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眉头戴钗冠,身穿云霞翟纹华服。褪去粗布衣衫,换一品诰命服饰,整个人气质截然不同,当真雍容华贵。
“我等拜见一品护国夫人!”
当柳轻眉走到正中,众人齐声高呼,躬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
柳轻眉略显局促,但并不失仪,轻声说了一句,抬手示意。
“谢一品护国夫人!”
众人又是齐声呼喊,这才重新站直身子。
“来,夫人,请坐。”
看着浴火重生般的柳轻眉,薛仁贵心头大喜,前扶着她坐到主位。
而他自己,则负手站在柳轻眉身旁。
大都督站着?
看到这一幕,王炳义、张守礼等人官吏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妄言,只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而既然大都督都站着,那这里就更没有他们的座位,一个个自觉的站到一旁。
柳轻眉抬头看一眼薛仁贵,目光中尽是幸福。她明白,薛仁贵此举,是要将她摆在绝对的首位。
“来人!”
正在这时,周青一声轻喝。
“把柳家人带来!”
“走!”
紧接着,官兵将柳锡林、王氏,魏虎、柳玉簪夫妇,柳金钗五人押了来。
柳金钗的夫婿苏文并不在府中,所以不在行列。
“拜见一品护国夫人。”
看着身着一品诰命服饰的柳轻眉,柳家众人又是一阵惶恐,就要跪下行礼。
“这如何使得!”
柳轻眉连忙起身,前两步扶住王氏。
“母亲,您这不是折煞女儿吗。”
“莫说我只是诰命夫人,就算我成了王母娘娘,也不能受您的礼啊。”
柳轻眉笑笑,把王氏扶到前面,让她坐在了主位。
这边柳轻眉只扶走了王氏,却没有理会其他人。
魏虎等人识趣,已经老实跪下。柳锡林曲着膝盖,一时间有些犹豫。
“唉!”
半晌之后,无奈的叹口气,只能跪在地。
父跪女,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但怪只怪,他跟柳轻眉断绝了父女关系。只怪他今天早晨,没有认回柳轻眉。
既然已经不是父女,柳轻眉何须顾虑。
“女儿。”
看着跪在那里的柳锡林,王氏面露不忍,看向柳轻眉。
“柳金钗,你也起来吧。”
柳轻眉开口,但仍旧没有理会柳锡林。
柳金钗是她大姐,不论是她当年离开,还是今日回来。作为大姐,柳金钗都没有替她说半句话!但是同样,也没有责难过她。
所以说,对于这个大姐,柳轻眉已经没有了情分,但也没有恨。
“谢护国夫人。”
柳金钗起身,退到一边。
这么一来,地跪着的就只剩柳锡林、魏虎、柳玉簪三人。
柳轻眉扭过头,不在理会。
“周青。”
明白柳轻眉心中所想,薛仁贵笑笑,开口问道。
“他们将一品护国夫人囚于柴房,该当何罪啊。”
“这这……”
一听要问罪,刚才还因为跪拜女儿委屈的柳锡林,瞬间心里一慌。
再看魏虎和柳玉簪,更是脸色煞白,忍不住浑身哆嗦。
“我一个武将,哪懂刑罚啊。”
周青挠挠头,接着转向王炳义。
“你不是本地官员吗,你说,该当何罪!”
“这个……”
忽然问到他的头,王炳义怔了怔,满脸的为难。
作为刺史,一州长官,他岂能不知律法?
此事涉及的法不难,难的是情!
此时他们已经明白,这其实是大都督家里的矛盾。大都督的家事,他们谁敢管?一个管不好,反倒要把自己搭进去。
“回禀大都督,我是刺史,当说本地官员,还得是县令!”
王炳义思索半晌,接着一指张守礼。
“张县令,此事当如何判罚,还不快禀报大都督!”
“啊?我判啊!”
张守礼瞪大眼睛,这个烫手山芋,怎么就扔到他的手里。
“这个……那个……”
张守礼也想把这个烫手山芋再扔出去,但四周看了一圈,就没比他官更小的了。没办法,只能他自己接着了,支支吾吾半天,这才说道。
“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罚的重些,充军发配,斩首都行。如果罚的轻些,大牢里关几天也就是了。”
“饶……”
听到斩首,柳锡林三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昏过去。接着又听到关几天,这才又喘了口气。
但这么一吓,不禁浑身瘫软,直接坐在地。
“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薛仁贵笑笑,再次转向周青。
“还是你说。”
“要是在军中,还用多说,直接砍了就是!”
周青话语干脆,接着又皱皱眉说道。
“但这毕竟不是在军队,既然这样,那就流放好了。”
“砍……流放……饶命!饶命啊!”
听周青说要砍了,柳锡林三人又是吓得魂不附体,听到‘但’字,又重新看到一丝生机。但最后听到流放,不禁两眼一翻,这和砍头也差不多了。满心惶恐,连忙大声求饶。
“好。”
看着三人模样,薛仁贵笑笑,接着转向柳轻眉。
“夫人您看,如何?”
“我一介女流,哪懂国法,夫君处置就是了。”
“女儿!不能啊!”
这边早就吓坏了王氏,抓着柳轻眉的手不住哭求。
“不能把你爹爹流放啊!他这把年纪,非得死在路不可!不能啊女儿!”
“母亲,您这话说错了,我哪还有爹爹。”
“我……可是……”
王氏一阵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锡林跪在那里,听到这话,暗恨不已,都是自己做的孽啊!
“岳母大人。”
正在这时,薛仁贵开口,一脸严肃的说道。
“法不容情,国法岂能儿戏,这又不是家事。”
“法不容……家……是了!”
王氏怔了怔,猛然明白过来。
“这是家事!是家事!不需要国法来判!”
“家事?”
柳轻眉轻哼一声,脸流露出怨恨。
“这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怎么不是你的家!”
王氏满脸着急,连忙说道。
“你的房间还留着呢!”
“我的房间……”
柳轻眉不禁一怔,眼眶瞬间湿润。
“你不信?娘带你去看。”
见柳轻眉心软,王氏连忙拉着她起身。
“十五年了,里面的一样东西也没动过,还和你离开时一样。”
“那还流放不流放……”
柳轻眉走了,也没给个准话,周青皱着眉,不禁问一句。
“不是说了吗,如何判决,要看是国法还是家事。”
薛仁贵笑笑,然后看向柳锡林三人。
“至于到底是国法,还是家事,全凭夫人决断。”
“国法……家事……”
柳锡林愣住,不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