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昏暗的蓝色。巨大的玻璃壁笼罩了穹顶，有各种各样的鱼在四周浮动。

海洋的光影散落在男孩清秀的脸上，在他身后的巨大亚力克板中，淡黄色的小海马正在快速移动。

“雄海马的腹部正前方或侧面长有育子囊。交配期间，雌海马把卵子释放到育子囊里，雄性负责给这些卵子受精。雄海马会一直把受精卵放在育子囊里，直到它们发育成形，才把它们释放到海水里。我看到You-Tune的视频，雄性海马最多能产两千只。”他的声线平稳的像是柏油路面，神情如同石雕。

女孩穿着雪白的T恤配牛仔裤，漆黑的长发砸成马尾，她认真的听着，听完楚子航的讲解之后就咯咯咯笑起来，模样挺癫狂的。

随后，她抬头看他，漂亮的眸子清澈如水。问师兄你和我说了那么久话，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吗。

楚子航微微一愣，“对不起。”

他只知道这是他们学校舞蹈社的社长，他们正一起完成一篇论文。

女孩跳起来，跺脚，“我叫夏弥夏弥夏弥啊！”

*

“师兄，师兄。”夏弥叫他，把楚子航从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里拉扯出来。“你表情好可怕，在想什么？”

刚才楚子航把房间的门锁了，现在他正坐在书桌前，风衣披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台Ipad。夏弥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玩手机。

他微微愣了愣，把Ipad放回桌上，沉吟道：“刚才叶胜师兄和学校后勤部打电话，后勤部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说明，杀死混血种的火焰，是来自别人。”

齐衡的身体僵了僵，朝那边看去。刚好楚子航也在看他。

少年的目光深邃，脸色很冷，似乎要把他看穿般。

“师兄你别怀疑他啦，我跟他做过几年同学，知道他是个地道的废柴。”夏弥忽然说，打破了沉默。

楚子航微微一愣，目光转向夏弥，只见女孩用手撑着下巴，神情很自然，“会不会有仇家？”

楚子航眼里闪过什么，他拿起Ipad，打开卡塞尔学院的App，里面个人空间的云盘里放着一个命名为‘B’的文件夹。他点开那个文件夹，里面瞬间出现九张不同少女的照片。

他淡淡道：“这是那个人半年来杀死的所有女孩的资料，包括她们的亲属。我之前看过，都是普通人。普通人亲属对于这种事的认知能力有限，不存在复仇的情况。”

夏弥微微转动着眼珠，突然指了指其中一个少女的照片，“这个女人下面怎么没有信息？”

“她是个孤儿。没有亲属。”

夏弥哦了一声，“但是师兄，她都已经二十岁了，没有亲属不代表没有·····男朋友。”

楚子航眼神中闪过一丝亮，沉吟道：“确实，诺玛失误了。”

他沉着脸点开邮箱，开始给学院发邮件。

齐衡看见楚子航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心里缓缓舒了口气。他看向夏弥，女孩却根本没有看他。

“师兄师兄，能不能借一下电话，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齐衡故作轻松。

楚子航忙着发邮件，夏弥站起来，把手机递给她，“用我的。”

“谢谢······”齐衡接过手机，也不知道是在谢夏弥帮他解围还是借他手机。

他不知道为什么夏弥要说那些谎话，其实他和夏弥虽然是同学，但朝夕共处也只有一年，而且在这期间女孩根本没有怎么跟他说过话。而第二年夏弥就很少来学校了。他和夏弥有这么多的互动，也只是在这段时间才莫名其妙开始的。他最近经常莫名其妙在女孩注视他的双眼中看到友爱，甚至有种死党的感觉，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夏弥有这么深的联系了。

夏弥会为了他这么个路人和帅气师兄说谎？齐衡一脸柯南呵呵。

夏弥似乎丝毫不知道齐衡心里所想，她抱着手站在墙边，眯着眼盯着窗外朦胧的夜色。耐心等着齐衡打完电话，随后重新把头发束起，“雨好像小了些，好啦师兄我走了，太晚了爸爸妈妈担心的。”

楚子航微微一愣，既然夏弥说不用送，他也就真的不送了。他微微颔首，“路上小心。”

他看着夏弥带上门，随后也站起来收拾桌上的东西。

齐衡忍不住问道：“师兄，刚才饭店里那些师兄师姐都回去了么？”

他想起今晚在饭店里的师兄师姐，那个披散着耀眼的金发如同希腊雕塑般俊美的师兄，暗红色的长发飘舞的诺诺，还有那个待在楚子航旁边满脸关切的苏茜师姐。以及讲话讲的眉飞色舞的叶胜师兄，特别体贴人的亚纪师姐。

还有那个惊鸿一瞥，冰雕般的俄罗斯女孩。

她目中无物，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白纱如雪的裙裾在膝间跳跃，举止高贵的如同王坐上的公主。

她说她叫零，是师姐。

他们完美的好像梦境一样虚无，好像转眼就会消失不见似的。不，他们已经消失了，在他昏迷醒来之后。

“她们回酒店。”楚子航面无表情，把Ipad装进一个黑色的帆布包里，“你晕倒之后，我们在那里等待后勤部的人来接应，之后就散了。”

“哦······”齐衡愣愣的回答。

“看上哪个师姐了么。”楚子航忽然冷冷的问他。

齐衡差点被呛到。

他抬头看着楚子航，只见少年面若冰霜，同样正看着他，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好像要把他杀了。

齐衡的额头上结起了密密的冷汗，急忙说，“师兄你别误会，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想法。”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如果说是几天前他可能还会幻想，说这些优秀的师兄师姐会不会今后罩着他呢，但经历了今晚，他终于看清了现实。他只是一个平庸的甚至是差劲的C级新生，就算将来顺利入学，也不可能和这些人有任何瓜葛。

楚子航微微一愣，“开个玩笑。你不要紧张。”

齐衡：“······”

楚师兄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真可怕啊。

楚子航把帆布包挎在身上。脱掉风衣，现在的他完全蜕变成一个乖乖的好孩子。穿着湛蓝的的牛仔裤，雪白的T恤，脚下一双‘匡威’牌帆布鞋，“这个房间里有独立卫浴，比较方便，不会有人进来，晚上你就锁着门，白天从车库的门出去。”

“我明天能下床么。”齐衡觉得不可思议。

“卡塞尔学院医务室自制的止血剂很好用，我试过。”楚子航微微颔首，“先走了。”

齐衡点了点头，看着楚子航走出去。

他全身上下盖着软软的薄被，身体下的床也是软软的，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四周的温度很适宜，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昏暗的橘色的光，面前是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是液晶屏大电视。他从没有在这么豪华的房间，这么舒适的环境下睡过觉。

齐衡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他睡不着，他想到刚才厕所里发生的一切。

他有点记忆，但是不确定。于是他伸出一只手，看了看。

是人类的手掌，不是刚才的纯白色。

难道刚才厕所里的那个是自己的言灵？他阴差阳错发出来了？

齐衡双手合十，刚想一掌劈在床上试试，忽然只听身旁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别弄了，那不是你的言灵。”

他猛地抬头，只见床边坐着一个男孩，身穿白色的睡袍，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幽蓝色的瞳孔闪烁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