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柳锡林有万般不是,他终究还是柳轻眉的亲生父亲,柳轻眉能真的杀了他,或者将他流放吗?
不论是伦理,还是情感,柳轻眉都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血脉亲情,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割舍的。相比处置柳锡林,柳轻眉内心深处,还是更希望重新获得父爱。
不过柳锡林已经把事情做绝,柳轻眉不可能再主动认他。
这么一来,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就是柳轻眉一走了之,从此不再踏足柳家,真正的一刀两断。
但这个结果,真是柳轻眉希望的吗?这种结果,她会开心吗?
“看来还是得我来做这个坏人。”
看穿这一切的薛仁贵,故意要打要杀,将柳家人吓得魂不附体,最终引导到国法、家事的问题。
她就是要柳锡林自己,主动去求柳轻眉,去认回这个女儿!
说白了,就是给柳轻眉安排一个台阶。
“女儿,爹爹错了!爹爹糊涂,你就原谅爹爹吧!”
而明白过来的柳锡林,也是这么做的。
首先是让王氏,将柳轻眉留在柳府。然后每日前来,对柳轻眉各种关怀、认错,希望能够认回这个女儿。
对此,柳轻眉从未有过好脸色。
但薛仁贵知道,柳轻眉心里其实很开心,很幸福。
而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柳锡林,他是真心悔过,想认回这个女儿,还是只为活命,都无所谓。
只要他能哄得夫人开心,薛仁贵可以不计前嫌!
如此时间飞快,转眼就是月余。
这天午,周青再次前来,而薛仁贵他们一家进京!
作为朝中重臣,军中柱石,薛仁贵自然要居住京城。
之前府邸还未安排妥当,而且薛仁贵也是担心家人,这才在小小龙门耽搁了一个多月。
如今一切妥当,他当然是要进京。
第二天清晨,在周青大队人马的护送下,薛仁贵一家四口离开龙门县,前往京城。
“女儿!记得回来看爹爹!在爹爹死之前,一定要再回来看看爹爹!”
柳锡林带着柳家众人,送着车队出城十里。不断挥手,望着远去的车马,大声呼喊,忍不住老泪纵横。
柳锡林一连三个女儿,知道自己命中无子。所以对于三女儿柳轻眉,寄予厚望,这才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从小教她经史子集,如同男儿教养,希望日后能够继承柳家家业。
但就是这么寄予厚望的女儿,竟然找了一个穷小子!
在龙门县,柳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柳家小姐和穷小子私定终身,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若是柳轻眉断了这个念想,不再提此事,也就罢了。但是偏偏,柳轻眉执意嫁给这个穷小子,甚至忤逆他这个父亲!
一气之下,柳锡林和柳轻眉断绝父女关系,将她赶出柳府。而为了家风脸面,作为一家之主的他,也不可能再认回这个女儿,只能权当没有过这个女儿!
直到如今,当年的穷小子位极人臣,女儿也已经是一品诰命,一切都已不同。
原本的有辱门风,现在变成了光耀门楣、光耀祖宗!
既然如此,柳锡林为什么不认回女儿,毕竟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
所以说,柳锡林这段时间的表现,并非只是受薛仁贵恐吓,更多的其实是发自真心。
“……”
听到柳锡林的呼喊,柳轻眉坐在车里没有动,片刻之后悄悄抹去一滴眼泪。
接下来,一路无话。
半个月后,车队到达长安!
“这里就是京城……”
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薛金莲满脸兴奋。
在寒窑住了十四年,在她看来,龙门县城就已经是大地方。
直到此时,见识到京城繁华,这才知道,龙门县城实在只是穷乡僻壤。
除了兴奋的薛金莲,薛丁山也看着窗外。但那些楼台亭阁,以及路的车水马龙,不禁让他越发拘束。
作为兄长,他想的比妹妹多得多。
京城确实好,但物价也高!都说京城居大不易,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个不要钱,仅父亲火头军那点饷银,够生活吗?
就算暂时不细想这些,眼下就有一个避不过的难题,他们住哪?
京城是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他们哪买得起房子!
这么想来,龙门城外的窑洞,虽然破旧,但至少是个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
实际,这一路,薛丁山都在想这些问题。如今到了长安,就更加紧急了。但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毫无主意。
“到了。”
正当他头疼的时候,外面一声呼喊,车马停下。
“到了?”
薛丁山不禁一怔,跟着下了马车。
“到哪了?”
“当然是到家了。”
薛仁贵笑笑,指了指前面。
“到……家!”
薛丁山先是一怔,接着沿薛仁贵指的方向望去,下一刻瞬间瞪大眼睛。
他原以为,柳府就够气派了,但此时才知,和面前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下。
眼前一座府邸,光是大门就足足有五间!门口立着一对石狮子,两米多高威风凛凛。而就在门楼正方,一块鎏金大匾,面写着六个大字‘敕造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
看到这里,薛丁山不禁一怔,怎么是大都督府?
如果他没记错,他这个火头军父亲,倒是有个‘大都督’的头衔。
“难道!”
想到这里,薛丁山再次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难道这座气势恢弘的府邸,是父亲的府邸!
“进去吧。”
正当薛丁山惊骇之时,薛仁贵说了一句,带着大家进府。
“恭迎大都督回府!”
“恭迎夫人回府!”
“恭迎公子回府!”
“恭迎小姐回府!”
刚一进大门,又把薛丁山吓了一跳。百名家丁、婢女,还有大量兵丁,整齐的站在道路两旁,恭敬行礼齐声呼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丁山不禁有些局促,而再看前面,父亲正昂首阔步。
薛丁山愣住,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父亲不像他想的那样,只是一个火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