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馥打马球回来，礼部和库房正好送了她的嫁妆过来，让她过过目。

自李世民赐婚以后，礼部就开始筹备婚事。除了按祖宗规制赐的以外，韦珪额外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约一共有二十多口箱子。其中有大批的丝绸，精致的古董摆件，贵重的首饰毛皮等等。另外还有一个装满银票的锦盒和一个装满房契地契的锦盒。

韦珪问：“你感觉怎么样？”

璟馥点点头，应了一声。

璟馥道：“今日朝堂上有大臣提出希望新立皇后，有人提了阿娘。”

韦珪转头道：“是什么人？”

璟馥道：“不是哪一边的，是娘娘的一个远亲，出自京兆韦氏的。阿爷并未生气，只是未表态。但算起来文德皇后已经去世五年了，此时提起，也不算莽撞。”

韦珪道：“魏王是什么态度？”

璟馥道：“我本以为四哥会反对，可听说，他并未发言。阿娘，这是为什么？”

韦珪道：“因为圣人属意的继皇后人选并不是我，而是杨淑妃。可对于魏王而言，最不能登上后位的就是杨淑妃。”

璟馥明白，道：“一旦杨淑妃成为皇后，那三哥就是嫡子，且他又年龄居长。阿爷本就宠爱三哥，若是名份上也通了，那三哥对于四哥而言，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四哥一定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韦珪点头道：“不错，所以如果要争取魏王的支持，我们就得突出吴王的重要性。”

璟馥忍不住道：“阿娘，我们和三哥真的不能站在一边吗？”

韦珪起身道：“你别看杨淑妃还是隋炀帝的女儿。其实她出生的晚，等到她长到成婚的年纪的时候，隋朝也灭亡了。圣人当时还是秦王。纳她是为了怀柔隋朝旧臣，纳我是为了笼络豪强。我和杨氏同一年进入秦王府，名分相同。她看似温柔，实则城府颇深。在秦王府的时候，除了长孙氏，就是她最受宠。她入府第二年就顺利地生下了李恪。”

璟馥道：“所以阿娘才在怀我的时候买通术士，制造了那个所谓的根据星宿推出的预言？”

韦珪道：“要不是这样，我早就被杨氏远远地甩开了。因为这个预言，也因为你讨喜，再加上京兆韦氏的背景，我才成了贵妃，压了杨氏一头。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李恪从小就聪明，丝毫不逊色嫡子。杨淑妃母凭子贵，再加上她会迎合圣人喜好，这些年出尽了风头。长孙皇后去世后，圣人又把城阳给了她，甚至想封她为皇后。要不是因为她是前朝皇帝之女，身份敏感，恐怕她早成了大唐的国母了。”

韦珪幽幽道：“璟馥，你说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璟馥道：“既然阿娘与杨娘娘不睦，那女儿明白，自然会同三哥疏远。”

这天夜晚，无风，很安静。玄盈从窗外望去，看着外头庭院中的树木，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命香荷关上窗户。

玄盈来到梳妆台，对着镜子松了头发。香荷慢慢地掀帘进来。

天暗沉沉的，阴阴的，是下雨的前兆。

玄盈道：“四哥受阿爷偏爱，这几年逐渐起了夺嫡之念，大哥也知道。所以他们兄弟俩的关系越来越差。不过他们在一件事情上的态度倒是团结一致的，那就是都忌惮三哥。

长孙舅父也对三哥有很强的敌意。

九哥保持中立。但是论私交的话，他和大哥关系更好一些，和四哥就是淡淡的。

襄阳郡公明显是大哥的心腹，支持大哥，反对四哥。此人文韬武略样样都好，表面像三哥一样温和，但是实则桀骜不驯，刚愎自用。我总觉得他会给大哥出什么可怕的点子来。

薛郎将是九哥的亲信，和九哥一样，保持中立。

这几年大哥和四哥越来越忌惮三哥，三哥就有意藏拙，收敛锋芒。但我觉得三哥也有想入主东宫的野心，现下只是隐忍不发。

杨娘娘是三哥生母，当然支持三哥。另外现如今后位空悬，杨娘娘应该也有意。

韦娘娘与杨娘娘明争暗斗多年，同样想做继皇后。她肯定也讨厌三哥。

璟馥虽然对三哥有好感，但是她毕竟是韦娘娘的亲生女儿。我想她还是会被迫站在三哥的对立面的。

虽然房遗爱是魏王的人，但是他是房玄龄的儿子，又是高阳姊姊的驸马，即使日后四哥出事，只要他没有直接参与，多半就不会受牵连。

阿爷既忍不住偏爱四哥，又不想废掉大哥的储君之位，同时也很看重三哥的才干。”

香荷道：“公主在分析时局吗？”

玄盈点点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些。”

香荷道：“那公主是置身事外，还是？”

玄盈道：“总结下来看，三哥的处境真的不太好。”

香荷问：“公主从魏王府回来那日，不是说过，魏王提醒公主不要帮助吴王吗？公主要违背魏王的意思吗？”

玄盈笑道：“四哥也真看得起我，好像我真能起什么作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