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醉酒之祸(1 / 1)菱歌雨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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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离搀着雪桃大步流星的走出戏台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满头的朱翠吊坠因头用力一甩而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堂中一片骚动。贵女们都纷纷向月离的越来越小的背影看去,似惊呼,似议论。连皇后娘娘都生生的怔了一下。官家子弟们却似一副期待已久的模样,一脸轻松的与诗友们喝茶。

沈傲蝶勾勾唇角,拿扇子挡住嘴,同身边的安和县主小声说:“我听她两个姐姐说,这孙小六是个'舞痴',白费了叶姨娘许多功夫,从前在闺中跳舞还磕坏了嘴呢!”

安和县主“噗嗤”一声没忍住:“我看她就是自负美貌,在宫宴上都敢丢人。到时候看她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摔上一记,罪过可不比御前失礼小。”

“这霓裳羽衣舞啊,若没有童子功,舞出来恐怕是要东施效颦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着偷笑。孙月离那种看似清白却资质深厚的狐媚子,跳舞也逃不出“搔首弄姿”四个字,皇后娘娘能看得上才怪。

华轩听了些许议论,实在不能安心。这小丫头最怕人前人后被戳脊梁骨,每每遭遇都会跑到他这里哭闹一通,他还心疼得过来吗?

“启禀娘娘,我这位六妹妹是在不通舞艺,且年纪尚小,脾气撅的很,不如让她抚琴一曲,可好?”华轩在一片哗沸中起了身。

皇后娘娘正要说什么,萧长毅斜睨了华轩两眼,怼道:“她若敢去更衣,便定是敢于一舞。你这个做嫡兄的怎得还没庶妹底气足?”

萧某气定神闲,心止如水。他阅人无数,自古英雄出少女,孙月离不会是与同龄人一般弱不禁风,恋着兄长的小女孩。

入他萧长毅眼的女人,定是世间的奇女子。

戏台子上的梁若嫣向萧长毅看去,眼神中有些许失落不悦。

华轩被针对得莫名其妙,他深知萧长毅是出了名的武夫,直接回怼还有辱斯文,只能心中窝火。

这个男人是在和我比谁更了解月离么?

忽而一阵听似轻盈的脚步声传入堂中。只见月离身着一袭烟柳色轻纱水袖长裙,白皙清透的连上略施粉黛,一头乌发绾成一个弯月髻,根根青丝轻柔的垂在皓背上。

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后娘娘,刘贵妃娘娘,”月离提裙,小步上前,“臣女更衣完毕。”

宫中乐妓六人,从戏台子的两侧排成行入场,手捧丝竹管弦,琴瑟箫笛落座。

乐声响起,古琴之声宛转悠扬,月离随着乐拍甩起轻薄雪白的水袖,半掩面容,齐腰的长发随着身体的律动,根根青丝飞散在半空中,在阳光下泛起金光。舞姿轻盈,身轻如燕。

她分明还是个少女之身,舞中却有了一丝风情的味道。月离不知,是不是萧长毅那个吻,让她被男人滋润了一番,使得她的气质愈发的吸引人。

她的余光中,见在座的男宾女眷,都被她的舞姿镇住了。

月离忍不住瞥了一眼萧某,却见他的位子上空空荡荡。

她白描牡丹的脸上略显忧伤,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舞终,曲毕。众人唏嘘不已。

皇后娘娘真心赞叹:“宫中许久不跳霓裳羽衣舞了,你的舞姿虽较你母亲逊色不少,却也实在难得。本宫要赏你。”

娘娘凤颜大悦,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从后脑勺上摘下了一支步摇,递给身边的侍女,那侍女又双手持簪,下了戏台子,把那只鎏金镶红宝石的凤鸾和鸣镂空步摇插在了月离的发髻上。

“这只步摇,是本宫行册封礼时戴过的。如今本宫戴着怕太艳,就赏给你吧。”

月离摸了摸步摇上的宝石珠翠,面颊微红,欣喜道:“谢皇后娘娘。”

“来,坐到本宫身边来。”皇后娘娘招了招手,拍拍身旁凤座的空位置。

月离大惊失色,推辞道:“臣女不敢。臣女献舞不是为了攀龙附凤,仅仅是为了在大喜的日子,博娘娘一笑。”

皇后娘娘宽厚的笑了两声:“如此本宫就不为难你了,你更衣后,回去坐吧。”

月离行了个大礼,后退了几步,便直走出了戏棚子的大门。

走出去的那一刻,她长长的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学过几年的民族舞,虽然不精,却达到了能糊弄外行人的水准。

雪桃称赞道:“姑娘,您方才那一舞,够给您脸上贴上一辈子的金了!可我瞧您,不大高兴啊。”

月离笑了一声,道:“娘娘不是说,我舞的没有阿娘好么。”

女孩子思虑重。她现下满脑子都是那个撩拨她的索吻狂魔。她及其不愿意给萧某打上PUA的标签,可这几番切磋下来,她莫名觉得他有一点这方面潜质。

结果好死不死,在一个绿植环绕的狭窄安静的小径,迎面撞上了她心中的那个正千刀万剐的罪魁祸首。

“孙月离?”萧长毅见她作这般打扮,再冷淡也不禁心弦一颤。

月离心虚,拉着雪桃就往反方向快步走去。萧长毅健步如飞,大跨几下便轻轻松松挡住了月离的去路,接着示意雪桃回避。

雪桃被萧总眼神内涵,会心的撒开了月离的胳膊,回避到了远处。月离恨恨的瞪了一眼雪桃,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这家伙的丫鬟啊!

“为什么躲着我?”他的眼神强势专制,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再往前就是萧长毅的怀里了。月离无处可逃,只好低头道:“大公子您说呢?”

“还在生我的气?”萧长毅皱眉,“那一吻的原因我想我解释的已经够清楚了。”

月离气极反笑道:“小女确实有一事不明。”

“请讲。”

“公子虽未上榜但也是读书之人,忠义二字可是看得明白?你无故退婚,对青梅竹马暧昧不清,这是不忠;你甩锅泼脏水于一介无辜庶女,这是不义;你若只是想要女人,静雯郡主,沈傲蝶都是不错人选,何必来我这里自作多情?”

萧长毅动作一顿:“你这个丫头,果然惹我厌恶。”

他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极为难看,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自己疏远冷漠的外表。

月离退无可退,她毫不犹豫的与他对视着,背水一战。

萧长毅冷笑一声,却后退了几步,不再压迫她。道:“你在害怕。”

月离心中一阵紧张,冷笑了一声:“公子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又有什么怕的?”

“你怕被引火烧身,怕成为众矢之顶,怕面对一切未知的感情。”

月离朱唇微颤。自己分明这么努力的做一个A爆的黑莲花大女主,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被萧长毅看光了。

“您第一次在庆元斋门口见我时,就该知道了我是什么人。”月离似白牡丹般的脸微侧,“我可不简单,不会像幼稚的小女孩一样,把精力放在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上。”

萧长毅双眉斜飞,嘴角微勾:“这样最好。我只是想告诉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俩,”他点点自己,又指指月离,放肆地笑到,“是同类啊。”

他顿时觉得这句话说得可笑。口口声声说自己厌恶她,可到头来,他们却是一类人。

他倒底在厌恶她,还是厌恶不肯放过自己的自己?

月离转过身,向反方向走了两步,回过头,看着萧长毅的眼神放出两道凌厉的光:“萧大公子,我想我们别再见面了。”

与其和这样的人纠缠不清,不如早早了断罢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待月离回了戏棚子,服饰华贵的太太和贵女们早就三一丛,四一簇的坐在一起,扇着扇子吃茶聊八卦。一群衣着整洁,长相清秀的小丫鬟,在茶几上摆满了精致的小盘子,满眼都是桂花糕,蟹粉酥。

月离坐了回去,却见桌上已然摆了不少赏赐。四周的贵女官眷们都纷纷作满眼冒绿光的模样,狠狠的盯着这些花花绿绿的盒子。

月离心中一阵打鼓,佩服刘贵妃手段高。在外人眼里,自己享尽天家恩德,不得不忍受她们的嫉妒和嘲讽,而自己被刘贵妃贬成了一个唱曲卖艺完被打赏的歌舞妓。

“哟。”

月离正当不解,见一个颇有英气的女孩,头上不加装饰,单凭一个银冠扣在高高的马尾上,一身浅蓝色袍子,迈着两个大阔步,走到她跟前坐下道:“这是祭祖呢?”

那英气少女嗓门大,惹得众贵女们的目光。梁若嫣听闻,连忙慌张的提裙小碎步赶来了这桌,训道:“芷嫣,你胡说些什么?这都是刘贵妃赏给六妹妹的!”

“诶?所以这是变相再说,刘贵妃要自喻低贱,奉月离妹妹为祖喽?”芷嫣一脚踩在圆凳上,身体前倾,帅气逼人。

“你!”梁若嫣气得胸膛一起一伏,活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女生。

众贵女一阵惊呼。这些话,也就这位静和郡主敢说得出口了。

静雯郡主与静和郡主二姐妹,一个生性温柔内敛,一个生性英气豪爽。简直是老天爷开的个大玩笑。

“你这妮子怎么如此不知礼数?六妹妹独享如此富贵,我等都赶着谢贵妃,你这恩将仇报,是何道理?”梁若嫣厉声道。

芷嫣走到月离身前挡住大家略带敌意的目光,笑得一脸谄媚:“哎呀,大家这哪儿是感谢,这分明是忙着去当活祖宗啊!”

月离见状,把梁芷嫣推了回去,对着众人道:“天家恩德,众姐妹应当同享才是。还请各位姐妹挑些好的拿回去吧。”

她记得沈眉庄眉姐姐曾说过这话。

众贵女听罢,有些人实在,挑了些簪子,对镯这些小物件儿回去,并对月离示好一番,夸赞其一舞神行兼备,韵味十足。

“呵,众姐姐们都是养在宫里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些小物件儿还想收买人心?”沈傲蝶见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眼红心酸不已。

“哟,要按我姐姐说的,众姐妹都赶着去向贵妃谢恩,那沈妹妹又是哪出呢?贵妃娘娘的赏赐入不了你的眼了?”

梁芷嫣短促的一笑,向一脸难堪的梁若嫣和气得满脸通红的沈傲蝶玩味的看去。

月离扇子挡嘴,躲在梁芷嫣的后面不住的偷笑。心想这姐妹当真泼辣,一针见血,句句话都能绕上许多人。

一个小丫鬟来报,说皇后娘娘请众贵女去御花园赏花。梁若嫣便寻了个由头,带着沈傲蝶等人离开了戏棚子。

等棚子空了,月离拉起梁芷嫣的双手,笑道:“静和姐姐也忒心直口快了。”

“叫我芷嫣就好。”梁芷嫣给月离送了个眼神,“我最看不惯她们一股子酸劲儿,看不得别人好。每天涂着厚到掉渣的脂粉,都不如六妹妹略施粉黛亮眼。”

梁芷嫣与月离差不多大,脸上一点胭脂水粉的味道都闻不着,前额的碎发随着风扬起,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你年长于我,我至少要叫你一句嫣姐儿,”月离安心的抚着梁芷嫣的手背,“不知为何,从前与姐姐素未谋面,现下你却令我心安。”

二人正情到浓时,月乔却端着一个茶碗,一脸楚楚可怜,忸忸怩怩的走了过来。月离正眼都未看她,继续与梁芷嫣聊些趣事。

“六妹妹……”月乔嘟起嘴,眼泪似要夺眶而出。

月离淡漠的拉着梁芷嫣,走远了一些。梁芷嫣有些担心的看着月乔,一脸懵懂。

“六妹妹,从前的事情是姐姐不好,”月乔提起袖子在脸上抹了几下,“那日姐姐跪了一夜的祠堂,边想边后悔。姐姐不该对你动粗,更不该用苦肉计迷惑爹爹……”

月离斜眼向月乔看去,见她如同当日般,一副令人心头一软的模样。

“六妹妹,”月乔端起手中的茶碗,“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还请你能吃我一口茶,就当对我的安慰了吧……”

此番情景,梁芷嫣都看懵了。月离无奈,怕月乔在外家人前丢脸,看见自己的圆桌上正好放着一碗,只好端起,对着月乔的茶碗一碰,一仰头。

这茶水……怎么有股辣辣的味道……

那股水在月离的舌头上稍作停留,便滑向了她的嗓子眼,直冲她的喉咙!接着便是一阵辛辣苦涩,口中似火烧一般。

月离丢掉茶碗,弯腰干咳了好几声。

“姑娘!”雪桃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姑娘您怎么喝呛着了?”

梁芷嫣觉出不对,捡起掉在地上的茶碗,闻了几下,一股烈酒的气味冲得她也要醉了。

“怎么茶碗里装的是烈酒啊!”梁芷嫣怒气冲天,训斥雪桃道,“你们贴身侍女当差竟敢三心二意,连六妹妹的茶碗里喝的东西都能搞错!万一里边掺了什么脏东西,这错儿算谁的!”

雪桃要被急哭了:“奴婢……奴婢可能是把酒水和茶水倒错了,可方才下人过来忙活的时候,倒的确实是茶水啊!”

“六妹妹!”月乔装腔作势的扑了过去,“六妹妹你怎的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啊!”

月离弯腰一阵工夫,一股热血借着酒精的力道冲昏头脑,她早就识破了月乔和翠微阁的诡计,气上心头,一把向月乔的小腹推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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