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凝笙和天墨回到草屋前。

“不过是个负心汉而已！”

凝笙打抱不平。

“他可从来没有承诺爱谁。而且，无论荣离荣辛，他向来从未逾越，以礼相待。两厢情愿这怪得了谁？”

“吊着荣辛，对荣离恋恋不舍，便是两厢情愿吗？”

“那又怎样？所有一切自己选择，他又没逼着那俩仙姑爱他。”

“他爱谁，他自己不知道吗？”

“你如此不平做什么？”天墨丢着珠子：“总是用眼睛看事情。”

凝笙哑口无言，于是蹲在地上画圈圈。好半天，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天墨。

“凰主为什么不自己来看呢？第二关她为什么自己不找答案呢？”

“不清楚。大概是进不了吧。”

“你说，真的有仙族吗？”

天墨玩着珠子，漫不经心地回道：“谁知道呢。”

仙族？

仙族早在十几万年前就没了。

一个懦弱无能的地方。

再不会出现了。

这么说，那个所谓的凰主，在仙族灭亡以后，还存活了十几万年。

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见过仙界毁灭之际，难道那时正在沉睡？

留在凤凰落域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怎么会由她看守……

“天墨？天墨？”

“嗯，怎么了？”天墨回过神，看向凝笙。

“我想起来一件事，你记得凰主说过句话吗？”凝笙摇着天墨：“她说过，她要一个答案。”

天墨点头：“自然记得。”

“你说她想要什么答案？”

“我又不是女人，我怎么知道？”

“我是啊！”

“哦……”天墨狐疑地扫了凝笙一眼：“是吗？”

凝笙踢了他一脚：“我想她想要的答案，跟我的疑问差不多。这个多情的凰弈爱的人是谁！”

天墨思考一下：“嗯，然后？”

凝笙一时没转过来：“什么然后？”

“然后怎么办？我们回去告诉她，凰弈更喜欢她？”天墨翻了个白眼“别闹了她一个老女人，会信我们的话？再说了，这么容易的话，第二关会死那么多人吗。”

“我们，能不能将凰弈带走？”

“你在说些什么，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天墨一脸不可思议：“别的不说，现在在这些幻境里面，根本没有人看的见我们。”

“不，刚刚凰弈在草药山的时候，很明显，他看见了你，他能看见你。

一丝微凉的风吹乱了凝笙的头发。

突然一瞬间周围安静了。

凝笙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好奇天墨怎么突然不回她了。

天墨微微眯起眼睛。

“你怎么发现的?”

凝笙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在凰弈和荣辛的回忆中，好几次，凰弈都看见了天墨，虽然看似就是不经意的几眼，但她可以笃定，凰弈绝对可以看见天墨。

“他看不见我。”

“看得见的。”

“看不见。”

“看得见。”

“我也是人，看不见你怎么可能看的见我。”

凝笙被这问题问的一愣。

对啊，都是人怎么他看得见天墨看不见她呢。

“可能……你们，性别相同？”

“对。那应该对。”

天墨点点头，站起来，显然很满意凝笙交出的答案。

“那我们去寻他吧。”

凝笙说着又要急匆匆地走，被天墨一下子拉了回来。

“你寻他做什么？”

“将他带走啊。”

“等等等等，”很明显天墨并不能理解凝笙的想法，他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凝笙：“我们，我们俩，我们是外界的人，现在他们是幻境的人，我们怎么带一个幻境的人去外界？那个荣辛暮晨还有凰弈，他们都在外界，你不是见到了吗，就那两个雕像，你以为双生子啊，外头有一个再从里头带一个，怎么？让他们相认啊？”

“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呀。”

“不用除此之外，这就不是个办法。”天墨摆手拒绝。

“办法要一步步想出来的！”

“不去不去！”

天墨索性一转头，又摆出耍赖的样子来。

凝笙一屁股坐下来，耷拉着头不说话。

安静了……

天墨回头，看见凝笙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心想不得了，阿笙这小丫头还坐地上示威了？

“站起来！”

不回答。

“你你你！站起来！”

不回答。

“喂，没必要吧？这就不理我了？”天墨开始哇哇叫：“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不回答。

半天没得到回应，天墨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别玩苦肉计啊。”

安静。

天墨迅速蹲下来，扶住凝笙，发现凝笙脸色苍白，晕晕乎乎的。

“你怎么了?”

凝笙依然没有反应。

该死。

天墨皱起眉头，右手闪出蓝光贴近凝笙的耳朵，不断向她注入气息，直到凝笙的脸色逐渐红润，他才将手放下来，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个姑娘真的太麻烦。

这时凝笙也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她刚想疑惑自己怎么突然间好多了就听见天墨一声长叹：“唉，你......和我两个凡人不能在幻境久呆，既然如此，也只能先听你的了。”

凝笙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天墨再一次认命地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自然是抓单啊！”凝笙眼睛一转：“他不是曾经大醉过一场吗？就去凰弈下凡喝酒那次好了!”

天墨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你来做什么？”

凰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接着拿起酒坛倒了一杯。

微凉晚风吹着凰弈耳边的银发，露出了硬朗的五官。凤凰是多么高贵的神鸟，只可惜凰弈俊朗有余，傲气不足，其实是个多么招人的仙君，只可惜此时傍晚时分，四下无人，无人瞧见这般容颜。此时的凰弈的眼神中并不见悲伤，只是惆怅不解与暗暗隐藏的不安。

天墨坐下来，拿过他手里的酒坛，招手小二拿过一个杯子，倒了半杯：“你知道我是谁？”

凝笙翘起二郎腿坐在天墨旁边，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反正凰弈也看不见她。

不过他俩怎么不太像是初次见面呀。

天墨不动声色的暗暗戳了戳她脑袋，把她那凑近的脑袋推远些。

凰弈醉醺醺地举起杯子，仔仔细细地凝望着杯中的酒：“你说人间的酒，也没有仙界说的那么差。”

“何以见得？”

“它让我醉了。”

天墨清清嗓子：“你哪里就醉了？”

凰弈淡淡一笑。

天墨微微皱起眉头。

“陪我聊聊吧。”凰弈放下酒杯“我知道你看到了一切。”

“你果然看到了我。”

“什么目的，你是谁，我不想知道。”

天墨抿一口酒：“今夜，我亦不会告诉你，我是谁，我什么目的。”

哈？凝笙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想你知道你不想我知道的。

凝笙看着他们一杯一杯地喝，心想怎么突然又安静了？

“那你觉得，我喜欢的是谁？”凰弈看着天墨，眼神有了焦距，似乎想知道答案，又怕真的听到了答案，于是又转回了头。

“荣辛荣离……”天墨轻笑：“都不错。”

“原来，她唤荣离。”

“是啊，荣离。”

“荣辛这个小仙姑有手段，做事决绝不拖泥带水，也不多加纠缠，其实挺适合你的。”天墨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对于男人来说，荣辛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长得，也很好看。”

凝笙在一旁悄悄伸出脚，狠狠地踩了天墨一脚，也不松，就在一旁加重加重再加重。

天墨脸由红变成白，再由白变成青，再由青变成黑，终究还是没忍住，嗷了一声。

然而凰弈没注意天墨那憋的通紫的脸，只是等了一会儿，迟疑着问：“那……她呢？”

“她，荣离吗？”天墨擦了擦冷汗，咳嗽两声，看了看凝笙那恐怖的脸，吞了口口水，挪了挪脚：“荣离也挺好的，安静，漂亮，脱俗……”

“你是个凤凰，神仙，即使两个都要也没有关系。”

凰弈再倒了一杯酒，一口吞下，哗啦一下把酒坛一扔，血红的眼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一把揪起天墨的衣口处：“我让你说，我究竟爱谁！”

店小二不知早就跑到哪儿去了，四下安静，凝笙吓得大气不出，伸出手想抓住凰弈，才想起她根本碰不到凰弈，慌的直拉天墨。

天墨指尖弹出蓝火，直击凝笙脖颈，凝笙一下子趴到了桌子上。

天墨这才看向凰弈，突然笑了，这笑容颇有嘲讽的意味：“你自己都不知道爱谁，想靠别人得到答案吗？”

这句话明显戳中了凰弈的痛处。

他手一松，天墨便一把推开凰弈，拍了拍衣服。

“我是不明白。”凰弈茫然地坐下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拿酒坛，才发现酒坛已被他砸碎。

天墨坐下，看着凰弈，心中升起一丝不知是嘲弄还是怜悯的情绪。

“你不就是想知道你爱谁吗？”

凰弈不作声。

“那公平点。”

“你知道草药山结的一种果子吗？”天墨从怀里掏出一颗鲜红欲滴的小果子出来，在凰弈眼前晃晃：“见过吗？”

凰弈看向果子，有一丝愣神，随即微微皱起眉头。

“看来你不仅见过，还吃过。”天墨摩挲着圆滚滚的果子：“对了，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心连果。”

凰弈眉头越来越紧。

天墨向酒铺里望了望：“一看你就不常来人间，不知人间什么酒最好。”他伸出手掌，对着酒铺藏在角落里的酒坛一吸，酒坛便慢慢地晃晃悠悠地被吸到了天墨的手掌中：“忘忧酒。”

天墨给凰弈的酒杯里倒上一杯，撒上一些细细的粉：“解药。”

凰弈迟疑一瞬，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转身离开：“多谢。”

天墨端起酒坛痛饮，似乎没有听见凰弈的话，喝罢，痛快无比：“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