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廿柒 情这一字终是彻骨(1 / 1)翌辞妹妹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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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推回一个时辰以前,唐老九坐在屋子里翻阅着那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天界奇闻录》,原本自己就当个杂书闲来无事看个几页,从未想过写的东西都是真的,还派上用场了。

其中有一页写道,仙者在凡间不得使用仙法,否则会遭受反噬。

吓得唐老九就差跪倒在地了,为了能更好地将那仙人救了回来,自己不辞辛劳地翻阅着后面几页,毕竟是天界的玩意,用词方法都晦涩难懂,涉及法术那些七七八八的自己索性就忽略。他唐老九可不想飞升成仙成神的,他就想活在人间,讨那吴成兰做媳妇儿,然后生几个胖娃娃。

翻着翻着,突然看见一页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个角——

殒仙者,剔其仙骨,断其仙缘,投入殒仙井中,坠入凡尘,仍其自生自灭。离世后,尸骨无存,化作尘埃。三界之中与其有关的记忆,自其消失那日起,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唐老九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段字看完以后,自己的眼神不知不觉就落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完蛋了,这云缇姥姥不会是个殒仙吧。

这要是没了,随之有关的记忆都没了。虽然自己可以逃过一劫,但是这些在意她的人,突然心里空落落的得多难过啊,自己医者父母心,还是要救回她的。

关于殒仙的第二页,写着的文字,让唐老九立刻跑到床榻前,让众人唤醒云缇。

自成为殒仙那日起,无法自愈,药石罔效,重伤若昏迷不醒陷入梦魇超过五日,直接化为乌有。

距离她昏迷不醒,已经过了四日,这期间魏景珩被生拉硬拽去睡了半日,这好不容易恢复精神,若是看见两个时辰后云缇在床榻上化为尘埃,就怕着皇家刚刚捡回一个女婿,就要给一个儿子办丧事了。

被唐老九丢下的那本书,他还未看到的记载殒仙的第三页,也就是最后一页写着,若重伤后的殒仙被唤醒,生命仅存最后三年,期间法力消失,五识渐丧,记忆减少,直至死亡。

魏景珩听到唐老九说的后,只觉得心口堵塞,强行平复自己的心情,紧握住她冰凉近似没有体温的手,“云缇,你快醒醒,别睡了。”

他用自己的体温和口中呼出的热气试图去暖化那冰凉的双手,可是那人还是静静地躺着。几日前,她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看似能叱咤风云的人,能打皇子能凶公主,天下独此一份啊。

“云缇,我还没带你去看过襄国的景色呢,大江南北各种美食也没带你尝过呢。”

“云缇,景熙的及笄礼缺你不可,他二人的婚事也是你说的是注定的,你醒过来才能看到那番胜景啊。”

……

只剩下一个时辰不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试图唤醒云缇,她还是听不见。

桌上灼烧着的香一点一点燃成灰烬,那仅剩不到一刻的长度,就像针活活扎在魏景珩心里。

“云缇你醒醒,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你醒来,天涯海角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哪里,你不要我去我便走的远远的,就算你要回乌云谷,我也送你回去没有一句怨言!醒过来吧云缇,拜托了……”

“求你了,醒过来吧……”

魏景珩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额间,他低着头害怕目睹那一切。

“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走,你走开啊,走啊!”

那手微弱地动了一下,随后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虚弱,但是他听见了,魏景珩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坐了起来,她呼吸从极浅变得逐渐有力,她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放在心口,那强烈的心跳声,无一不在证明,她还活着,她醒了,她回来了。

云缇的眼睛转了过来,看向了自己。魏景珩此时百感交集,却只能把这些情绪化作笑,手再一次触碰她的脸,是真的,是真的。

“唐……”魏景珩此刻说不出话来,让唐老九赶紧来替她看看。唐老九应声过来瞧了一瞧,云缇除了气色不佳,脉搏心跳已经恢复平常,人也有了温度。

“恭喜殿下,云缇姥姥一切无恙。”唐老九刚想去配点补血补气的药给她调理,想起了书中药石罔效的文字,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

荷香激动的已经忘了作为的规矩,越过了魏景珩就抱着云缇痛哭,“姥姥你都不知道荷香担心死了,若是您不在了,爹爹阿娘还有村里的所有人都会很难过,小沉子锦鲤会难过,小公主也会难过,还有衡王殿下,他会很难过的。”

云缇摸了摸荷香的后脑勺,提起精神,缓缓地说道:“别担心,我这不就好起来了吗。让你担心了。”

荷香哭得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样支支吾吾的,小沉子虽然也很激动,但是沉稳住拉过了荷香,说是去做一些吃食,给姥姥好好补补身子。唐老九说去熬些像红枣红豆黑米之类补气血的给云缇,荷香点头似拨浪鼓一样,跑了出去,小沉子和锦鲤不放心也紧随其后。

唐老九嘿嘿笑了一下,也走了出去,随手将门给关了起来。

魏景珩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便要抽出自己的手,方才云缇醒来之时那句话“你走开,走啊”像利刃剜心,果真是因为自己说了放她离开的话,她心动了才醒过来吗。

云缇的手就这样空着了,一下子像少了什么,她只能把手缩回被子里面。

“我……”云缇想要开口,魏景珩面色一沉地站了起来。

“你好生修养,我去瞧瞧南虞。”

“你……”

魏景珩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只剩云缇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房间里。

她想说的是,我能够摆脱心魔醒过来,是因为你啊。你能不能,不要走那么快。可是自己没有那么多力气去说完一整句话,此番醒来,虽然没有人跟云缇说什么,但是自己的身体明显感觉到无力感,自己千年的修为尽数耗完,从此以后,与凡人无异。

云缇的手再次抚上心口,作为凡人的一颗心,会有什么区别。

“喜欢,是那个人在你心中占据了全部位子,让你觉得此生有他,就不能有别人代替。”

“喜欢,就是你会在意他的每一句话,慌张的时候不假思索便会看向他,就算他不在身边,你也会莫名地想到他,因为他在你心中很重要。”

云缇抬头望向窗外远去的背影,“很重要吗……”

重要到只要他一句话,自己能够摈弃心魔的诱惑,方才就差这么一点那一丝魔气就要主导了自己,这眉心的炽热是魔印消散的证明,还好守住了。

老头,你说的喜欢,云缇可能懂了。

曾经你说我对摇光的情感只是敬仰钦佩,我还反驳你,觉得那就是喜欢,现在云缇明白了,那只是我对荇歌口中刻画出的英雄形象的尊敬,对他们那段美好爱情的羡慕与渴望,不是喜欢。

真正的喜欢,是没有框架锁死,是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的。

摇光是荇歌的英雄,南虞是景熙的唯一,

魏景珩是云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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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南虞的手指动了一下,惊醒了趴着睡着的南夫人,立刻询问他是否有不舒服什么的。

南虞虚弱地摇了摇头,南夫人知道后要去通知太医来给他瞧瞧,南虞阻止了她:“娘,我一切都好,只是想再休息一会,先不用麻烦太医了。”

南虞侧过身,看见了不远处三角椅上睡着的小姑娘,发丝凌乱,仅有一件魏景珩的鹤氅披着,呼吸声很轻,像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嘴角的梨涡陷了进去,看到这里南虞的心,也软了。

与何老爷子周旋了几日,好不容易才让他答应将何二小姐的名契作为证据呈给圣上。一切都很顺利,在回来的途中,手下的人好像有事瞒着自己,再三威胁后,他才说:“宫里来话,皇后娘娘有意将今年新科状元许给公主当驸马,那状元是颖充容的表弟,今年二十,也有个爵位在身。”

起初觉得只是觉得心中酸楚,可是无论做什么,思绪总会落到这件事身上,心中还隐隐约约有一个念头在告诉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南虞心想自己怎么会用“失去”二字,景熙向来是襄国的昭和公主,什么时候成为自己的了。林间一片叶缓缓坠落,南虞的手想要去抓住它,可那片落叶不合时宜地从手指缝隙中穿过,跌落在脚边。

“让所有兄弟休息一炷香时间,快马加鞭回到皇都。”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了自己的私心,不知道为何,那张笑起来带着小梨涡的脸就像画卷一样时时刻刻展露在自己眼前。

想早一点见到她,与敌方埋伏的人作战时,便想着速战速决,也是因为分散了心思,被那暗处的一支箭偷袭,直直没入心口。

“南虞……”南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神情,摇了摇头,“万万不能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南虞收回了心思,自己这没有节制地盯着小公主看,是唐突无理了一点,“娘,儿子明白……”明白南氏永远是臣,还是魏氏皇族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南家现在的荣耀是祖父与父亲的鲜血和魏氏的良知换来的,自己不能够也不配对小公主动了心。

这一点,从小时候自己便知道了,麻木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可以不去在乎,可是她要另嫁他人的传闻似当头棒喝,敲碎了他的冰封,情这一字终是彻骨。

“南虞,你差点便回不来了你可知道?”南夫人顺势引出了后面的话,“我南家列祖列宗保佑,你得一仙人倾慕,云缇以性命救你,你可知道?”

云缇?南虞隐隐约约记得那日,似有仙人相救用一束光解除了自己的疼痛,那并非做梦,是云缇吗。方姨那时候说传闻中的云缇姥姥,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此时想来便对得上了。自己早就该想到,哪有寻常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以在有伤的情况下接自己三招。

仙人,原来是存在的。

“南虞,娘的意思是,那云缇仙子似乎有意于你,不如……”

“娘,我有些累了……”南虞不愿再去听,娘这是乱点鸳鸯谱,自己和云缇对彼此无意。只是此次她以命相救,日后这份恩情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这几日,云缇和南虞都调养的很好,尤其是南虞,本身体质好再加上魏景珩的那暖泉,不校五日,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人的本质便是贪,在南虞身上也一样,才刚刚能下地,这手也空不得,便要提剑活动一番。

“这才刚好,你便要练剑,出了岔子,景熙又要怪我了。”魏景珩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本书,云缇此时还卧床修养,荷香怕她终日无所事事心情不畅,便偷偷来找自己借点书让她打发打发时间,自己也没什么志怪小说话本之类的,只能让锦鲤去市集上买几本,本来想现在送过去,看到了南虞,便推迟些。

魏景珩免了南虞的行礼,邀他去书房里坐坐,对于此行,魏景珩有太多疑点要问南虞了。

原来,此行处处是煎熬。

南虞去往何老爷子家便用了几日,到了那里管家皆有何家家大业大老爷子终日繁忙为理由再三推辞,南虞本不愿意亮明身份,怕打草惊蛇,可是时间紧迫,只得把圣上的亲笔御书和魏景珩的令牌拍在台面。

这再有钱的老爷子看到此等压力也只能接待南虞。南虞没有多客套,直接挑明需要何老爷子将那二小姐的名契作为呈堂证供由自己带回朝。

何老爷子的态度和魏景珩预料的一样。二小姐自己不懂事偷偷出逃,平安回来他也就当不知道了,结果被那三教九流混杂的妓院拐了去,虽然那守宫砂还在,但是这名声是女儿家最重要的,把这事对簿公堂必定会闹大,自己何家这世世代代的清白,都被这丫头搞臭了。

何老爷子见南虞坚定之心无法动摇,便开始卖惨耍无赖,何家无后才把这外孙女写入自己祠堂为传宗接代所用,现在都嫁不出去了,要这外孙女有何用,不如让她去死以正清白。

南虞本想拍案厉声呵斥,想起了魏景珩的嘱托,只得好言相劝。那何老爷子知道南虞是个朝廷四品官员,自己何家虽然是商贾出生,和朝廷也有姻亲关系,自己没有儿子,那女儿女婿也是不跟自己一条心的。如果南虞可以娶自家外孙女为妻,别说那区区一张名契,这何家家业都给她作了嫁妆,二十岁便坐上四品官员,前途无量。

南虞自然知道何老爷子打得算盘,屋子里就他两个人,等会出点什么事情是洗不干净的。南虞周旋了一下,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主,暗戳戳提示了何老爷子若是替皇上立此大功,何家必定重重有赏。

南虞的态度不太明确,何老爷子也只能赌这一把,若能高攀上这门亲事便是祖上积德,若他反悔,也能在圣上面前留下何家名声,逼他太紧,适得其反。

最终南虞也算是成功拿到了何家二小姐的名契。

后来路上遭遇埋伏等一系列的事情也都告诉了魏景珩,只是自己后知后觉的情这一字,藏在心里。

魏景珩对此事大概有了了解,再三叮嘱他好生休养,将他送走后,魏景珩重新拿起了锦鲤淘来的几册书,装订的倒是规矩整齐。

不过魏景珩心中有一丝丝好奇,所谓女子心事如海底针,触不到摸不着,也许自己瞥个几眼这书中所写,也能懂一两分,只是这一册册书名着实……不正经,譬如这本《霸道将军心仪我》,讲的是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将军和他的小侍女的故事,全书用词直白露骨;《俊俏书生》就更不堪入目了,素日温文尔雅的书生,这喜欢起一个人来如此……肉麻。

魏景珩合起了这几本书,摇了摇头,眼神看到那最后一本。

《将军和王爷的二三事》,寡言少语的将军和那风流王爷的故事,最最不能接受的,将军是那占据主导的一方。魏景珩瞥了几眼就把书重重合上。

魏景珩心想这些书是万万不能给云缇看了,这有损自己的形象,等会她整日跟书中一样幻想自己和南虞。好你个锦鲤,本王有朝一日被气死,你立头等功。

魏景珩把这些书扔给了小沉子,让他赶紧处理掉,自己从书房里取出几本佛家静心咒,还是应该给云缇看这些书,既有助于她调养,也利于她修行。

走到她门口的时候,魏景珩又犹豫了。自己这么上赶着是为了什么,不是已经决定为了她的性命,决定离开吗。

魏景珩苦笑,自己还是不打扰她休养了,只能把这书放在她房门口,期待她自己拿进去吧。

魏景珩转身便要离开,屋子里又是啪嗒一声,吓得魏景珩立刻跑了进去,看着地上的云缇,她狼狈中带着一点憨。

“魏景珩,快快快,扶我一把,腿麻了。”原来云缇长时间盘着腿坐在床榻上看着书,一时没注意就把腿压麻了。魏景珩无奈之下,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虽然说这几日不得吃油腻的东西,但是那食材也是用的极好的,她这身子怎么抱着还是很轻,好像一推就能飞出几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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