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静谧了许久。
“京中传言,是你毒害了恒王妃。”拓跋宏低声道。
“怎么?你有何高见?”
“我虽相信不是你的手笔,但不外乎旁人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徐冰清挑眉看向他,拓跋宏一向对这些阴谋算计之事不上心,此次突然这么关心,倒是让她略感诧异。
“是啊!冰清,你是如何打算的?”梦汐忍不住心生忧虑。
“放心吧!”
“我今日来此是想告诉你……”拓跋宏查看了一下四处,发现并无其他人,才低声道:“听闻百里芳华在北夷时曾有个相恋甚深的情人,且此人目前已来到东皇。”
徐冰清眼睫轻抬,难道是……
她忽然想起百里芳华死前对她说的一番话。
她曾说:“这世间最容不下的就是两情相悦……”
她当时是在说她父母,还是在说她自己,亦或是两者皆是?
她曾说:“我嫁到东皇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
可是,谁会逼她?为什么逼她?而她最后又为什么会妥协?
“百里芳华自幼父母双亡,北夷王怜惜她一介孤女,便将其收养在王后膝下。”
拓跋宏言尽于此,他相信徐冰清已经知其深意了。
徐冰清脑海中浮现出一人来,北夷四皇子澹台朔。
澹台朔,北夷王后之子,而百里芳华又是养在王后膝下,可以想象,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在所难免。再加之,澹台朔初来东皇便无来由地恶意冷对徐冰清,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就是百里芳华那个相爱甚深的男人。
徐冰清想起宫中初见澹台朔时,他特意相告姬逸风和赵星儿在贤王府之事,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徐冰清。即使他从头至尾并未说过几句话,但细微之处皆可见他对自己的敌意。
看来澹台朔此次的东皇国之行就是为了百里芳华,而且是冲着徐冰清而来。
现百里芳华身死异乡,虽然不是徐冰清所害,但对于一个刚刚失去心爱之人,又一心寻仇的人来说,怕是对一切有关百里芳华之死的人都不会放过。
徐冰清心中明白了几分,看向两人道:“所以这才是你们此次来东皇国的原因。”
此次,北夷、南黎、西羌三国齐聚东皇,明面上为的是敦睦邦交,实则是各怀鬼胎,暗藏心思。
对于这种朝堂政权的阴诡算计,拓跋宏一向是不喜亦不屑参与的,但这次却亮明身份跟拓跋宪一起来到东皇。
徐冰清知道拓跋宏是听闻了澹台朔和百里芳华之事,又知道百里芳华自嫁到东皇就一直与自己不对付,怕澹台朔前来东皇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才赶来东皇,目的是为了提醒自己小心,也想在合适的时候助自己一臂之力。
“只是没想到,我们刚到东皇国京城便听闻恒王妃被人毒害,且京中皆言是你毒害了恒王妃。”梦汐柳眉紧蹙,“自古以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是不好的预兆啊!”
“冰清,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好像只是掀开了帘幕一角。”
不得不说,拓跋宏和梦汐虽不处权力漩涡之中,却是看得最为清楚之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拓跋宏轻笑:“你倒是淡然。”
徐冰清淡淡一笑。
“听闻安王和南黎公主之间也有一桩婚约?”梦汐终是忍不住问出口。
“此事自有陛下和安王定夺。”
那话意显然是不想多谈,也不想梦汐继续打听此事。
“可是……”梦汐担忧徐冰清树敌太多,毕竟一个是北夷四皇子,一个是南黎公主,仅仅是这两人都难以应付。更何况,若是牵扯到国与国之间,那徐冰清的处境更为堪忧,即使东皇陛下再偏宠她,到时候,恐怕也会舍她而保国。
“放心吧!梦汐。”徐冰清明白梦汐的担忧。
“冰清,你……”
“好啦!”拓跋宏拉着梦汐的手阻断她接下来的话,“冰清重伤未愈,又耗费这么多心神,想必现在很是疲累,我们也该告辞了。”
此言倒是提醒了梦汐,她一心担心有人会对徐冰清不利,一时之间倒是忘了徐冰清还有伤在身,又陪着他们在院中闲聊了这么久。
其实主要是徐冰清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太过从容淡然,让人一时忘记了前两日她还重伤在床。
“你身体可还好?”
徐冰清轻轻一笑:“无碍。”
虽然身上的伤痛提醒着她,她的身体和心里皆不如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这般好。
“走吧!”拓跋宏拉着梦汐起身。
前方不远处,素英和妙菱陪着若水正在赏玩。
若水看到父母亲离开亭子,蹦跳着跑向他们。
徐冰清上前抚摸着若水的小脑袋,轻轻一笑:“若水真乖。”
其实适才她就看到了素英和妙菱领着若水来到附近,而若水看到她的父母与自己在一起,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懂事地待在远处玩耍,给父母和友人话家常的时间。
梦汐笑道:“跟姑姑道别。”
“姑姑后会有期。”
“若水乖,今日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
“那就好。”
“保重!”梦汐牵着若水的小手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徐冰清心中甚慰,也替两位好友开心。
毕竟这世间两情相悦者甚多,但最终相扶相守的人却很少。
“我们最近都会待在东皇。”拓跋宏同样看着妻女的身影,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对徐冰清说的。
徐冰清看向拓跋宏,发现他这几年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
也对,他们上一次相见时,彼此还年幼,说话做事皆是少年心性。
看来不管幼时性情如何,赤子之心如何不改,长大之后还是会有些变化的。
“走了!”拓跋宏举步离开。
“拓跋宏!”徐冰清叫住他。
“嗯?”拓跋宏转身看着她。
徐冰清薄唇轻勾:“多谢。”
谢拓跋宏和梦汐千里迢迢赶来东皇来提醒她小心澹台朔;谢他们这些年久不相见依然无条件地信任她;谢他们时时关心着她的一切,并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拓跋宏爽朗一笑:“客气!”
看着三人一起离开的大小身影,妙菱羡慕道:“好幸福啊!”
“确实。”素英附和。
徐冰清眉眼含笑,看向两人,这才意识到素英和妙菱皆已及笄,且素英比自己还年长一岁,妙菱虽与自己生出同年,但月份上也比自己大上几个月,也是时候为她们张罗成亲生子之事了。
徐冰清考虑着要不要先把牧照和妙菱的婚事办了,反正就算他们成了亲也是住在府中,大家还是可以经常在一起。
“小姐怎么会认识他们的?”素英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我年幼时便已结识了他们,后来……其实,你们应该也见过,只不过当时年幼,记忆不是太深刻。”
徐冰清为了避免麻烦,没有详说。
素英自认比不上自家小姐的记忆力,也就没有继续询问其中详情。
其实,徐冰清是得益于外祖父司空溟和薛无涯的交情,才与拓跋宏和梦汐相识于北境。而后回到京城,拓跋宏和梦汐曾隐藏身份跟着薛无涯来到东皇国京城,且在此住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当时的徐冰清刚回京城,性子还停留在北境时期,他们经常出去玩耍,而妙菱和素英也还年幼,所以她们当年甚少见到拓跋宏和梦汐,也就可能不太记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