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已然再无其他耳目,少行走便莫要隐藏了。”
不等她暗藏在心中的一口大气出完,就听见了这一句话,别雨潇潇顿时警惕了许多。
被戳破了伪装,依然是故作不知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但想与人交易,藏头藏尾可不是什么好好习惯。”
漠无书眉目带笑,视线所望者,却是一直不怎么出声的那位‘侍女’。
“公……”
“碧漪,已经够了,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接下来便由我来吧。”
不等此时的碧漪出声,她身后之人已抬起一张面容平凡的容貌。
一双流光万千的美目嵌在这张面目上面说不出的违和,好似顽石镶玉,这显然不可能是她的真实样貌。
一番出言,才揭露她的真正的身份——别雨潇潇。
此时被戳破了伪装,她也不继续遮掩了。
抬手起落间,只听那如释重负的一道呼声,手上便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正是武林中居家旅行,人手一份的易容必备道具之一的‘人’皮面具。
叫是这么叫,实际上却是由各类动物的皮熬制加工而成,因材质不同而有高低之分。
别雨潇潇手中这一张,就很好,很自然,非仔细观察难以察觉。
虽是被揭破了身份,她却是未有半分尴尬,利落接过话题。
“说正事吧。”
“七叶魂花十分特殊,地理环境与气候不同会让每一株七叶魂花的毒都有所偏差,导致的结果,便是中了那一株的毒,也就只有以那一株的叶入药为引才能解毒。”
话说到这里,结合前面所说,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件事非常棘手,你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眼下身家性命都在人家一念之间。
“公子既然包揽此事,潇潇自是最放心不过。”别雨潇潇笑语晏晏,浑然当做听不明。
条件她是应了的,接下来如何行事就看漠无书的安排了。
“末者手上有一服药,可为令尊暂缓情况,多出两年时间。”
被动给自己揽了一堆事,漠无书本是不想惹麻烦的性子,倒是未有想发作的想法。
“若是少行走确定要听末者的安排行事,先前答应的一件事也时候该提出来了。”
“公子请说。”
别雨潇潇一派听从安排的听话态度以示。
“怪道黑市会在四天后,也就是六月二十九举行一场拍卖。”漠无书如是说道:“少行走需要陪末者去一趟,去买到一件东西。”
别雨潇潇点了点头——给定金嘛,双方互有往来才有保障,她懂。
想了想,又转口提了一句:“我父亲那边?”
漠无书瞧了一眼询问自己的少女,意味深长道:“别雨世家的守备,可并非是滴水不漏之所在。”
对于奇部暗探而言,进出整个延陵的世家之地,从不是问题。
别雨潇潇应了一声,识趣的未有多问——毕竟,世家各家内有点地位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谁手底下还没有些暗子不是。
“两天后出发。”
这是漠无书在宴客楼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算是为这件事定音。
时间未在谈话中过去多久。
夏日白昼长,入夜是戌时一刻间。
几人聚散将将用了三刻时,如今才到亥时。
等别雨潇潇主仆离开,漠无书与慕言姒二人相视一眼,从宴客楼中并肩而出。
……
月夜。
一轮下弦月将将升起,静静悬挂于天边,与满天繁星相呼应。
两道人影漫步于一处山谷,夜色中奇花异草亮起荧光,点缀一片如梦似幻的景色。
很快,他们停步于一处树下。
慕言姒打开树洞,搬出来一个不大酒坛:“这是今年的留独白。”
每一年初冬,慕言姒都会在第一场雪后,酿制一坛留独白,待春夏之刻交予漠无书。
这是他们的交易之一。
而今年的五月初,原身被他所替代,所以晚了一个多月。
“不必了。”
漠无书定定的看了一眼这一坛不大的苦酒,感同身受了那份苦涩辛辣,选择了拒绝。
不是因为难喝,而是不需要它了。
原身早年追寻实力用了禁法提升实力,亏损了根基,导致了每夜子时被后遗症导致的噬心之痛。
后来,无意间结识了慕言姒,两人之间达成交易,有了留独白才摆脱这种情况。
至于他,是在穿越第一天熟悉了身体,才发现这个后遗症,甚至是曾经的沉疴都消失无踪。
整个人的状态,就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远比记忆中更强,更好。
漠无书将这类无法解释的情况归入穿越福利,并不多加纠结。
人都没事了,留独白也就可以从他的生命里消失掉了。
慕言姒抱着酒坛子站在原地,不由怔了怔,继而一笑:“看来,好友这段时间另有奇遇。”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
药酒也是如此,见到友人无需寄托药酒摆脱痛苦,她由衷为其而开心。
“不值一提。”漠无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口中话锋一转:“末者记得,好友曾有一名药人,其名上官望的少年。”
“确实如此,好友是想将我的心肝宝贝借走吗?”慕言姒神色一淡。
药人非尸人,前者有意识有记忆,除了一身不同常人的血,与正常人并无二致,后者不过是一具带有一身剧毒,可任人操控的尸体。
一生一死,极为特殊。
一向是炼制不易,基本都是由意志坚毅且自愿。
一般而言,几率说好听些是在九死一生,说难听些,便是一百个人中有时一个都没有。
药王谷世代相传,除去老死的那些药人,每一代谷主身边的,只在一手之数。
不是不能多炼制,而是因为有伤天和,故此一代一代将规矩传了下来。
到了慕言姒这一代,身边更是只有三个,其中两人是上一代谷主留下,唯有一个是她炼制的。
而这个人,是她三年前从樟林拾来的一个不知名少年。
当知道看似是九岁的小男孩,实际上却是十三岁的少年时,许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留下了这个少年,并为其取名为上官望。