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师师部大门外,虞啸卿的亲随们虎视眈眈的看着烦啦一行人。
双方剑拔弩张,看那架势,势要干一场。
何书光看着迷龙双眼喷火,额角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就是他,就是他把老子心爱的手风琴给砸碎了。”
张立宪松开军装的风纪扣,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挽了个刀花,“不要冲动,这是师部。”
扣人、笃押、审讯、暗杀才是他们的专长,杀敌他们真没有老炮灰们信手拈来。
烦啦知道这架打不起来,默默的把手从墙角的板砖挪开,看着这帮被虞啸卿骄纵的精锐们心中尽是不屑。
一帮废物点心,可真能给虞大少开胃。
他们是虞师的精锐不假,可在真正的远征军精锐面前,他们也只有绕道走的份儿。
衙门大堂,来者不善的虞啸卿每一次发问都想是发难,“在哪里学会的打仗?”
死啦的眼神迷离起来,“死的人多也就学会了。”
虞啸卿怒极反笑,“看着看着就学会了?你还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死啦的喉头一阵蠕动,答非所问道:“死的都是我们的人。”
虞啸卿腰杆挺得如傲雪劲松,“军人卫国而死,死得其所。”
死啦冰冷的看着虞啸卿,他的心在滴血。
这个满腔热血的军人最终会成为唐基,无论他现在多么热血沸腾。
“仗打成这样,无一军人无辜。”
虞啸卿的心如遭雷噬,咄咄逼人的他哑然失语,默默退了回去。
唐基咳嗽一声,带着强烈的目的质问道:“龙团长,不知你对赤色分子怎么看?”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实则恶毒至极的给死啦出了一道送命题,他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正在吞云吐雾的陈大员顿时来了精神,掐灭了烟头,聚精会神的望向死啦。
死啦心中狂笑,我怎么看,我扒窗户看。
老子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又四年大学,思政,马列毛概,根正苗红啊。
尤其是遭受了社会的暴捶和见识了资本家的真面目后,我不但红,我还红的发紫啊。
死啦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知道虞师是以什么起家的,他也知道这帮人想听什么。
他的语调毫无波澜,“书生不能没有,但空谈误国。”
死啦精似鬼的给出了一个毫无破绽的回答,让唐基再无发借题发挥下去。
唐基不甘心的追问道:“是说赤色分子。”
陈主任从椅子站了起来,自始至终他是第一个开口,“没有接触过?”
死啦似乎陷入漫长的回忆中,一阵沉默后,“看过他们游行和标语,从北方往南方撤退的时候,大概是在河南。”
他的坦荡顷刻间让陈主任没了兴趣,陈主任面色和善的冲着他点了点头。
唐基见置死啦于死地的目的再次落空,便转身恭敬的给陈主任敬了一支烟。
陈主任接过烟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匆匆而来,还没吃早饭呢。”
死啦一愣,鬼精的他听得出陈大员是在为自己解围。至于为何,他是两眼一抹黑。
整场审判闹剧一般,连证人都没有用到,唐基便笑着宣布了死啦的无罪,并亲切的邀请死啦一同在师部用饭,仿佛刚才的刀光剑影全然不存在一般。
死啦虚与委蛇了一番,心心念着物资的他,只得别扭的在师部吃了顿别扭的早饭。
好在唐基没有食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着陈主任的面连写几张条子,拨了一大笔物资给死啦。
陈主任和唐基直接漠视了虞啸卿的存在,二人争相夸赞死啦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党国不可多得人才……
直夸得虞啸卿愤怒离席,二人尚没有结束的意思。
死啦也是戏精身,一阵反拍,三人笑声连连,相见恨晚,顷刻间师部里充满了愉快的马屁味儿。
又陪陈主任喝了一番茶水,唐基和陈主任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他出来。
何书光在门口伸手挡住了死啦的去路,一阵咯咯的钉子皮靴声,呜啦啦一帮精兵攥着皮带从四面八方围了来。
死啦横眉冷对千夫指,牛气冲天的他明知是师部竟然不退丝毫,就这么气定神闲的歪头盯着何书光。
迷龙等人提着镐把子呼啦一下便从墙角窜了过来,五个人匆匆把切好的人参含在舌下,怒目圆睁气势不弱丝毫。
双方剑拔弩张,要不是这是师部,怕是早就开片了。
何书光急眼了,指着人渣们喊道:“哥,死瘸子给他们吃人参!”
张立宪完全就是个小号的虞啸卿,从装扮到神情简直是一模一样,他插着裤兜自精兵群里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
显然他认为这是他的客场,无论是天时还是地利,死啦都死定了。
迷龙怒目圆睁,他哪里容得下张立宪这般装X,“我尼玛,早晨打的不是你是不?我……”
死啦一挥手,迷龙当即闭嘴。
他心思飞转,在虞师师部门口,如此这般大的阵仗,虞啸卿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没有虞大少的默许和纵容,就是借给张立宪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师部门口发难,里面可有军部来的陈大员呢。
何书光发出狂妄的笑声,“怎么?怕了?从老子的胯下爬过去,可以暂时放过你们这帮杂碎。”
死啦脖颈青暴跳,勃然大怒道:“杂碎骂谁呢?”
何书光顺口回呛道:“杂碎说你呢!”
他哪里知道死啦是祖安状元,一不留神便了当。
烦啦等人捧腹大笑,何书光却依旧不明白个所以然。
张立宪看不下去,一把扯回了何书光,“别在这丢人现眼。”
死啦比张立宪还高了一头,浑不吝道:“单挑还是群殴,只要你划出道来,谁怂谁孙子。”
张立宪目光阴翳的望着死啦,死啦身的杀气竟然让他感到害怕,“你打了我们的师长,以下犯,乃是军旅大忌。
你,怎么讲?”
死啦嘴里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他扯了扯自己的军衔领章。
“以下犯?当时虞师座穿军装未戴军衔领章,唐副师更是连军装都穿。
我是校,你不过是个少校,那个更是个中尉。
就是说破大天,以下犯的是你们吧?当街追打长官的也是你们吧?
来来来,告诉我,什么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张立宪自以为学识渊博,可愣是被死啦驳斥的哑了火。
一众精兵全都向他投去了不甘的目光,可他酝酿了半天,搜肠刮肚愣是找不出反驳的言辞。
死啦誓不罢休,慷慨激昂道:“师部没处说理,我就去军部!军部不行还有重庆,我就不信偌大的天朝没有了说理的地方!”
他就差没直接说虞师手大捂不住天了。
死啦这一席话当场震住了这帮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精锐,他们是精锐不假,可也只限于虞师。
虞师不过是地方杂牌师,别说黄埔嫡系,土木系,就连一些老牌军阀血统的部队都比不来。
一阵马靴的咯吱声响起,虞啸卿姗姗来迟。
他夹着马鞭,面色铁青的走到张立宪面前,“丢人现眼,这说法你还要吗?”
张立宪额头青筋暴露,“啪”的一个立正,“龙团,请!”
死啦方才若有所指的话语就是说给虞啸卿听的,他冲着虞啸卿的后背敬了个军礼,不卑不亢道:“虞师座,物资……”
虞啸卿用马鞭点了点张立宪,“如数奉,差一丝一毫,我剁你的头。”
张立宪站的像个表情一样,“是!”
死啦摆了摆手,“散啦,散啦,都是自家弟兄。”
张立宪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死啦肺都要气炸了,可有虞啸卿在,他只得强压胸中怒火。
他冲着虞啸卿行了个军礼,发动威利斯吉普车,载着死啦等人便去仓库领物资去了。
虞啸卿望着死啦的背影冷笑一声,他反倒要看看死啦怎么把成吨的物资运过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