,用身体压着酴醾,问:“这么近可以吗?”

酴醾忽然感觉特别窘迫,脸都红了,但坚持说:“你把碗给我,可以再近一些。”

无尘子在自己身上一拽,碗就出现在手里,放在酴醾身侧,解开自己衣袍,蹭着酴醾的身躯说:“这样才舒服。”

酴醾切切实实感受到无尘身上的热气,一种燥热。酴醾抓住自己的碗,想推开无尘,发现根本不能,她急着说:“你快让开,不然我喊了,你不想让你的徒弟看到你这样吧。”

无尘邪恶地说:“叫吧,你叫,我喜欢听。”然后伸手去接酴醾的衣服,酴醾磕磕巴巴说:“你起来,我今天就不拿回这碗了。”

无尘起身,轻轻系了衣带,看似懊恼地说:“唉……你怎么就反悔了呢?”酴醾注意到碗就被放在一个小网兜里,系在衣带上,隐藏于衣内。

第四日,冰更薄了,宣容都不肯下河了。无尘子说:“这么伶俐的孩子,你怎就不会以力助力,足尖轻点跳跃前行即可。”

宣容心中默念“以力助力”,脚尖刚一着冰,就掉了下去。这把无尘子气笑了,无尘子问:“你以什么力助什么力?”

宣容说:“以水的浮动之力助我的上升之力。”

无尘子点点头:“说得对,但水的浮动之力小,你自己还要提气,从涌泉到丹田,从丹田再到头部。你先修习提气。”

一天宣容都在酝酿提气,直到晚上,酴醾和河岸边点了灯笼,宣容提气在冰上跑,终于成功了。乘着这股高兴劲,宣容在冰上继续苦练五六日,直至河水融化,岸边的草色已是遥看有近看无。

提水、跑步、爬树又成了每天必修功课,只不过,这次要求不一样了,是必须要提气跑,提水要提到不溅半点,跑步要跑到不起尘沙,爬树爬到不沾片叶,如是两年,宣容竟会了飞檐走壁。

杞陈多年无战事。倒是和徐国、莒地甚至征宋国伐不断,因着杞国国富,粮草充足,战车精良,竟又收了徐国两邑。小舅舅高条上了战场,每次都能平安回来,却没有亮眼的功绩。回来后必来看宣容,即使无尘不应允甥舅相见,高条也会骑在墙上兴致十足看宣容练武。有一次无尘心情郁闷,竟用一个小石子远远地投来,精准地打到高条额头上,高条吃痛,摔了下来,皮青脸肿,偏偏三日后高条迎亲。

高条十八岁时成了亲,娶的是左司徒的女儿,异常的任性蛮横,单单惧怕二嫂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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