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窗外风雨交加,不时拍打着木窗,桌上烛火随着缝隙里透过来的风雨变得忽明忽暗。
徐冰清躺在榻上闭目养息。
颜末执剑站在窗边,紫罗手握匕首坐在桌前,茗香执剑站在床榻边,茗音执剑站在门口处,各各严阵以待,静听着房外的动静。
夜色越渐浓暗,客栈陷入静寂,除了风雨声,仿若一切归于沉默。
“来了!”颜末柳眉微挑,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徐冰清眼眸未睁,身形未动,继续躺在榻上。
她内力低微,再加上风雨声,她并未听见什么响动,但她相信颜末的判断。
“越来越近了。”
的确!徐冰清也听到了惨烈的厮杀声和凌厉的刀剑相击声。
“小姐!”颜末看向徐冰清。
“去吧!”嗓音淡淡。
话刚落,颜末已从窗口飞掠而去。
忽然,徐冰清眼眸猛睁,迅速起身,“保护紫罗!”
说时迟那时快,“呼啦!”一声,雨水混着杂物倾盆而下,房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紧跟着,有两道黑影自屋顶落下。
与此同时,茗香执剑站在徐冰清身前,茗音站在紫罗身旁,紧盯着从天而降的那两道黑影。
那两道黑影并不是同伙,因为他们在互相厮杀。
“小姐?”茗香疑惑不解。
“是子暮,我身边的暗卫。”
茗香并不认识子暮,也不知道郡主身边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徐冰清看着那两道黑影,很快便发现子暮不是来人的对手。
“冰清!”莫修染赶来。
“莫叔叔,快!留其性命!”
只见莫修染轻挥衣袖,两道人影便同时软倒在地。
“医圣?”那道人影抬头看向莫修染,眼眸圆睁,有些不敢置信。
徐冰清扶起子暮,看着那人,“你来杀我之前,难道没有先查查我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你是东皇的宁安郡主?”那人看向徐冰清,眉头紧皱,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低声喃喃,“怪不得……”
莫修染上前扯下他的面巾,打量片刻,“你……有些眼熟。”
“莫叔叔认识?”徐冰清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
只见那人浓眉大眼,嘴唇略厚,看着莫修染,硬撑着身子,拱手行礼,“卢显扬见过医圣前辈。”
“姓卢?”莫修染看着他,“飞鹰堡的人?”
“是。多谢前辈救治父亲,在下感激不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不必挂怀。不过……据我所知,飞鹰堡身处江湖,从不涉足朝堂,怎今日做起这种生意来了?”
“在下有愧,先前并不知要刺杀的人是郡主殿下。”
“那是谁让你来杀我的?”徐冰清盯着他。
“这……在下不知。”
“不知?你怎会……”
“冰清!”莫修染出言阻止,因为徐冰清并不知晓江湖上的规矩。
江湖上,这种杀人拿钱的生意,不过是交易双方银货两讫、各得所需罢了,哪里会在乎对方是什么人。再者,这种杀人之事,双方自是暗中交易,哪里会让对方知晓自己是谁。
“什么条件?”莫修染看向卢显扬。
“对方给二十万两白银,还给了这家客栈的地址,只说要取一个姑娘的性命……”
“二十万两!”徐冰清轻笑出声,没想到自己这条命还真不便宜。
“你就没有查一下要杀之人的消息?”
“对方说是京都世家常年养在外的不受宠小姐……想来前辈也听说过,这高墙大院里女子之间勾心斗角的戏码太常见了,所以我接到这个交易后便来了。”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我们飞鹰堡的人就我自己,其他的那些是江湖上的各路杀手。”
“你很缺银子?”莫修染上前把解毒药丸递给他。
“我前段时间在赌坊欠了十万两银子……前辈也知道,父亲不许我赌博,所以……”
“所以你就私自来杀人,还没有知会你父亲。”
“是。”卢显扬低头认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姐!”是子暮慌张的声音。
几人正看着卢显扬,不曾注意到有人从窗口跃了进来。
听到子暮的声音,全都转身看向来人。
又是一身黑衣,黑布遮面,径直袭向徐冰清,目标明确,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来人一剑架在徐冰清脖颈处,“不许妄动,否则……”
利刃划破雪白的颈项,渗出血来。
“我立刻要她的命!”
子暮执剑对着他,若不是适才中了医圣前辈的毒,刚刚吞下解毒丹药,身体还未缓过来,要不然他才不会让刺客有机可乘,进而绑架小姐。
莫修染上前,“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去?”
“先前不知道医圣在此,但现在知道了,我自然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大……大哥!”几个身着黑衣的壮汉跑了过来,“客栈内外死了好多人,我们得……”待看清眼前的状况,全都呆愣住了。
黑衣刺客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徐冰清,“那就麻烦郡主殿下护送我等一程。”说着架在徐冰清脖颈处的剑又深入皮肤一些,流出更多血来,甚至染红了衣襟。
徐冰清淡淡一笑:“看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说着往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哦!”
“啊!”
……
几声惨叫响起,徐冰清只感觉到身后的衣裳被热血浸湿,滚烫又浓烈,把人从里到外都烤得炙热难耐。
紧接着,是重物接连倒地的声音。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不用回头,徐冰清也知道那几人已经命丧黄泉。
“属下护卫不利,还请郡主责罚。”是颜末清冷肃穆的嗓音。
而后,凌乱慌张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郡主可还安好?”是姬苍昊和修允杰带人赶来。
“无恙。”
“那就好。”姬苍昊吩咐护卫收拾残局。
徐冰清看着几具尸体被接连抬出,低头不语。
屋外的天色仍旧黑暗一片,走廊的灯笼在风中不断摇摆,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破洞的屋顶不断有雨水飘进来。
“先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下吧!”莫修染叹息一声,对她道。
徐冰清点头,随几人离开这间屋子。
房屋可以修补,人却难以死而复生,今夜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可叹这世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者总是前仆后继,不曾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