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的家庭,在四线小城市的一个“城中村”,我妈是老李家抱养的孩子,爷爷奶奶早年第一个孩子夭折以后,奶奶就再生不了了,然后托人打听抱养了四岁的我妈,这期间有太多的故事,或许有天我可以为我妈写一本自己的“血泪史”。
爸爸是倒插门到老李家,虽说倒插门,但他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从甘肃的贫困山区走出来的,考上中专有了一个“铁饭碗”,因人憨厚踏实,经人介绍来到了我妈的城市,百般努力才将工作调了过来,不然后来就会成了我妈嫁我爸被“拐”去甘肃了,爸妈都有体面并收入稳定的工作。
我还有一个大自己五岁的哥哥,从小就是其他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学霸一枚,是我爸妈最大的骄傲,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上市公司做了销售经理,拿着“论年薪”的工资在成都娶了“川妹子”并安了家,置办了几处房产,给我们老唐家生了个“小公子”,从此这个“城中村”的家就成了我哥携儿子“探亲”的地方,和我爸妈相忘于两地。
而我,从小就是一个衣食无忧的“乖乖女”,一路成绩忽高忽低的进了一所普通大专,当年爸妈并不要求我的学习成绩,为我安排的是“接班”,接我爸的“铁饭碗”,可谁知政策改了,我没有接上班,只能自求多福,爸妈说女儿家嫁个好婆家也是不错的归宿。我从没让爸妈多余操心过,同样也未曾带给他们值得骄傲的成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可谁又知道,这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在若干年后会带给这个家一个“灭顶之灾”(后续再讲)。
再说说林峰的家庭,按道理,应该是他先去我家拜访二老,我再随他见他家人,但是事情往往是偏离轨道的发展着。
有一次,他开车带我去兜风,他爸突然打电话说他妈身体不舒服让他回家一趟,于是,来不及送我就顺便带我去了他家。那是坐落在我们这个小城市的一个偏远农村,家家户户靠种果树维生,他的爸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下有一个上技校的弟弟,一直是他工作供养着。
第一次进他的家门竟是在毫无准备并惊魂未定的情况下,一院普通但还算整洁的平房,卧室里他的妈妈躺在炕上昏睡着,他的爸爸话不多,我叫声“叔”,他应了一声就去忙活别的事了。那会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坐在沙发上,那个沙发很眼熟,是之前他工作室的沙发。然后听着他和他爸的对话,话语间得知他妈有严重的高血压和脑梗,可能是因为近期农活较忙,导致高血压犯了,吃了降压药刚睡,不多一会儿就醒了,我赶紧起身喊了声“姨”,她双眼肿胀的应了声,我问她是否需要喝水,她笑着说不要。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的家人,他只给他父母介绍了我的名字就去张罗带他妈妈去医院检查身体的事了,但是不言而喻,我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被带进了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农村家庭。
后来从他嘴里得知,他的父母对我的第一印象很好,觉得我很乖不张扬,看起来是个过日子的丫头,而我,也傻乎乎的觉得自己很优秀。或许就是爱他才在乎他和他家人对我的每一句评价和肯定,殊不知,我们走的这一步其实很幼稚,因为对于我家人来说,这属于“先斩后奏”,在未得到我家人同意的情况下,这一切都是“空谈”,是男方家庭的单方面满意而已。
在中国“女少男多”的大环境之下,似乎很多偏远地区,只要适婚年龄的男人能凭自己本事领回一个几乎没条件限制的“女的”,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男方又有什么挑剔呢?而我,是不是就是那个所谓的无条件限制的“女的”?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因为林峰和他的家不至于那么寒酸,甚至他的条件在当时算较好的,可要说“不是”,他的家比起我的家的确又有不小的差距。
那年,我23岁,我不懂得什么叫门当户对,我只知道,我爱他,他爱我,这么着就行了,这或许就是年轻不成熟的想法。
我妈总是觉得女孩子23岁就该张罗着找婆家了,而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我有男朋友。在她眼里,我只交过一个男朋友,也是她深思熟虑以后答应我交往的,那个男生从高一就开始追我,追了我五年,我才答应试着做她女朋友的小黑胖子,我妈不同意,就是因为他的颜值和个子太低,怕影响下一代,虽然他没有偶像剧男主的颜值,但他追我的过程,绝不亚于狗血剧的剧情,完全可以出本校园爱情故事。
当他满心欢喜的为了我提前一年去实习然后工作,拿了第一份工资为我买了他认为我穿着一定很美的裙子时,收到的却是我的分手短信,歇斯底里的哭着,低声下气的求着不要分手,换来的还是我的冷漠和无情。直到现在,我还是想说,我不爱他,纯粹是因为他的执着而感动,想试着交往,但是没办法违心,想来,对他很是残忍。
很多年后,他告诉我,他刚大学毕业他爸就已经为他买好了婚房,只等着见完我家长谈婚论嫁了,然而,事与愿违,和他分手,我也遭到了他家人的咒骂,但其实我们并未正式见过彼此的家长。在我婚后多年,他娶了个和我长相、性格很像的女生过起了柴米油盐的日子,他老婆也为他生了个可爱聪明的“小棉袄”,他对她很好。后来有次和他聊天,问他为什么会比我晚婚几年,他说是想着也许我会不幸福而离婚,那他还有机会再给我幸福,直到我女儿出生,他的希望彻底破灭,这句话,足够感动我一辈子。
有些人,一旦没了交集,就成了平行线,再也不会相见。
我妈找了同事帮我安排相亲,这可把林峰急坏了,埋怨我总是拒绝他要上门拜访我家人的要求。其实,我是没想好,毕竟交往还不到一年,而且,我觉得自己还很小,和他回他家纯粹是当时情况无奈而为之,此时,安排林峰来我家见我爸妈的事,被我提上了日程。
只是还不等我说这事,我妈已经给我安排好了第一次相亲,那一天,我在家休息洗衣服,早起脸都没洗,穿的邋里邋遢被告知相亲,压根很排斥,碍于我妈苦口婆心的围攻,说哪怕是走个过场,不能扫了同事阿姨的面子,我就这么不施粉黛且没精打采的去相亲了。
相亲地点是介绍人的家,进门后,向所有坐着的不认识的阿姨们打了招呼,就被安排去了一个卧室,阿姨们神神秘秘、喜笑颜开的说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那一瞬间,我觉得很可笑,也很无奈,像是要去面试一样,为什么两个不认识的男女要用这么老旧的方式见面并谈情说爱?
心不在焉的进了卧室,瞧见一个憨厚、较我年长的男生坐在床边,看我进来稍显紧张的说了声“你好”,我也礼貌的回了声“你好”,于是就是尴尬至极的相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自己都不记得的话,无外乎就是年龄啊、工作啊、学历啊、专业啊、家庭情况等等。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他的模样,好不容易谈话进入到了尾声,这半小时真是如坐针毡,在所有阿姨想急于探知相亲结果的眼神中,我们相互道别后,我被我妈骑着电驴子载回了家。
一路上我妈问了我一堆问题,她想知道的心情比那一堆阿姨更迫切,我敷衍了几句以后,话赶话就交代了实情,我说我交男朋友了,只是时机不成熟,所以还没告诉你们,以后不要给我介绍对象了。
我妈先是一惊,后又装作无所谓的问林峰的情况,我也只是大概说了下:比我大两岁,和人合伙开的板材店,自己还成立了一个装修设计工作室,人成熟稳重,对我很好。然后就没了下文,我妈还想问的更详细,我说接触不久,太多东西还没了解呢,找个时间会让他来家里拜访二老,就这样被迫相亲的事才告一段落。
而林峰这一边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相亲的男人直接换成他坐在那,等我这边尘埃落定后,告诉了他过程和结果,他才算把悬着的心放下了。这一次,他这个人,才正式的被我爸妈所耳闻,只是未见其人,上门拜访我父母这件事,真正的被火速提上了日程。
5月份,春末夏初,空中飘扬着的柳絮,钻进人鼻子里,痒痒的。林峰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穿着笔挺的西装,蹬着程亮的皮鞋,理着精神的寸头,带着一后备箱的礼品,怀着一腔热情来到了我家门口。临进门却有点扭捏,说他有点紧张,我说你就把我爸妈当成你的客户就好,权当是去谈笔生意,给他鼓足了勇气,自己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进了家门。
我爸妈很热情的接待了他,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菜品基本和每年大年初一团圆饭的菜品一样,其实我一直没告诉我妈,她的厨艺不咋地,但是绝对的用心了。林峰不负所望,毫不怯场的把这第一炮打响了,饭桌上恭恭敬敬的给二老夹菜倒水,侃侃而谈自己的工作,和我爸聊自己只懂点皮毛的政治和军事,临走放下了烟酒和营养品,还特意给我妈了一张已经充值一年的知名机构的水疗和美容SPA卡,在我爸妈满意的笑脸相送中,开着他那辆二手三菱“帕杰罗”走了。
送完林峰和我爸妈回到客厅,我反而紧张了,怕我爸妈问我更深的问题:比如房子、存款、家庭具体情况等,这些在首次见面也不便于在饭桌上细聊,他们只能间接问我,而我,在那个时候似乎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果不其然,我妈说人倒是长的还精神,个头也适中,虽然不帅还有点胖,但是男人不要太瘦弱,这样勉强凑合,然后就说忘了问他学历了,只问了工作,我知道学历这一块是他拿不出手的,我倒也实诚的说了真话,说他初中毕业,我爸妈面面相觑,我说学历在做生意的人身上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有能力就行了啊,又不给人打工,看得出来,这一点我爸妈不满意,给他减掉了一些印象分,随后我就借口单位临时开会出门了。
仅学历低这一点只是减分项而已,不至于一棍子打死,爸妈也默认了我们的交往,说观察观察,只是随后的很多很多现实问题接踵而至,让我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结婚条件”的条条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