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水一愣，觉得自己的理解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

她还以为武芙蓉至少在伦理层面上与自己的构成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按照她的口风，似乎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没有父母？你和之前那个人，都是这样的存在？”她有点震惊。

武芙蓉点点头。

“这样啊……”赵若水说着，露出担忧的表情道：“你们之间也是有实力差异的吧？如果那个人去而复返的话，你会有危险吗？”

武芙蓉的自保能力明显比她高得多，但她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到时候会如何。

“不知道应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脑子里少根筋。”

“干嘛这样说我。”赵若水发出强烈抗议。

“你不饿吗？”武芙蓉问。

之前没提到的时候尚且不觉得，然而此时此刻，赵若水只觉得压抑许久的饥饿感一瞬间便席卷而上。

“咕咕咕”

肚子发出的鸣叫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她拿着一根枝条拨动柴火的动作僵住了。

“我可以不吃不喝不排泄，可是你不行。”武芙蓉说。“只要再被困久一点时间，你就会遭遇到极其凄惨的状况。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一是找到能出去的办法，二是找到能维持生命的方式。”

被岔开了话题，赵若水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武芙蓉说的话上。

“那我应该怎么办？”

“如果能捕猎到野生动物，或许还能生存一段时间。但是只需要一场小小的疾病，即使只是感冒也很有可能会夺走你的生命。”

开什么玩笑，自己竟然在教导一个人类应该怎样掠夺自然而生存下去。

可是，这样的求生真的是掠夺吗？

不是以往在电视节目上看到的那些，为了获得收视率或者为了自我满足感所呈现出来的表演，而是一个人，要靠求生的本能要在野外生存。

那他必然会折断枝条、砍伐树木、建造房屋、狩猎动物、改造环境。

人类集体的破坏，只是每个单独的人所产生的破坏的总和。但放在个人身上，那些破坏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只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下去的必需品。

这样推论下去根本无解，无怪乎有些自然遗产会采取最便捷的方式直接让人类灭绝，这样就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武芙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觉得头都痛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遇到了非常危急的情况，必须要丢下我才能让你脱身的话，那就丢下我吧。”赵若水垂着眼，语气郑重。“如果能逃走一个，总比我们两个都困死在这里好。”

她认真的样子不像在说客气话。

“别想那么多，我去周围逛逛，看能不能抓到些小动物。”武芙蓉对赵若水说，“你就待在这烤火不要胡乱走动，旁边的木柴和竹片够烧很久，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内回来。”

赵若水露出明显不太情愿的表情，但她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武芙蓉则装作对她的心情丝毫没有觉察到，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并没有走远，而是保持了一定距离隐蔽起来。

一路上的观察都没有找到破绽，她已经可以假定眼前的赵若水是真物。

但她们所处的地方，则很明显绝对不是现实世界当中。

因为太干净了，干净到连一只昆虫蚊蚁都没有，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想远离它们根本是不可能的。

创造这个结界的，一定是对自然环境比较陌生、且完全不会考虑到昆虫这种细节的存在。

她只能想到秦陵。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秦陵有意将自己引入这里，而岱宗有意将赵若水也带入此地？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武芙蓉怎么也想不明白。

武芙蓉暗中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能破坏掉他们的最终目标，过程中产生的疑惑并不重要，因为这本身就很有可能只是对方在在故布疑阵。

如果岱宗的目的是让赵若水遇上自己，那自己就刻意地保持距离。如果秦陵的目的是想拿走武隆的一部分灵性，那自己就不给他机会下手。

总之，绝不让他们的意图得逞。

……

看着武芙蓉远去的背影，赵若水有点失落。

其实带上自己也不会怎么样的不是吗？明明已经很小心不去问多余的问题了。

所以现在应该做什么呢？她陷入了迷惘。

手机完全无法识别自己所在的位置，无论什么导航什么地图都不起作用，只剩下一小半电量，她已经关机了。

还剩一点点电，至少还能留个念想。这荒郊野岭的，如果耗完了最后一丝电又无法补充，再高级的手机也和一块板砖没有区别。

不，甚至还不如板砖。

看着眼前哔啵作响的火堆，她觉得自己添上去的每一根柴火，就像是在不断地把自己的生命投入到祭坛中。等到火熄灭的那一刻，或许自己的生命就将迎来终结。

漆黑一片的野外，只有昏暗的月光照射着，在地面留下斑驳可怖的倒影。

若是在参加野营活动想必会很有趣，可惜自己完全无法静下心来感受这份静谧。反而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中，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牵动她高度紧绷的神经。

武芙蓉会回来吗？

虽然已经和她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抛下自己，但到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会期盼着她能回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自己也开始学会说违心话了。

赵若水将下巴撑在膝盖上，靠近那一点点热源。

……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已经大大超过了之前约定好的时间，柴火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雪白的一片灰烬。

赵若水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一块石头边睡着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野兽袭击，也没有奇怪的人路过。

武芙蓉自丛林中走出，站在赵若水身边。

赵若水不知梦见了什么，嘴里含含糊糊地犹自说着梦话：“a……aa……”

“唉”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武芙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等待没有任何效果。果然，最终还是只能走那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