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拉着雪桃到了个没人的地方,让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她早就知道了被萧家世子乱棍杖毙是小筠的命,可还是二话不说,三步并两步的赶去了御花园。
走到假山后头,便听见一阵嘈杂,只见一个红衣张狂的官家男子破口大骂道:“谁家的狗奴才,连你爷爷我的路都敢挡!老子可是萧家世子!”
小筠跪在那红衣男子的脚下,作那日见华轩那般精心打扮,头顶簪了一只贵气的步摇:“奴婢……奴婢不过是想……求二公子收了奴婢去……”
周围几个纨绔子弟便骂骂咧咧边大声嘲笑。
“我呸!失心疯的狗奴才,”红衣男子笑着啐了一口,“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以为我看得上你,埋汰我呢!”
旁边的人道:“哦呦,萧长诀,上赶着送上门来的你都不拿过来快活,想必是被昨晚上那个小狐仙折磨虚了吧!”
“放屁!”那个叫萧长诀的男子一脸过度劳累,“老子玩春禧楼头牌叶小娘子的时候,你们还吃奶嘞!”
“吹,接着吹,叶小娘子在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吧!”纨绔子弟们又是一阵哄笑。
萧长诀听着不舒服,便把气全撒在小筠上:“狗奴才,敢给你爷爷我蒙羞?来人,给我拖到没人的地方,乱棍打死!”
“住手!”
纨绔子弟们闻声向假山后头看去,只见月离踏着稳当的步伐,款款走来,连生气起来都如此不可方物,惹得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姑娘…姑娘…”小筠跪着趴到了月离的身后。
萧长诀色眯眯的瞅着月离的脸蛋儿:“这小娘子,长得真得劲儿。你是哪家的?”
他年纪才不过十几岁,生得还算英俊,满是一副自以为是的小泼皮样子,这样害臊的话都好意思说出口,想必是家中通房丫鬟不少的缘故。
“这位就是萧二公子吧,”月离微怒道,“萧国公府是名门世家,想必萧老公爷也不会如此苛待下人。再者,这里是皇宫之内,要杀要剐,自有皇后娘娘做主。”
“哎呦,”萧长诀走近了两步,不成想满身都是冲鼻子的酒气,“你这小娘子说的话在理啊,皇宫之内,咱们都是皇家的奴才罢了,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劝你乖乖像其他姑娘们对我投怀送抱,否则老子就端了你们孙尚书府!”
他拉住月离的手腕,油腻恶心的触感从她手腕处传来,使得她一阵作呕。
月离甩着手腕,表情十分煎熬,用力挣脱着:“就算我们都是皇家的奴才,你的德行也只配当最低等的洒扫贱奴!凭什么要求我对你投怀送抱?”
“哼,我是萧家世子,寻常人家哭着跪求着嫁姑娘给我都不为过,我就不信爷爷我去提亲,你们家主君主母能不答应?”
那些看着热闹的纨绔子弟在一旁淫笑着“哦哦”的起着“早生贵子”“夫妻对拜”“白头偕老”的哄。
雪桃见月离势力单薄,只得冲过去挡在她前头,扣着萧长诀的咸湿手,嘴里哭喊着求道:“求二公子放过我们姑娘吧!我们原是穷门小户,哪配得上萧国公府!”
“皇宫内院,你也敢似在春禧楼里那般放肆。”那个熟悉低沉的声线在身后响起。
不知怎的,萧长诀秒怂,撒开月离的手腕退了两三米远,从一只饥饿的豺狼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月离怔了一下,立刻低着回头,先是见一双黑缎面的云靴,再是一件绣云纹的蓝袍,在抬头,是那高大的身躯,那双深邃的眸子。不是那萧长毅又是谁?
那群纨绔子弟们早隔着十米远就闻见萧长毅身上蔓延开来的杀气,各自吓得屁滚尿流的跑路去了。
萧长毅是京中出了名的武夫,想当年他们其中哪个没挨过他的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踢?
“诶!都给爷爷往上冲啊!一群废物,怂货!”萧长诀满头大汗的看着步步逼近的萧长毅,输出全靠喊。
浑身上下发着紫光的萧长毅居高临下的王之蔑视道:“他们我都挨个揍过一遍了。”
“平日在府上也就罢了,你……你岂敢在皇宫里对我动粗!”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挑地方么?”
萧长诀猥琐的连连后退,不过已经太晚了。萧长毅三步并两步“嗖”的冲上去禁锢住他的右手手腕,冰冷无情道:“这只手碰的她吧?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萧长诀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似被一只烧红的手铐勒着,疼痛难忍,不由得“啊”的哀嚎出声,骂道:“啊……啊……撒开!你个小小庶子,敢对我萧国公动粗,我回去就告诉爹爹和阿娘打你!”
萧长毅听罢,弯腰一举,反手一郑,萧长诀竟像一只小鸡仔似的被他丢了出去!
“你干什么?”
“替你母亲管教你”
“管教我?你也得配!”萧长决怒吼道,“我堂堂萧国公嫡长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我?”
萧长毅面对指责,波澜不惊:“那既然你不把我当做哥哥,”他歪了歪头,“那我又何必跟你假惺惺的兄友弟恭?自然是要用最有效的办法及时止损,否则萧家的脸岂不是要被你丢尽了?”
萧长决虽自称为萧家嫡长子,此时却像个泼妇一样赖在地上,声音嘶哑,仿佛要向上天击鼓鸣冤:“兄友弟恭?你觉得你自己很高尚吗?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为了一个小小的贱婢以下犯上,不也是再丢咱萧家的脸吗?”
萧长毅蹙眉,感受到身边聚集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微微侧身将月离挡住。
萧长决像是受到了鼓舞,越说越起劲:“老匹夫,你确实才貌双全,但是明明与五姑娘有婚约,却来招惹贱婢,你这是不义之举啊!”
月离觉得有点儿上头,刚想回怼,却被拉住,长毅眼中竟有了些许笑意:“谁说她是贱婢。”
下一秒,他弯腰吻住了月离,嘴角轻扬,仿佛打了一场胜仗:“她,是我的人。”
月离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萧长毅的鼻尖蹭着自己的左脸,嘴角有些湿湿痒痒,满脑子都是颜色小电影的桥段,精神已经被雷得萎靡不振……
“你确为萧家嫡长子,但更是在下的幼弟,兄弟之妻不可欺,你,”萧长毅笑了笑,眼中终于失去温度,“该当何罪?”
“你你你!”萧长诀一脸幽怨,“你宁可玷污她的清白,也不愿意把让给我是不是!”
“这怎么能算玷污,”萧长毅抬抬双眉,声线低沉,“你看她在我怀里也乖觉得很不是?”
萧长诀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老匹夫,算是什么东西!回去我便告诉爹爹和阿娘你做的这些丑事,叫他们打死你!”
说罢,他自暴自弃的拍拍身上的土,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御花园。
月离见萧长诀走了,又见自己因害怕下意识的缩在萧某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内心一句“卧槽”,右手痒不可耐的一个巴掌抡向他。
萧某一脸满不在乎,轻松钳住月离的手腕,声色低沉:“冷静!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吗?要是不这么做,你的下场可是要被那渣滓收到房里当小妾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啪”的一巴掌,月离的另一只手抡向萧某,货真价实的打在他的另一边脸上。
真是个自作多情的难缠的女人,萧长毅碰了碰脸上一道刺痛的红巴掌印儿,心想这小蹄子是练过铁砂掌吗……
“为了保护我不被吃豆腐所来以吃我豆腐是吗?”月离咬牙道,“看你教训你弟弟有模有样,自己呢?又比他多高尚?”
“那又有什么关系?”萧长毅直男式不解,“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
他第一次去孙府与孙老太太商议同月茹的提亲之事时,路过庆元斋,桃花微雨,她淡然的走下台阶的样子,仿佛世间的一切她都不畏惧。
首先是感觉到位,其次就要看价值层面了。萧某昏天黑地的分析了一晚上。第一,她的美貌无需多言,基因良好,配得上他;第二,她是庶女,且生母去世,尚书府会给自家府上少填不少麻烦;第三,她就是块无可多得的做名门主母的料子。
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一定能管得住内院,镇的住八方妖魔。萧长毅是君子,一向说到做到,他与她干什么都是迟早的事儿。
但是,他确实对这个丫头没有任何感觉。萧某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
月离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脸颊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您是风度翩翩的公府君子,我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公子您开玩笑也该有个度。”
“我没在开玩笑。”萧长毅皱眉,语气严肃,“你无权亵渎我的决定。不过这不代表我会对你感兴趣,女人们最爱的自作多情你也给我一并省去。”
“对我不感兴趣是吗?”月离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萧大公子阅女无数,比我有才华,有胆识,比我贤良淑德的女人数不胜数,为何您偏认定我一人了?”
她古灵精怪,语言间带着一丝调戏的味道。
“幼稚。”萧长毅不以为然的哼笑一声,嫌弃眼神在月离身上稍作停留,又无奈的移开。
“算了算了,”月离伸手去拍拍萧长毅的肩头,“既然我这么让你厌烦,我可得离你远点。”
萧长毅一阵惊讶。怎么可能有女人敢拍他的肩膀!
月离故作伤感,摇头叹息,牵着雪桃的手,一路蹦蹦哒哒。她看了一眼跪在假山后头的小筠,没说话,似在给她留最后的颜面,走出了御花园。
小筠等着风波过去后正要从假山后头爬出来跑路,却被一个小厮逮了个正着。她满脸惊恐的跪坐了下来,只见萧长毅背着手,面色如冰。
“别以为没你什么事儿了。”他的语气甚是可怕。
小筠唯唯诺诺的低头道:“奴婢……知错了。”
“我阅人无数,看你不像知错能改的样子,”萧长毅接着说,“萧长诀的屋里的确有些婢女出身的通房,却也是他自己求来的。像你这样倒贴上去的,他半点儿也不稀罕。”
小筠眼底满是又没攀上高枝的失落。
萧长毅斜睨了小筠一眼,太息道:“看你家主子那顽劣的性子,居然也能惯着你。我替她说教一番,以后愿你好自为之。”强颜欢笑的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了御花园老远,那个小厮才偷偷跟萧长毅咬耳朵说:“那个六丫头欺人太甚!不就是个小庶女吗?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胆敢冲着您吼!这即便是九皇子都不敢对您这样呢!”
萧长毅一歪嘴角,短促笑了一声:“庶女怎么了?庶女就不许对着我吼了?这是天王老子定的规矩?”言语间似略带甜蜜。
那个小厮欲言又止,心想那个毛没长齐的小庶妹倒底给他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的冰山少爷下了什么迷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