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徐冰清换下那件染血的衣裳,“你还好吗?”紫罗担忧地看着徐冰清,她发现徐冰清这几日好像有些多愁善感。
“没事。”
“你怎么了?”
紫罗知道,徐冰清不是没经历过刺杀,不是没见过死人,所以她此时的反应真的很奇怪。
徐冰清叹息一声,“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感叹。”
“郡主该不会是同情那些刺客吧?”茗香拿出药粉和干净的布巾帮徐冰清清理伤口。
“没有。对了,颜末去哪了?”
适才一番厮杀过后,颜末便消失不见。
“奴婢也不知。”茗香看向正整理床榻的茗音,“你看见了吗?”
茗音摇头,表示不知。
“郡主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颜末武功高强,做事又有分寸,不会有什么事。咱们明日还要赶路,怕是又不得安宁,到时怕是没什么机会休息。”紫罗劝慰道。
徐冰清淡淡道:“好。”
翌日。
经过昨夜一场雨水的洗礼,空气变得格外的清新,一呼一吸间便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徐冰清一袭红衣,脸覆红纱,在颜末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而紫罗和茗香、茗音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昨夜大家都没休息好,若是都挤在一辆马车上,怕是也没办法好好休养生息。
待队伍前行,“郡主……”颜末欲言又止。
徐冰清正按揉着额头,缓解疲累的脑袋,听出了颜末的吞吞吐吐,顿时感觉有些奇怪,狐疑地看向她,“怎么了?”
“昨夜的那些刺客除了医圣前辈认识的卢显扬,其余皆一命呼呜。”
“可知道是些什么人?”
“都是一些江湖客,查起来怕是有些难。”
“也不难,想来不过是北夷那些人罢了。”
“恐怕前路会来更多刺客,且都不是一般人。”
“怎么?怕了?”
“郡主说笑了,属下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可从未害怕过。”
徐冰清轻轻一笑,而后又想到颜末适才的欲言又止,“你昨夜是否查到什么了?”
颜末眸光一紧,吞咽一下口水,道:“刚到客栈时,属下与郡主提过一人……”
徐冰清眼眸微眯,“那个你觉得眼熟的人?”
“是。”
“认识?”
颜末贴近徐冰清耳边,“属下曾在北境见过,就在几年前。”
徐冰清眼眸猛睁,心口一紧,北境!
“应该不是敌人,我看到他出手了,且是对那些刺客。后来,解决完刺客,我去寻他,他却消失不见了。”
东皇国人,且还是友人,会是谁的人?又能是谁的人?
颜末能想到是何人,徐冰清自然也能想到。
姬御宸虽为东皇陛下,但他毕竟远在东皇京城;战云熙掌管天下所有的红袖招,但也只是负责收集情报,他不会为了徐冰清冒着让经营这么多年的秘密武器暴露于人前的危险;那会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力,又有这么大的能力,还有这么强的目的,把势力发展至北夷?
只有一个,那就是镇守东皇北境多年的姬逸风。
一直以来,北境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夷,所以姬逸风暗中安排人潜入北夷,以便为两国的边境之战做好防备,此举倒也理所应当。
不过……他怎么知道徐冰清会在此地遇险?
是先见之明?还是未卜先知?
想来都不是。
姬逸风可能来了北夷,这个消息打得徐冰清措手不及。
“属下猜想先前的那场厮杀,就是此人做的手脚。”
颜末说的是他们到达客栈之前,就已经出现过的那场厮杀。
现在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鹬蚌相争,而是有人事先知道了有刺客在客栈四周等着刺杀宁安郡主的消息,为防郡主遇刺,而选择先下手为强。
颜末接着道:“而后那人留在客栈,也是想暗中帮忙。”
“你与他可有过交谈?”
“没有。我也只是不经意间看到他,而后便瞧不见人影,直到刺客来袭,属下看见他出手,只是当时分身乏术,故而不曾相见。”
徐冰清柳眉紧蹙,纤指不停揉着眉心,心里乱作一团,理不出头绪来。
“也许是王……”颜末顿住,立即改口,“也许是主子担心郡主,所以暗中授意……”
“也许吧!”徐冰清到此时才明白这几日里心中的那抹不安来自哪里。
是心有所感吗?还是心有灵犀?
但她跟姬逸风,哪一个都算不上吧?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徐冰清眉间的愁绪一直未曾消退,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愁闷,但不可否认的,还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郡主,前面不远处便是离山了,穿过离山,再有二十里便是北夷都城。”
徐冰清撩开车窗的纱帘,看着远处绵延高耸的青山,“离,意为‘分开’。离山,分别之山,颇具萧瑟意味,不知为此山命名之人又经历了什么样的离别之苦?”
“这个……属下倒是曾听人说起过,说是古时有位绝色佳人为了心爱的男子,不顾父母反对,誓要与男子远走高飞,后父母带人追至此地,佳人竟在此地扬言要与父母断绝关系,父母心伤,让其发誓再不入家门,从此之后恩断义绝……”
“再往后,凡是远嫁之女,或是背井离乡之人,他们与家人皆在此送别。‘离山’二字也由此形成,被后人口口相传。”
“原来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徐冰清放下纱帘,“远嫁他乡的女子,背井离乡的游子,确实巧映此山此名。”
“属下倒不这么认为。”颜末有些怒其不争,“一个女子,父母自幼把她抚养长大,而她不知感恩便也罢了,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便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实在太过……不孝!”
徐冰清轻笑出声,没有言语。
“再说了,那个男子若真正喜欢她,又怎会让其抛弃自己的父母?还有……若是此女子为了跟男子在一起就轻易地抛弃了自己的父母,那男子怎么能够确定,若是以后女子再喜欢上别的什么,从而超过对他的喜欢的时候,会不会抛弃他?”
说罢,颜末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徐冰清倒了杯茶,递给她,“不过一个传说罢了,你又何必与之置气?”
颜末闻言,轻咳一声,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属下有些小题大做了,让郡主见笑了。”
徐冰清摇头,“不管是历史也好,传闻也罢,先人总希望后人能够记住美好的,忘记残酷的,哪怕是凄惨的美好,因为至少它的结局是好的。”
“结局……好吗?”
“至少在世人心里是好的。”
“原来是自我安慰。”
徐冰清轻笑:“自古以来,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不就是因为自己不能达到,所以把希望寄托于子女身上。有些人,有些事,因为遗憾,因为错过,或是因为其他,今世无法得偿所愿,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来世……”
“郡主心中有什么难以完成的心愿吗?”
心愿?
徐冰清一愣,不知在想什么。
“郡主近几日好像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徐冰清挑眉,“是吗?”
“想必郡主心里已有所猜测,王……主子他或许已经来了北夷,郡主打算怎么办?”
“为何这般问?”
是啊!东皇和亲北夷,郡主嫁给澹台朔,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就算王爷来了,又能如何?
颜末叹息一声,“也许我私心里还是希望郡主不要嫁给澹台朔吧!”
徐冰清轻轻一笑,没有言语。
不管如何,这桩婚事势在必行,但……姬逸风,你真的来北夷了吗?为何而来?来做什么?
一想起他,徐冰清顿时有些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