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例在迟锦的永安宫的正东方向升起。
分外耀眼的红光穿过树梢,漏过泛黄的枝叶,打在地面上,整座恢宏的宫殿像笼罩了一层佛光,神圣而又朦胧。
而远在北部的漠北雪原、旬吴雪域,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
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絮从天空缓缓落下。
万里无垠的漠北雪原上,如琼花般堆积的雪垒砌高筑成冰雪剔透的宫殿一般的盛景。
冰冷中隐藏的是肃穆,连绵中寓意的是悠久。
据旬吴高宗时期的史官留下的史书记载,漠北雪原原本不叫做漠北雪原,而是叫做漠北平原。
原本的雪域天似穹盖,笼盖四野,春季时如良渚国一般柳暗花明、山高水清,也会有春和景明,微雨醺醺。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雪域原本还有一眼四海闻名的星月泉。
等到高宗时期,星月泉却慢慢消失了,没有在雪域中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随之而来的是,万顷原野的绿色层层褪去,整个平原迅速变得苍白贫瘠,瘦弱得让人心疼。
星月泉消失后,次年,旬吴迎来了这个王朝最大的的灾难与劫数。
高宗景元四年,旬吴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雪。
灰色的阴云在旬吴的天空上下游荡,覆盖四野,像是对人穷追不舍的恶鬼,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大雪纷纷飘落,雪压大地,像一团阴影笼罩了人们的心,密不透风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每至夜幕黄昏时分,狂风袭来,在旬吴从皇城到边境的任何一寸地方飞速盘旋,凌厉猖獗地呼啸着。
搅扰的所有人内心惶恐不安。
那时候,旬吴国内人心惶惶。
偌大的国家百姓迅速作鸟兽散。
无论是王孙侯爵,寻常百姓,还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南下的南下,西走的西走。
后来暴风雪结束后,冰雪仍旧逐年累积加厚,这样年复一年就成了万年积雪地区。
旬吴皇室不知是处于愤恨还是敬畏抑或是两者皆有的心境,为漠北平原正式更名为漠北雪原。
与此同时,在大陆上更是留下旬吴的别称,旬吴雪域。
此时,杞越深秋的时节,良渚地区更是春繁锦茂的时候,唯有旬吴风雪越来越猛烈。
雪原原本冰雪百丈,坚冰缠盖,虽地域广阔,方圆万顷,却无路可走,更是人迹荒凉,活像是西天极乐世界。
可当时年仅十六的三皇子殿下褚央,率领百余名工人走进雪原,在冰砌玉筑中凿开了通向杞越等多国的路。
这件事在当年引起了整个大陆的轰动。
因为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人间奇迹。
除了当时参与建路的工人外,没有任何人知晓褚央是如何做到的。
一列车队悠悠的行进在漠北雪原中。
车队马车上挂着的驼铃悠悠。
雪原偶尔点缀的人烟生火做饭燃起的炊烟缓缓升起,应和着激烈的风声,烟筒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几分烟火气息给塞外雪原冰川平添了几分温暖的暖色调与温馨的希望。
远远望去,雪原皑皑,冰川皎皎,满目的白,几乎让人眼失去辨别能力。
在这样的白中,一抹红色亮的扎眼,如同冰天雪地中绽放的红梅,艳丽秾艳,夺人眼目。
红影渐渐放大,可以看出,竟是一个一袭红衣的少年郎。
尘世梵音绝于耳,一袭红衣入画来。
少年像是世外的一抹亮红,不与俗世同流合污。又像是烟火吟咏的大赤大红。
好似人间的富贵花,又如天际风华灼灼的霞光万丈,烈日红云,酆都鬼城的血色曼陀罗,极致的纯与艳。
衣衫不是纯粹的朱砂色,红绸袖角上反而绣着点点白梅,衣领与内衫也是月白皎皎。
于是,在红衣少年不顾一切的焚世光芒中,又沾染了几分远山般的朦胧高洁,不可攀登,不容玷污。
少年逐步逼近,才注意到,刺目的光线落在他发间的赤金镂空发冠上,映射出耀眼夺目的光。
漆黑润泽的鬓发迎着光,显得黑亮而润滑,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摆动。
少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像是鲜橙一般,清新可人,十足的明媚甜腻。
眉如翠羽,眸如寒潭,一双醉人桃花眼中散落出几点寒星,似多情却无情,仿若九重天上高不可攀的神灵。
禇央身长如玉,银鞍骏马驰如风,翩翩西南去,马蹄矫疾踏落雪,垂鞭直拂五云车。
此一程,是从漠北雪原前往杞越的路。
禇央被旬吴皇帝派去出使杞越,从漠北雪原经过,好似没有任何怨言。
只是垂睫沉思,眸光深沉,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