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秋风吹人冷。

顾离穿着一身中衣，跟在皇甫烬身后一步之遥。

如今已是暮秋之时，后花园除了那几颗常青树，毫无看头，也不知这狗王爷逛什么。

“顾离？”皇甫烬停下，转过身不耐烦的又叫了一声，眉眼紧皱，这人不仅讨厌，还耳背。

“啊？”顾离吓了一跳，猝不及防撞入皇甫烬怀里，别说，挺暖和，就是鼻子撞的有点发疼，顾离索性装傻愣住，继续汲取那点温度。

皇甫烬也愣住了，自知事以来，从来没有人挨他这么近，即使最疼爱他的父皇皇兄。

他身材高挑，要比同龄男子高出一个脑袋，顾离堪堪到他胸脯，如此扑在他怀中，倒有点小鸟依人的意味。

不对，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皇甫烬回神，一把推开顾离，有些恼怒，“好好走路。”

顾离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子，秋风立即席卷而来，冻得她一个发抖，那狗王爷倒是无情，大步流星往前走，也不等等她。

顾离赶紧跟上，试探问道：“王爷累了吗？”

皇甫烬内心不屑，冷死你，敢和本王做对。

表面毫无情绪，只冷冽的回了一句，“不累。”

顾离只得跟着他继续逛这了无生趣的后花园，内心把皇甫烬骂了千百遍。

两人逛着逛着，来到池塘处，荷叶已经被打捞干净，水有些浑浊，顾离看得浑身发冷，想起昨日挖藕透骨的凉。

皇甫烬转过身，盯着她看了一瞬，忽而笑道：“顾将军可还想挖藕？”

“回王爷，不想。”顾离面带笑容，温润如玉，陌上君子，然脸已经冷得发紫，虽有内功护体，可女子身体本就娇贵，何况昨日还下了水。

皇甫烬忽然不想笑了，余光扫到顾离包扎好的手，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不说话，顾离也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风越吹越烈，两人的头发不停的飞舞着，衣诀翻飞，寒风就这样灌入顾离的里衣中，冷得她头皮发麻，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回去吧。”皇甫烬不知怎的，心情有些不悦。

一天下来，顾离毫无破绽，皇甫烬暂时不能判断，她是敌是友，毕竟她身份不明，调查无果。

两人回到水居苑——皇甫烬的别院。

门窗紧闭，好一段时间，顾离的身体才渐渐回暖。

窗外的风呼呼狂吹，吹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皇甫烬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王爷，今日时辰已到，顾离告辞。”顾离便皇甫烬行了一礼。

皇甫烬睁开眼，扭过头，打量着她，“顾将军就这样出去？有伤大雅吧？”

拜谁所赐？顾离眯了一下眼睛，“顾离本就一介莽夫，不讲究那么多。”

皇甫烬嗤笑一声，这是不讲究？这是无可奈何。

他几次瞧见顾离悄悄握紧拳头，可他就喜欢这种，别人恨自己，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感觉，尤其是对顾离。

“既然无伤大雅，将军何不如把中衣也脱了，穿着里衣岂不更凉爽？”皇甫烬讥讽道。

他倒要看看，这半路杀出来的顾将军，秦将军的得意大将，能忍到几时。

顾离十分想念边塞的日子，虽处处危机四伏，可活得畅快，不必面对京城财狼虎豹，特别是这狗王爷。

想了想，还有不到一年，忍一忍，顾离保持着笑容，“王爷说笑了，下官军中还有事，告辞。”

说完，顾离迫不及待打开门，后脚正要跨出门，后领被人揪住了。

皇甫烬如同领一个小鸡仔，他说：“将军记得把明日的公务也处理了，本王要去晋祠寺。”

言下之意就是她得陪着，顾离十分想拒绝，可皇甫烬不容她拒绝，说完便把她扔出房门，一把关上门。

若不是身手敏捷，顾离便和泥土相拥了，内心默默把皇甫烬千刀万剐，才算平息了一下怒气。

她穿着一身中衣回到将军府，一众奴才惊掉了下巴。

“将军和王爷果然势不两立。”一扫地小厮说。

“可不是，昨日伤了手，今日衣服都没了，那明日，明日，岂不是命都没了？”一小丫鬟分析着，脸吓得惨白。

其余人也被她吓住了，纷纷捂住嘴，有的对顾离有点心思的，更是眼泪打转。

内心为顾离感到不公，悲伤。

顾离可不知道府中奴才想得这么多，换好衣服，便去军营。

她回来时带了一千精兵，没事下午除了过去处理边关传来的军务，便是督促他们操练。

“将军。”一身材高大，浑身带着冷冽嗜血气息的男子朝顾离恭敬行礼。

这人是顾离麾下一员猛将——陈镇朝。

顾离曾多次救他于危机之中，对顾离忠心不二，佩服得五体投地。

“出事了？”顾离瞧他一脸阴沉煞气，眉头微皱。

陈镇朝紧抿着唇，脸部线条紧绷，眼中纠结再三，终于还是开口，“将军，我们回去吧。”

“回去？”顾离有瞬间迷茫。

“回边塞，总比在这里受人欺辱强。”陈镇朝义愤填膺，目露凶光，拳头紧捏，仿佛受委屈的是他。

“何人能欺辱本将军？”顾离宽慰一笑，眼中的自信让陈镇朝情绪稳定了一些。

可他不甘道：“末将今日出去，听茶馆酒肆中人谈论，将军连续两日去王府做苦活，昨日伤了手，今日没了外衫，将军保家卫国，换来的，竟是他们这般折辱。”

陈镇朝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恨不得掀开那皇甫烬的脑袋。

顾离收敛住笑容，脸色冷了下来。

“你出去作甚？”

顾离治军严谨，她有规定，若无命令，不得随便出入军营，这样即可避免敌军乔装混进进营，又可避免军中将士单独行动丢了性命。

陈镇朝心里一惊，赶紧跪下，“将军息怒，末将算着明日便是将军生辰，出去买点东西为将军庆祝。”

其实顾离的生辰无人知晓，她本就是瞒着身份参军，除了秦将军，别人对她身世一无所知，这也是皇甫烬为何查不到信息的原因。

可这陈镇朝执着的很，顾离说忘记生辰，他就强行把顾离入队那一天作为她的生辰之日。

任由顾离如何劝说，到这一天，他就是要庆祝，顾离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