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男孩
怎么看都觉得非常诡异。
面容清秀的少年穿着宽大的睡袍,气定神闲的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大雨。
齐衡呆呆的看着他,少年忽然转过头来,笑了笑,“又见面啦,哥哥。”
透过那双幽幽的瞳孔,那是真情流露的笑容,仿佛真的是一个弟弟在和哥哥说话。
虽然齐衡知道自己的弟弟齐豫不会这样笑,也不会这样说话。智力障碍的男孩说的话永远定格在三岁,表情永远是呆滞无神的。
这个人居然又出现了!有了这几天的可怕的经历,齐衡对这种灵异的事也具备了一定的免疫力,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了,不想让这个奇怪的孩子再度消失,于是他急忙坐起来,
“今天晚上,厕所里,我们见过面对不对?”
他还清晰的记得今天晚上,在他的脖子被怪物割裂,鲜血溅满墙壁的瞬间,脑海中浮现的那个清晰的近乎诡异的画面。巨大的书桌后,身穿白衣的男孩抬起头来,眼神清澈。
那分明就是眼前这个人的脸!
齐衡看过一些漫画,他知道有些漫画主角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那些灵魂时不时会飞出来占据主角的身体大发牛逼。该不会这种牛逼的狗屎运被自己占了吧。
“别急,一个一个问。”男孩转过身来,盘膝而坐,“我知道哥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老实说,我一直在等这天。”
齐衡再次被他的美所惊叹。透着台灯黄晕光,男孩的脸如同玉堆砌的,如同女孩。
“今天在厕所,我清楚的记得我手上沾了白色的火焰,那是什么?”齐衡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我们的能力而已。”男孩淡淡道,“低贱,卑微,如同蝼蚁般吞噬敌人的火焰。”
“为什么你的眼睛颜色和那些人不一样?”齐衡想起楚子航那双闪耀的快要瞎掉的黄金瞳。
“业火的颜色。”男孩幽幽的说道,“亿万年前,黑王尼德霍格创造天地,将世间的奴仆都设计成它自己的模样,他们是黑王的后代,自然是金色的瞳孔。”
齐衡心里‘咯噔’一声,“你难道不和他们一样?你是谁?”
男孩淡淡道:“对不起啊哥哥,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他枕着柔软的靠垫,目光深邃忧伤。
“其实,我出现是想告诉你。”他说,“你别和路明非走得太近了。”
齐衡猛地一愣。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下午的时候我和路明非在巷子里被怪物追杀,我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男孩,很好看的脸,穿着小礼服。他好像没看到我,我还穿过了他的身体。那个人是谁?”
“一位故人。”齐豫淡淡的笑。“哥哥好厉害,把我还没说的话都给说出来啦,我让你不要接近路明非,其实是想让你远离,那个人。”
“路明非身边的那个人?”
他抱着手,淡淡说道:“动物们害怕狐狸,其实是害怕狐狸身后的百兽之王,那个人就是老虎,他就是恐惧的源头。你被他发现的那一天,就是你死亡的时候。”
“我只想知道他是人是鬼。”
男孩眼神微冷,“是······魔鬼。”
屋子里的温度明明很适宜,可齐衡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寒。
他想到今天自己在小巷子里看到的,那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秀,瞳孔金黄的男孩,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么。
“哥哥,我要走了。”齐豫突然站起来,抖了抖宽大的睡袍,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记住,除此之外,不要和任何人说你能够看见我的事,特别是路明非。”
齐衡微微一愣,忽然问道:“今天是你救了我么。”
男孩停了停,转头看他。“可以这么理解。”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齐衡问。
“很快吧。”他继续往外走,“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出现的。”
“危险?“齐衡扯了扯嘴角,他想起今天在厕所里发生的事,”那我希望永远都不要见到你了。”
“放心。”男孩稚嫩的声音低沉的可怕,“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天啊,这话也太暧昧了,从一个大男孩口中说出来,如果是在平时齐衡早就吐了。但为什么他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心中那么难受呢,就好像要失去某个人了。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他也是在这样的黑暗中看着男孩离去的身影,悲伤逆流成河。
*
夏弥回到幽暗的地铁下,四周依旧是鬼魅般的黑影。一叠叠怪异的人形立在虚无的空气中,时隐时现。女孩面无表情,她穿越那些黑影。
随后她的神情出现了一点波动。
因为四周出现的场景实在是太混乱了。精心布置的家具一团乱糟糟,巨型大沙发被掀翻在地上,电视机被砸了个粉碎,桌子也被戳穿了个洞。
厨房!女孩心里一惊,飞奔向厨房。
锅碗瓢盆全部撒了满地,冰箱里的青菜,萝卜西瓜也被砸烂了。
夏弥低着头,火焰在她心中缓缓燃烧,最终酝酿成熊熊烈火。
“芬——里——厄!”女孩愤怒的咆哮声传遍整个地下,远处飘荡的亡魂下意识要往黑暗处躲去。
不远处的角落里探出个脑袋,芬里厄手里拿着一包原味薯片,飞奔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大男孩龇牙咧嘴,和夏弥对瞪,“姐姐!坏!”
黑暗中,两双耀眼的黄金瞳刺破了空气。如果齐衡在这里估计会被吓得晕过去。
这两个人的黄金瞳比楚子航的更亮,更凶狠,更威严。
夏弥攥着拳头,抄起平底锅扔了出去。
啪————锅砸在墙壁上,砸穿了个洞。
一个女孩,居然有如此强大的臂力!
“谁谁谁准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动这些东西了?”夏弥气死了,她把头歪到一边,“我现在走,再也不回来了!”说罢,女孩就要走。
大男孩愣了愣,旋风般窜到女孩跟前,拽住她的裙子,“不行!”
“为什么把这里弄成这样?”夏弥瞪他。
“男的!”芬里厄回瞪夏弥。
夏弥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不禁捂住了脸。
“你是怪我在外面和那两个男生待太久么?”夏弥问。
芬里厄愤怒点头。
“我现在和你解释啊。”夏弥哭笑不得。
“那两个男的,一个是姐姐的朋友。”夏弥说,“你也认识的。你认识吗?”
“另一个!”芬里厄显然觉得另外一个对姐姐的威胁更大,他叉着腰,不依不饶。
“那个是······”夏弥想了想,“猎物吧。”
芬里厄愣了愣,“兔子?”
夏弥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揉了揉芬里厄的头发,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从地上破烂不堪的一堆东西里抽出一本书。那是一本儿童百科全书。女孩指着书上的野兔,“芬里厄,兔子是长这样子的。今天那个人啊,比兔子凶多了你不觉得吗。”
芬里厄摇头,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猎物,杀!”
夏弥没有说话,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的伸手解下头上的发带,顷刻间,女孩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
这个地方是死的空间,甚至没有风能过够吹起她柔顺的长发。
芬里厄暂时接受了夏弥的说法,他坐在破烂不堪的沙发上,拿着薯片吃的津津有味。
夏弥坐在他身边,看着眼前那台被砸烂的大电视,“芬里厄,下个月我要出趟远门,可能不能每天陪你了。”
“不行!”芬里厄愣住之后,死死的拽着夏弥的裙子。放手他就是猪头!
夏弥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天花板,“嗯,芬里厄已经很大了,要学会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喽。”
“不!”芬里厄的瞳孔亮成了暴怒的金色,他蹦起来,在地上打滚,“不要走!姐姐,不在,无聊!”
“我很快回来的。”夏弥皱眉,“真是的,就是你自己今天把玩具都玩烂了,没东西玩。这样吧,这周末我去给你借个玩具回来,你玩到我回来的时候。就不无聊了。”
“哪里?”芬里厄问。
“一个朋友的家里。”夏弥幽幽的说道。
黑暗中,女孩瞳孔散发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